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和火槍直面過,就不知道火槍的威力。
雖然早就聽說常勝軍的火槍兵能以一敵十,但是陳萬福和苗景開都認為這不過是外人的稱讚罷了,並非實情。
這世上哪有以一敵十的軍隊?就是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也不敢說能一個頂十個。陳萬福相信,狹路相逢勇者勝。所以當騎兵作戰遇到挫折的時候,他就率領騎兵下馬,改做步戰。
陳萬福身後數百米,就是苗景開跟上來的三萬步兵,兩人都打定主意,一定要依靠人數優勢,給常勝軍一個重擊。
常勝軍的火炮實在是太厲害了,這麼下去,三五日之後,即便城門不被轟開,城牆也得被轟塌。苗家軍走到今天,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們和長毛、捻子都一樣,都無法接受任何一場失敗。一旦失敗,就注定了滅亡。
李明峰望著瘋狂湧上來的苗家軍,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如果他們在城內堅守,等到城牆被轟塌,常勝軍攻入的時候發起巷戰,那還有幾分可能給常勝軍帶來巨大的損失。
但是現在在這種曠野之上,使用大刀長矛的三萬多士兵去衝擊使用槍械的兩萬士兵,這就純粹是找死。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苗家軍這種素質本來就不高的軍隊,就是湘軍這種令行禁止的軍隊也休想有一絲取勝的可能。
「別急著開火,等到靠近來再射擊!」李明峰下令道。
老李擔心一旦開火太早,會讓苗家軍提早預知危險,後面的軍隊看到前方損失慘重,就有可能逃回城去。
一百、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直到陳萬福殺到距離壕溝還有二十米的距離,李明峰才高呼:「開槍!」
李明峰命令一下,掌旗官就搖動大旗,示意全軍開火。
此刻常勝軍士兵早就上好了彈藥,聽到命令,兩萬支火槍立刻開始射擊。一輪排射,衝在最前面的一兩千人全被擊斃。常勝軍背後一百多米外的火炮部隊,也暫時調轉了炮口,將目標定在發起衝鋒的苗家軍中。
隨後常勝軍士兵立刻退到戰壕之中,換裝彈藥。裝藥完畢,又是一輪射擊。
短短三分鐘之內,兩輪火槍射擊,再加上一千門火炮的一輪打擊,立刻就讓苗家軍陣亡了超過三千人,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苗家軍第一猛將陳萬福,本來就衝在最前面。而且他身後還跟著個令旗手,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一個高層將領,常勝軍的不少士兵都將射擊目標定了他身上。一輪排射之後,陳萬福身中數十彈,就地被擊斃。
到死,他都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陳萬福只聽到前方一陣槍響,然後渾身疼痛,眼前一黑,最終就失去了知覺。
火槍誕生之後,英雄就無用武之地了。即便今天是僧格林沁在此,也要死的不明不白。就是呂布、關羽復生,也休想打得過一個手拿火槍的士兵。戰爭,已經進入到了另一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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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片刻之間就死了這麼多人,立刻嚇住了大部分苗家軍,他們哪裡見過這種戰鬥,即便是和蒙古騎兵廝殺,他們起碼也能混個殺敵一百,自損三百。但是現在連常勝軍的毛都沒碰到,自己一方竟然倒在地上數千人,這完全出乎了苗家軍眾人的戰爭常識。
其實火槍部隊也有自己的缺陷,主要就是換彈藥較慢,敵人殺到近前之後,火槍就失去了作用。此刻若是苗家軍士兵拚死向前,雖然照樣無法取得勝利,但是也能給常勝軍帶來一定傷亡。
不過…….此刻悍將陳萬福已死,苗家軍中沒了主心骨頭,也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上萬大軍立刻調頭就往回跑。
「追!」李明峰見狀,連忙下令道。
令旗一動,壕溝內的常勝軍士兵們發了一聲喊,都衝了出來,向前追去。
苗景開沒有看到前方的慘狀,不知道其中厲害。在他眼中看到的是,只一個接觸,上萬大軍就潰退了下來。此刻苗景開又驚又怒,不禁大吼道:「逃跑者,格殺勿論!」
苗景開身後就跟著五百督戰隊,這些劊子手聽到主將的命令,立刻揮刀砍向向後逃竄的士兵。
砍殺了數百個逃兵之後,果然見到了成效,苗家軍逐漸站穩了陣腳,暫時止住了潰敗之勢。
但是此刻常勝軍已經追到了百米開外。常勝軍士兵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看到敵軍站住陣腳,常勝軍士兵也連忙停止追擊,迅速排成射擊陣勢。
苗景開大吼道:「媽的,給老子殺!讓清妖看看咱們苗家軍的士氣!」
一個照面就被人打了回來,這也太丟人了。苗景開不知道其中厲害,看到自己一方敗的這麼快,覺得臉面無光,此刻怒到了極點,命令大軍發起猛攻。
苗景開軍令一下,他的親兵先衝了上去,隨後就是他率領的三萬步兵也跟著殺了上去。至於剛才的一萬騎兵,則被殺破了膽,遲疑著不肯前進。有的已經看出情況不妙了,混在亂軍之中,就等著對方開槍,自己好倒在地上裝死。
李明峰此刻已經從戰壕之中爬了出來,老李帶著宋慶、陳星翰兩人上了馬。望著遠處的戰鬥,老李語氣頗為感慨的說道:「當年小日本子就是這麼屠殺鄉親們的!」
李明峰見到常勝軍和苗家軍之間的戰鬥,本質上就是一邊站著一排人拿著槍,對著遠處的一排人進行射擊罷了。這和日本鬼子在屠殺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是一個道理,完全的強者欺負弱者。沒有一點趣味性和挑戰性。
宋慶在李明峰的旁邊,聽到老李這一句感慨,不禁問道:「什麼意思?」
李明峰聽到宋慶反問,自知失言,連忙道:「沒什麼,隨便說說。」
日本現在還是個小國,完全不放在大清的眼中。像宋慶這種深受天朝思想毒害的人,不可能想像出有朝一日,這個彈丸之國差點將中國覆滅。
李明峰要是告訴他,日本人將來會侵略中國,屠殺中國老百姓,一定會讓宋慶笑掉大牙的。
宋慶看到李明峰不想說,自然不好意思再問,繼續觀看戰鬥。
苗家軍在苗景開的強勢逼迫之下,發起了又一輪的攻擊,但是這也絲毫改變不了戰局。半小時之後,苗家軍又陣亡了上萬人。
「媽的,這幫子清妖果然會妖術!老子上個月也見過常勝軍,也見過李明峰,沒看出他們這麼厲害!撤吧!頂不住了!」苗景開這才知道常勝軍有多麼厲害,連忙下令往回撤。
命令一下,苗景開自己先跑了。其他的部隊都被他留下「殿後」。這時苗家軍都亂了套,沒人繼續戰鬥,都奪路狂奔,想早一步進城。
其實早就有人跑路了。只不過他們害怕回去會受到懲罰,而且畏懼常勝軍的威力,都沒往廬州城跑,他們是向其他方向跑的。對於這些人來講,還是回鄉老老實實種地來的實在。替苗家兄弟玩命,不值!
苗景開膽子小,一直在大軍的後面,所以才保住了一條小命,但是跟在他後面的小兵可倒了霉。常勝軍士兵在後面跟著一頓掩殺,最終又殺了數千人,苗家軍的殘兵才全部撤回城內。
城內還有八萬苗家軍,如果進行巷戰,常勝軍必定會有巨大損傷。所以李明峰命令大軍不往城內追,到城下兩百米處就停止追擊。等到用火炮徹底摧毀了廬州的建築和軍心的時候,李明峰再進城。
回城之後,苗沛霖下令點查人數,發覺就這一陣,竟然損折了兩萬人馬,心中之驚駭,無以言表。
剛才趁著常勝軍火炮調轉方向,攻擊出城的部隊,苗沛霖也跑到了城頭上觀戰了許久。
他從頭到尾的看完了整場戰鬥。戰鬥結束之後,苗沛霖這才記起來,幾個月前,他沒反清的時候,曾經和李明峰一起吃過飯。這位直隸總督大人當時向他「吹噓」過一種戰鬥方式——零傷亡。
李明峰曾經滔滔不絕的講過應該怎麼打仗才能零傷亡,但是當時在席上的袁甲三和苗沛霖嘴上喊著好,但肚子裡卻樂翻了天。
當時苗沛霖以為李明峰是喝多了,是在說胡話。這個世界上打仗能零傷亡?扯淡!殺了苗沛霖他也不肯相信!
但是今天的這一仗,常勝軍竟然一個沒死,一個沒傷,而且還從正面戰場擊斃苗家軍兩萬人馬。李明峰吹噓的作戰方式竟然真的實現了!這讓苗沛霖的內心之中,產生了深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