在靈堂的裡面,最上方是孫玉骨的靈位,而靈位的左側有一個燒紙用的泥盆,孫喬就披著白麻跪在泥盆的後面。
當然,我的目標是剛才林肯車裡的那幾個黑衣人。而這幾個黑衣人此時正在和孫喬說話,他們始終背對著人群,好像剛才我們發生的爭執他們完全聽不到一樣。
「小姐,沙獰要拜老大!您千萬不能讓他拜,這個傢伙太囂張了,分明就是欺負我們凌雲沒人啊!」貴利高此時就像一條被抽了一鞭子的狗,忙不迭地搶先跑到孫喬的身邊告狀。
「姓高的,你少說一句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林有幽粉面含霜,訓貴利高如同訓斥自己的兒女。
「雀姐,你怎麼幫那個叛徒啊,不是他,老大怎麼會死!」貴利高雖然被林有幽訓地心裡發虛,但是還裝硬氣,振振有詞道。
「別吵了!」跪在地上的孫喬突然開口了,她的聲音非常輕柔,人也顯得很沉靜,欠身站了起來。
林有幽扁扁嘴,走到孫喬身邊,伸手扶住這個林黛玉似的女人。
「你們沒有看到有客人在嗎?都不要給凌雲丟人好不好?」孫喬繼續用那種她獨有的,輕輕細細的聲音說著。
「呵呵呵,小喬,你太見外了,我怎麼成客人了?」孫喬的話音剛落,我一直暗中注意的那個從外面林肯車上最後下來的黑衣人,突然也朗聲笑了起來。
當這個人開口的時候,他就算不用轉過身,我也知道他是誰了。他就是香港東昇社的老大鯨魚顧望京的獨子顧馭芒。
不過我還是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像孫玉骨去世這種大事,按道理應該顧望京親臨的,怎麼只是把自己的兒子派來了?
聽到顧馭芒的話,孫喬淡然一笑,然後竟然越過一些人,直接走到了我的身前。孫喬站得離我很近,幾乎已經是貼在我的身上,她的個子很高,只比我矮半個頭,微微仰起粉臉,就已經湊到我的臉旁。
孫喬先是伸出手,很溫柔地幫我整理起衣領,最後又給我撣撣頭髮。
「去吧,拜拜爸爸!」孫喬的聲音雖柔,卻讓每個人都聽到了。
「小姐,不可以!」
「小姐,你不能讓他拜啊!」
「沙獰是叛徒!」
靈堂裡的凌雲眾再次喧嘩起來,都舉起自己的一隻手,向孫喬表示自己的抗議。
「都喊什麼?沒大沒小的,這有你們說話的份嗎?小姐已經決定了,你們都下去!」大鷹突然走出來,向那些抗議的人厲聲喝道。
當然,大鷹肯定是得到林有幽的授意了,沒有朱雀姐的首肯,這種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做的。
和大鷹一樣,另一個人也站了出來,他就是寶塔。寶塔一出來,就向人群揮舞起手臂。
「都他媽小點聲,這是老大的靈堂,這是有規矩的地方!」
大鷹和寶塔一旦說話,那就意味著朱雀和玄武兩堂已經表態了。剩下的白虎堂自從李赤冰死後就已經式微,一個貴利高根本就撐不起這個攤子,當然,比白虎堂更慘的就是我從前的青龍堂了。
這時候,一個小山狀的人影橫過,孫喬的私人保鏢猛禽站到孫喬的身側,把孫喬擋得嚴嚴實實。猛禽面向著人群目露凶光,再加上剛才寶塔和大鷹的話,人群這才安靜了下來。
我進了這靈堂後,基本就成為了一個看客。我不說話,也不做任何反應,隨凌雲的人去折騰。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顧馭芒那幾個人的身上,他們這次來這裡,目的肯定不簡單。我不是傻瓜,顧馭芒就算再講究生活,也沒必要來西澳一次還把自己在香港的車開來,我覺得這個傢伙可能是準備要長住西澳。
當周圍的人群都安靜下來後,我才向緊貼在自己身前的孫喬點點頭,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要去給孫玉骨上香。
「等等!」我第一步剛邁出去,孫喬突然出手,拉著我的衣領又把我輕輕地扯住。
「小喬,什麼事?」我有點奇怪。
「你拜爸爸可以,但是要先讓我刺一刀,別忘了,爸爸畢竟是你害死的!」孫喬的臉上仍然微笑婉然,不過她的話卻是血淋淋的。
「小喬!」在孫喬的話音落下後,第一個有反應的就是林有幽。
林有幽臉色頓白,抬腳就向孫喬走來,想要勸阻孫喬。但是當她還沒靠近孫喬兩步之內,猛禽突然動了,一橫身就攔住了林有幽。
在凌雲,猛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不屬於任何人管轄,只聽孫玉骨的話。現在孫玉骨死了,他就是孫喬的私人物品,除了孫喬,他不給任何人面子。
「猛禽,你攔著我幹什麼?」林有幽有點怒了。
「雀姐,小姐的事讓她自己處理!」猛禽聲音很冷,面色如鐵。
林有幽聞言只能恨恨地一跺腳,目光緊張地望向我。這時全靈堂裡安靜地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到,這些人也沒有想到孫喬會有這樣一個決定,還在泥盆那邊的顧馭芒臉上掠過一絲難以琢磨的神情。
「小喬,如果你覺得刺我一刀能讓你好受一些,你隨便吧!」我沉默半晌,一隻手慢慢解開外套上的扣子,冷靜地對孫喬說。
「小獰,你瘋了?」林有幽聽到我的話,被嚇了一跳。
「禽哥,給我一把刀!」孫喬沒理林有幽的話,向身邊的猛禽伸出一隻玉手。
猛禽沒有任何猶豫,揮手就將一把從懷裡掏出來的匕首遞給孫喬。這把匕首有一尺多長,看刃上的寒光就知道有多利,而且這把刀我還很熟悉。當年,為了獎勵凌雲的幾個有功之臣,孫玉骨特意托人打造了幾把匕首,據說是按照造紙廠切紙刀的工藝製成的,我還珍藏有一把。
孫喬接過刀後,把刀尖貼到我的身上,來回地轉動,當刀尖輕輕地劃過我的襯衫扣子時,那幾個扣子上的線比豆腐都嫩,直接就繃斷了。
孫喬沒有立刻下手,不知道是不是要折磨我,只是把刀子在我的身上來回地輕輕划動,也不傷我,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