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從袖子中抽出一方白色的手帕,鋪在桌子上,然後又從懷中取出取出一個香囊。解開香囊,慈禧從裡面掏出一方不大的印章。慈禧提起印章,在手帕上輕輕一印,潔白的手帕立刻就留下了一方鮮紅的印記。
「李大人來瞧瞧這個!」慈禧用手一指。
李明峰不用瞧也知道,這肯定是咸豐帝留下的兩枚印章之一的「同道堂」。雖說心裡有數,但是戲還是要演全套的。
李明峰靠前一瞧,心中不禁苦笑。這印記倒也真考驗人的才學。印章不知道是用什麼文體刻的,勾勾丫丫的,在李明峰眼中,和甲骨文也差不多少了。
雖說不認識,但是老李仍然像模像樣的磕磕巴巴念到:「同道堂印!」念到最後一個字,李明峰聲調不禁一提,臉上震驚的神色一表無餘。
慈禧回頭又望了慈安一眼,慈安雖說出於某種原因,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但是慈禧已經主動承認了,而且事情早晚有大白天下的一天,她也無法,只好從懷中取出另一枚印章印了下去。
「御賞!」李明峰的聲音此刻幾乎可以用驚呼來形容。
雖然嘴上表現的無比震驚,但是老李內心中卻齷齪的想著:「為什麼給杏兒脫衣服的時候沒注意到衣服中還有一枚印章呢?杏兒倒也謹慎,將這重要之物看管的倒緊。
在外人看來,李明峰是足足呆了半響,然後才磕磕巴巴的問到:「這是…這是…」
「這是大行皇帝賜給我姐妹的信物。」頓了一頓,慈禧又抱起小皇帝緩緩的說到,「我兒就是當今天子!」
「臣李明峰恭祝母后皇太后,聖母皇太后,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李明峰連忙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雖然內心極為反感行此大禮,但是老李此刻也用起了精神勝利法,不斷的開導自己:「人家皇太后的衣服都讓你脫了,這幾個頭就當是賠禮吧。」
「李大人快快請起!」慈禧示意旁邊站立的小梅和小芳上前攙扶。
「臣有罪!不敢起!」李明峰執意不起,就憑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官還是拉不起他來的。
「李大人對哀家姐妹和皇帝都有恩,何來有罪之說?」慈禧嘴上故作不解,但是心裡卻爽快的不得了,剛才被李明峰一句「肅順的小老婆」而激起的怒氣基本都得到釋放。
「臣不知皇太后與天子身份,是以出言無狀,其罪莫大!」李明峰此刻只能用誠惶誠恐來形容,但是他身後的小梅和小芳卻知他這是演戲罷了。
她倆都知道李明峰早就看出了帝后的身份,既然他敢在明知的情況下還如此頂撞兩宮,這起碼就說明了李明峰根本不在乎這個罪名。
「不知者無罪,哀家也知道李大人是性情中人。哀家雖然是婦道人家,心胸沒你們男人的大,但是也不會因為幾句口舌而怪罪李大人這有功之臣的!」慈禧款款說到。
「是啊,李大哥….」慈安剛說到這,突然意識到現在身份不同了,連忙紅著臉,改口道:「李卿家,你功大於過,該賞不該罰!」
又客套了幾句,李明峰才在兩宮太后的強力要求下爬了起來,隨後又被賜了座。李明峰又明知故問的詢問了一句:「兩宮太后和聖上為何流落到此?」
聽到李明峰問,慈禧和慈安都十分憤怒譴責肅順等人的跋扈,在李明峰面前一款一款的列舉了肅順的數十條大逆不道的鐵證。諸如欺凌幼主、偽造聖旨、咆哮朝堂、忤逆太后、如今又起兵準備劫持太后和皇帝等等等等。
「這肅順膽敢如此?!」李明峰聽兩宮太后陳述完,不禁大怒。
李明峰站了起來,在不大的屋子裡怒髮衝冠的繞了幾個圈。然後才說到:「這肅順欺上瞞下,我等臣子還以為兩宮太后是景壽大人劫走的呢,萬沒想到,謀反的不是景壽而是肅順他自己!」
「怡親王載垣和鄭親王端華也和他一黨!」慈禧憤憤的說。
「我看那兵部尚書穆蔭、禮部尚書匡源、禮部侍郎杜翰、軍機大臣焦佑瀛也和這三個逆賊走的頗近!」李明峰怒氣沖沖的說。
李明峰之所以提起這四個人,就是希望慈禧不要忘了這四個人的作用,將來一旦掌權,不但要拿下載垣、端華、肅順這三人,還要將其餘的四個也一併除掉!
權力爭鬥是零和遊戲,你得一分權力,我就少一分。李明峰想掌控朝政,就必須盡量剷除其他勢力。這四人官高權重,他們一旦被剷除,李明峰就有機會親自接管他們的職位,或者安排親近自己的大員來接任。
「對,尤其是焦佑瀛!他竟然敢偽造聖旨,辱罵兩宮,其罪當誅九族!」慈禧一想起這幾個人以皇帝的名義來侮辱她自己就氣不打一處來。
「姐姐,咱們現在的狀況如此淒慘,自顧尚且不暇,如何能誅他們的九族啊?」慈安歎了口氣說到。
聽了這話,慈禧臉色也是一變。
此刻恭親王奕訢和肅順正進行武力對抗,雖然從兵力對比上來講,聽命於恭親王的士兵要比肅順陣營的士兵多,但是肅順畢竟掌握了先帝的遺詔,全天下的百姓臣民都知道,載垣、端華、肅順等人是先帝指定的顧命大臣。
所以,只要皇帝和皇太后沒有出面的話,從大義上來講,他就具有正義性。因此,這一戰,誰勝誰負都不好說。一旦恭親王吃虧,她再落入肅順手中,那真就是大勢已去了。
看到慈禧默然良久,李明峰知道現在是自己表現的機會了。
「咕咚」一聲跪在地下,李明峰慷慨激昂的說:「臣李明峰雖不才,但麾下常勝軍將士卻忠勇非常,只要母后皇太后、聖母皇太后與聖上下旨,臣便可率一旅偏師,護送兩宮太后入京。到時候天子下詔,調集天下兵馬,肅順之流必敗無疑!」
「李大人的忠心哀家知道了,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常勝軍遠在江南,對於北京戰局並無用處。」慈禧歎氣說到。
「姐姐不用哀愁,且聽李大人具體講一下!」慈安和李明峰相處時間不長,但是對他的脾氣還是有點瞭解的,知道他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李明峰面帶微笑的瞧了慈安一眼,隨後說到:「臣這次是押送長毛頭目入京的,所以隨行帶有三千人馬,如今這些人馬就在昌平、順義一代!」
李明峰自覺剛才的微笑是對慈安表示的善意,但是慈安卻覺得那是淫笑,還是那種帶有挑逗意味的淫笑,所以此刻她只覺得芳心亂跳。這種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她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在萌發,她只是覺得很舒服,嗯,是的,雖然這種感覺很奇特,但是很舒服,就是有點害羞罷了。
「昌平、順義離這裡不遠,但是距離北京尚有百里之遙,三千人馬恐怕無法安穩護送皇帝入京。」慈禧當然不知道慈安此刻正在發春,她只是擔心李明峰的人馬太少,一旦按李明峰的計劃行事,恐怕不但不能安然進京,還有可能暴露目標,被肅順吃掉。
「別的臣不敢說,但是對於常勝軍的戰鬥力,臣卻頗有信心!」李明峰傲然說到,「常勝軍全是使用的西洋武器,訓練也都是由洋人負責!去年北京一役,洋人兩萬人馬就是依靠的先進武器才得以全殲僧王騎兵。據臣估計,這三千人馬起碼能頂兩萬八旗兵!」
「和洋人的軍隊一樣厲害?」慈禧若有所思的念叨著。
「正是如此!」
沉思的半響,慈禧還是歎了口氣:「此事太過重大,關係到大清社稷。一旦出現紕漏,便是天崩地裂之局,且容哀家再細細考慮考慮!」
李明峰還想再勸,但是忽然發現慈禧神色之中並無猶豫之情。她此刻秀眉微蹇,嘴唇動了幾下,卻沒出聲,好似有話想說卻又顧忌到某些事情,所以又不能說。
李明峰聯繫到這個女子的手段,心中將慈禧的想法猜了個七七八八。與其說慈禧害怕常勝軍無法保護她,還不如說她更忌憚李明峰變成下一個肅順,甚至是曹操!
常勝軍力量弱小,慈禧害怕李明峰的兵力無法保護自己,轉而聽說常勝軍如洋人軍隊一般強大,她又擔心李明峰藉機挾持自己,所以,慈禧也處於兩難之中。
既然慈禧懷疑自己,李明峰就更不能過度相勸了,否則會弄巧成拙。老李瞧了瞧慈禧旁邊面色微紅的慈安,又瞧了瞧怯怯的小皇帝,心中暗道:「慈禧啊!慈禧!你可能夠奸猾,但是慈安和你兒子可是簡單得很,只要我拿下他倆,那你還能不跟我走嗎?」
想到這,李明峰不禁面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