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君聽了李明峰的解釋,心中雖然惱火,但是仍然耐著性子說道:「太師大人,東學黨畢竟是一幫亂民,太師給他們提供武器,即便能讓他們將法國人趕跑,但是將來這東學黨恐怕尾大不掉啊。」
李明峰說道:「大院君所慮,十分在理。不過,大院君未免太過高估東學黨了。想那幾十萬亂民,根本就是烏合之眾,雖然看似勢大,但是實際上卻是一盤散沙。那東學黨頭目崔時亨對東學黨的掌控也十分有限,將來法國人被趕走,其內部必然會產生爭端,到時候,大院君大人只需使用少許計謀,東學黨還不是要歸大院君所有嗎?」
此刻的朝鮮東學黨類似於後來的大清義和團,兩者都是以反洋為目標的,並不是真的想造反。但是當政者卻不這麼看,現在的大院君擔心,即便驅洋成功,東學黨恐怕也會成為一個比洋人的侵犯還要大的問題。
所以李明峰希望大院君對東學黨進行收編,這樣大家才有共同的利益可言。到時候,東學黨就會成為李明峰、大院君共同的勢力,兩人可以通過東學黨來干涉朝政。不過,現在的大院君完全掌握著朝鮮政務,他可以直接控制朝廷,完全沒必要假借他人之手來掌握朝政,所以老李需要說服大院君來東學黨。
果然不出李明峰所料,聽了李明峰的建議之後,大院君不以為然的說道:「朝鮮乃是我兒的江山,我要這東學黨勢力何用?」
李明峰笑著解釋道:「大院君大人雖然是國王本生父,尊崇無比,但是國王畢竟是國王。如今國王陛下已經十六歲了,這朝鮮大政恐怕就要在三五年內移交給國王陛下了。國政交給陛下倒是無妨,但是我就怕這大政到時候會落到別人手中。」
大院君聞言,語氣提高了幾分:「朝鮮是我李家的朝鮮,何人膽敢染指?」
大院君也知道,他早晚都要把朝政交給自己的兒子,但是他並不甘心這樣。要知道,大院君今年剛剛四十七歲,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紀。此人又好大喜功,想要做一番事業,現在想讓他放權,那是不可能的!
幸好大院君知道,自己的兒子性格懦弱,不喜歡掌權,所以大院君心中也有自己的算計。即便三五年後李熙成年,出掌朝政,大院君也希望依靠自己特殊的身份依舊控制真正的大權。
李明峰也知道大院君的算計,不禁緩緩的說道:「雖然我入朝時間不久,但是以我近日觀察,國王陛下性格沉穩,對政務不感興趣。而王妃閔氏卻對政務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一旦大政移交給國王陛下,恐怕不需多久,真正掌握政權的人就會變成閔妃!到時候,安東金氏的故事就很有可能重現!」
大院君聞言,臉色一變,李明峰此言正中他的軟肋。
朝鮮外戚干政甚至已經成了慣例,數百年來,清州韓氏、青松沈氏、安東金氏、豐壤趙氏相繼掌權,其權力甚至蓋過了王族。
就說最近百年權勢最旺的安東金氏,其上代族長金左根身兼吏部、兵部、工部三大尚書,總攬朝政,甚至連上代國王哲宗都是其一手冊立的。大院君當時可是王族,但是仍然受到了金氏家族的欺凌,大院君年輕的時候和一幫破落戶廝混,弄得和乞丐無異。所以大院君對外戚門閥向來沒有好感。
上代國王哲宗在四年前去世之後,哲宗的妻子神貞王妃的本家豐壤趙氏趁金氏內亂之機,從外地找來一個破落王族的兒子來繼承王位。這個破落王族當然就是如今的大院君李是應了,新國王就是高宗國王。
因為李是應毫無背景,所以豐壤趙氏才立他的兒子為王,最終豐壤趙氏和李是應聯手,將安東金氏驅逐出了朝廷。神貞王妃依靠本家的力量,出來垂簾聽政,當時大院君雖然為國王生父,但是地位仍然在神貞王妃之下,他這個攝政王也處於趙家的壓制之下。
不過,李是應也非凡人,他替自己的兒子選擇了閔妃為王妃,擊破了趙氏的陰謀,在一年以前才最終逼迫神貞王妃交出政權,實現獨掌大權的目的。
所以,外戚勢力對大院君來說是心腹大患。大院君年幼的時候受到金氏壓迫,即便他兒子當了國王,他也受到趙氏脅迫。所以,雖然他在一年前真正掌權了,但是大院君對外戚的防備卻無時無刻都存在。
閔妃所表現出來的強烈的參政願望,這是誰都能看出來的,這對大院君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數年之後,等到大院君將權力移交給國王李熙,閔妃完全可以依靠特殊地位,在朝廷內部安插自己家族的勢力,到時候,安東金氏、豐壤趙氏的故事又要在驪興閔氏身上重演。
大院君之所以選擇閔氏做外戚,是因為大院君的母親、妻子也都是閔氏。選擇閔氏,大院君認為更可靠。但是現在看來,這點也可能是最大隱患!
大院君的母親、妻子也都健在,也就是國王的親生母親、奶奶也在人世。到時候,國王的奶奶、母親、妻子都站在統一戰線,閔氏掌權,大院君恐怕就會落到孤立無援的境地!
想到這一點,大院君冷汗直冒。
看到大院君這個神態,李明峰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忍不住笑道:「所以我說嗎,還是早做準備的好,別到時候措手不及的被閔氏奪了權!」
大院君定了定神,沉吟片刻之後道:「但是我即便需要早做準備,也沒有必要用東學黨這幫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