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聽到天王垂詢,立刻答道:「自然是應該派天王信得過的人前去最好。臣保舉安王、福王、干王三人,這三王中任意一王,都可勝任此事。」
安王洪仁發,福王洪仁達是洪秀全的哥哥,干王洪仁玕是洪秀全的弟弟,三人雖然被眾官憎恨,但是卻深得洪秀全信任,執掌天京政務,權勢滔天。
洪仁發聞言,嚇得面色發白,連忙辯解道:「天王,您還不知道我嗎,我哪會談判啊。我可不能去,我去會誤事的!」
洪仁發就是一個農民,種了半輩子的地,一個字都不認識,哪有一點本事?讓他去談判,十有八九是會失敗。
洪秀全又將目光移向洪仁達和洪仁玕,兩人也低著頭,不吭一聲,洪秀全心知他三個都不想去,於是暗歎一聲,道:「三王乃朕之同胞兄弟,不能輕入險地,還是另擇他人罷了。」
李秀成又道:「再有就是侍王李世賢、循王魏超成、幼贊王蒙時雍三人可以擔此大任。」
洪秀全道:「此三人為天朝棟樑,一旦有個閃失,社稷動搖,他們也不能去。」
李秀成爭辯道:「若是派一個小卒,如何取信於李明峰?此去也並非送死,乃是談判,不用畏之如虎。還請天王親自選拔一人前去。」
「還是我去吧。」這時,侍王李世賢出來說道。
「侍王,你要去?」洪秀全低聲問道。
「是!臣願替天王分憂!」李世賢誠懇的說道。
李世賢對李秀成十分信任,既然李秀成說這招能有效,那李世賢就相信。為了天國,他寧願自己冒險。從這點上分析,他倒也沒有辜負天王的信任。
洪秀全微微的點了點頭,道:「好,那就由你去吧。具體的事務,由你和干王商議著解決,你離開之後,軍務由幼贊王蒙時雍總管。」
洪秀全對李世賢十分信任,他自己提出要去,洪秀全也放心。
眾臣齊曰:「天王聖明!」
洪秀全覺得身體疲憊不堪,再也不想議事,不禁一揮衣袖,道了聲:「退朝!」
眾臣連忙跪伏於地,高聲道:「天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洪秀全在眾女官的攙扶之下出了榮光大殿,榮光大殿外面停著一輛大車。這輛大車是使用黃金打造的,名為「聖龍車」,上面裝飾著無數各色寶石,華貴至極,車上只有一個錦座,專供天王使用,洪秀全在女官的攙扶下上了車。
聖龍車不是用任何牲畜動力驅動的,乃是使用六十四名妙齡美女跪在地上拉動。
「天王起駕,返回基督殿!讚美我主!哈利路亞!」有女官高聲唱道。
唱和完畢,六十四名美女緩緩向前爬行,拉動聖龍車,載著耶家老二,耶洪秀全返回基督殿。
到了後宮,宮門口立著牌子,牌子上寫著「大小眾臣工,到此止行蹤;有詔方准進,否則雲雪中!」二十個大字。雲雪就是指代的明晃晃的大刀片子,也就是說,沒有詔旨的,一旦進了後宮,等著你的只有大刀片子。
此時正是該用膳的時候,洪秀全到了基督殿,下旨傳膳。此刻,數百的美貌宮女一個一個的捧著菜餚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逐次將菜布在桌子上。
一邊傳菜,基督殿內角落裡的女官還一直躬著身子,高唱聖歌,讚美偉大的天王。不過,無論是上朝的時候,還是此刻,眾女官都是低著頭,絲毫不敢起抬頭來。
因為《天父詩》上講得清清楚楚:「看主單准看到肩,最好道理看胸前,一個大膽看眼上,怠慢爾王怠慢天!」「打開知錯是單重,打不知錯是雙重,單重打過罪消融,雙重雪(刀)下罪難容!」
也就是說,一旦望見了天王的容貌,第一次要慘遭毒打,第二次可就是死刑了。實際上,天王可從沒有過這麼好脾氣的時候,一般看他一眼的,直接就殺掉了,有喊冤不服的,一般都是扒皮點天燈或者五馬分屍。
實際上,絕大多數的被殺的女官、妃子,連抬頭的罪名都沒犯過就被殺了,或者點了天燈。因為「天意如此」!
所謂的天意,也就是天王之意,說白了,就是天王看你不順眼,你就得死!《天父詩》上也寫的清清楚楚:「一眼看見心花開,大福娘娘天上來;一眼看見心火起,薄福娘娘該打死!」
意思就是,洪天王看你一眼,心裡高興,你就是天上下來的有福的娘娘;一旦看的不順心,你就得被打死。這是比法律還高一等的天條,任何人不可以違背,也不可以懷疑,否則就是死罪。因為天國的最高法則就是:「只有人錯無天錯,只有臣錯無主錯。」
此刻,一道一道的菜被擺放上來,幼天王也來到了基督殿用膳。
「真主降臨!讚美我主!」有女官高唱。
隨後唱詩班也跟著齊唱:「哈利路亞,讚美真主!」
幼天王洪天貴福今年剛十五週歲,是洪秀全的長子,號為「真主」,乃是創世神、上帝耶和華的長孫,地位崇高無比。是天國指定的唯一繼承人。
洪天貴福面貌清秀,如同普通的小童一般,但是他自從有記憶以來,就沒有出過金龍殿,更別提太陽宮了。所以他純潔的就如同一張白紙一般,絲毫不知世事。
「小子天貴福跪請爹爹寬心安福坐,爹爹萬歲萬歲萬萬歲。跪請爹爹聖體安否,求爹放寬聖懷,永坐天國萬萬年。」洪天貴福跪在地上說道。
這套詞是中午飯的時候用的,每頓飯,每個時辰都有不同的賀詞。當然,這都是下面人寫的,洪天貴福照著念罷了。
「起來吧。」洪秀全低聲說道。
洪天貴福給洪秀全行完禮,然後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候吃飯。他還有幾個弟弟,分別是光王洪天光,明王洪天明,過繼給楊秀清的幼東王洪天祐等,這幾個皇子一般就在自己的宮中吃飯,不賠天王吃飯。
此刻全部菜餚都擺完了,洪秀全點了點頭,洪天富貴開始低聲祈禱:「感謝上帝,祝福有衣有食,無災無難,魂得升天。」
祈禱完畢,洪天貴福就開始吃飯了。
洪秀全最近心情不好,導致身子虛弱,也沒食慾,所以隨口問道:「天貴,今日你都做什麼了?」
洪天貴福高興的答道:「我逗鳥呢!」
洪秀全點了點頭道:「嗯,好。」
所謂的鳥,就是天國神鳥,又稱上帝瑞鳥,還叫天堂報福聖鳥。實際上就是一隻綠毛鸚鵡罷了,不過這鸚鵡確實聰明,被訓練的每日裡嚷著「亞父山河,永永崽坐,永永闊闊扶崽坐」。亞父,就是上帝,崽,就是上帝的後人,也是洪秀全、洪天貴福和他們的子孫。
這隻鳥是洪天貴福的唯一玩具也是唯一的樂趣所在,每日裡,洪天貴福就是逗鳥玩。
洪秀全忽然說道:「明日你和朕一同上朝吧。」
洪秀全自覺身體不成了,身心俱疲,所以準備逐漸的引導洪天貴福接掌朝政。雖然他每天讓人喊著:「天王永坐天國萬萬年。」但是他此刻自己也知道,恐怕自己也活不久了。
「是!」洪天貴福哪敢問為什麼,只能應下。
默然良久,洪秀全忽然又道:「以後你不要再讀那些書了!」
洪天貴福聞言,頓時大驚,但是當他看到父親的臉上並沒有怒色的時候,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一下。
「是!」洪天貴福謹慎的應道。
自從洪秀全建立天國以來,絕大部分的書籍都被列入禁書。可能是因為洪秀全本人連考七次科舉,都名落孫山,所以他對科舉制度產生了憎恨之情,也對儒家思想恨之入骨。包括所有的儒家典籍和《史記》等史書,唐詩宋詞等,在太平天國的控制範圍內都不許讀,不許看。
老百姓只許看《原道醒世訓》《原道救世歌》等拜上帝教的宗教典籍,也只准背《天父詩》《十別歌》等宗教詩歌。
當然,這些舉措也是太平天國失敗的原因之一。因為對所有傳統文化的徹底排斥,所以直接導致太平天國得不到士族的,也得不到鄉間士紳的。凡是鬧長毛的地方,鄉間士紳都自發的組織團練來對抗長毛。民間團練,正是擊敗太平天國的主流力量!
洪天貴福自幼讀的都是那些個枯燥乏味並且荒謬的東西,豈能不煩?所以他背著父親,偷偷的在讀《史記》等史書,也偶爾讀一些儒家典籍。
原本他以為父親不知道,但是現在他才驚覺,天王竟然早有察覺,只是懶得管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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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干王府,安王洪仁發,福王洪仁達、干王洪仁玕和忠王李秀成、侍王李世賢一起,正在討論結交常勝軍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