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道明臣酒喝醉了。他一直在叫著惠惠的名字,叫的很傷感。
第二天早晨醒來後,道明臣並沒有在上海再繼續多做停留。原本米疙瘩還是想帶著道明臣再去逛逛上海的老城隍廟和豫園的,但是道明臣謝絕了。米疙瘩沒有挽留,他已經看出了道明臣的心情現在其實是愁腸百結。老賴和米疙瘩帶著一大幫人馬浩浩蕩蕩地把道明臣送到了上海火車站,揮手作別。新疆賊還在火車站附近晃蕩著,當他們看著一大幫的人馬歡送著的正是道明臣這個大熟人,很多的新疆賊的眼裡閃過了一絲恐懼。他們當中有人知道那個米疙瘩是什麼角色,跑江湖的人,對於這樣的地頭蛇原本就是如數家珍。
卑田院的圓月彎刀太保也帶著一幫伸手大將軍來給道明臣送行,道明臣把錢一分不少地還給了他。彎刀太保覺得自己倍有面子,居然能和上海的重量級的大哥站在一起送人,這可以給他在以後增加不少吹牛時的談資。老賴和米疙瘩卻覺得有點丟臉,他們是重身份的人,跟一幫伸手大將軍站在一起,明顯有點掉架。
道明臣的古劍被用大木箱裝的嚴嚴實實,由這趟列車的車長帶上了車,在任何發車至天都的列車裡,道明臣的大名都如雷貫耳。本來列車長還準備安排一個軟臥給道明臣的,道明臣沒接受。
道明臣的上海之旅到這裡也圓滿完成。一路上的回程卻還枯燥,道明臣一路基本上是睡到了家,這幾天的他太累了,已經沒有能好好地睡上一個囫圇覺了。幾個小馬崽聽到道明臣在睡夢裡,還不停地重複叫著一個女孩的名字,幾個小馬崽感到了一陣心酸,不可抑制的心酸。
到達了天都以後,道明臣下車第一個電話就撥給了架勢堂的大哥劉思甜,劉思甜目前在海州和人合辦托運站,忙的不可開交,聽到了道明臣說想要派幾個白相人教授他們禮儀,劉思甜差點沒把下巴落下來。這個活土匪什麼時候變性了?劉思甜暗暗想道。疑惑歸疑惑,這個面子還是要給道明臣的,劉思甜立刻通知了幾個架勢堂的金牌白相人,立刻趕到道明臣的山上去。
道明臣對劉思甜的幫忙也感到很感動,電話裡告訴了劉思甜,今後他和老賴的生意裡,留下一份干股給劉思甜。
「這趟財原本是該你發的。是兄弟我的不對了,這點心意你就不要推卻了。」道明臣很誠懇。
劉思甜非常非常的意外,他感覺到道明臣好像去了趟上海,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了,以前的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暴戾,一下子在他身上好像消失了。意外歸意外,劉思甜當然是敬謝不敏了,他現在也缺錢,托運站,又是組建模特公司,什麼都要錢。
道明臣和四個馬崽回到紂臣墩山時,架勢堂的兩個白相人已經在等待著他了,劉思甜辦起事情來確實雷厲風行。兩個白相人早就聽說過月經哥的大名了,一向是聞名卻沒見面,看到傳說中的月經哥居然是如此的溫文爾雅,兩個白相人顯然有點吃驚。紂臣墩山上的景色也震撼了他們,沒想到已經是嚴冬了,這裡依然是花團錦簇,整個山已經變成了一座花的海洋,白相人覺得在這個地方生活真的是很有情趣的一件事。
道明臣和他們一一熱情的擁抱了。這份熱情讓兩個白相人感到了一種別樣的溫暖,誰說月經哥是個殺人越貨的混世魔王了?兩個白相人對於江湖謠言中的描寫第一次產生了動搖。晚飯就安排在了賭場裡,很簡單,都是家常菜,簡簡單單五菜一湯,青衣和紅袍不停地布菜,兩個白相人又是一陣受寵若驚。
「月經哥,您老是讓我們來是做什麼的?」有個白相人還是忍不住問道,劉思甜說讓他們來教道明臣禮儀,他們有點不大相信。
「別叫我月經哥,那樣就見外了。」道明臣笑了笑,「叫我大哥吧,一般我喜歡人這麼叫我。」
「那好,大哥,劉哥讓我們來說是教你禮儀,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劉哥是拿我們開心吧?」白相人笑著問道,看到青衣又給他搛了塊雞肉,他連忙矜持而優雅地對青衣點點頭。
「先不忙說這個。」道明臣說道,「你們倆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白相人中間頭髮長點的說道,「我叫雲飛揚。」他指了指身邊的另外一個有著一張稜角分明英氣逼人的臉的白相人說道:「我這個兄弟叫李楷模。」
「我想起來了。」道明臣撓了一下腦袋,說道,「李楷模?我聽你們大哥說過,這次你們要去韓國參加一個時裝發佈會,人家指明要你作為壓場秀是不是?」
「雲哥還要厲害。」叫李楷模的白相人很瀟灑地甩了甩頭,指著叫雲飛揚的白相人道:「范思哲明年春季的時裝發佈會,已經確定要雲哥去領秀了。」
「雲飛揚?呵呵,你小子名字有點意淫啊!」道明臣笑了。兩個白相人也笑了。
「不是蓋的。」青衣也笑著說道,「幾個大帥哥在一起,還真是養眼!」
「我他媽可不帥!」小貝低著頭啃著塊豬蹄,吃得一嘴油。
「紅袍哥就是那種彪悍的氣質最能吸引人。您如果高興,我們什麼時候帶你去走一場秀試試,鳳牌牛仔服一直想在內地舉辦發佈會,我們架勢堂選了幾次了,還沒找出一個真正能體現牛仔服粗獷彪悍文化內涵的模特來。我們老闆說了,天都其實只有兩個人才能表達出來那種牛仔服深層次的粗獷味道,一個就是紅袍哥你,還有一個就是我們道哥。」李楷模正正經經地說道。
「我?」小貝傻了。
「小貝。」道明臣說道,「你倒是不妨往這方面發展一下,都是一個天都的幫會,紅蓮花白蓮藕,就當是幫忙也好,你什麼時候也去試試。」
「你讓我去我就去。」小貝把骨頭扔開了,沒心沒肺地說道。
道明臣從身邊的皮包裡掏出了兩沓厚厚的鈔票,塞到了兩個白相人的手裡面,兩個白相人都有點傻眼了。「我沒有別的意思。」道明臣說道;「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這一兩個月裡,你們要陪著我,幫我把我身上的劣習糾正一下,我可能要去香港做生意,我怕丟我們大陸人的臉。」
「道哥,你這太隆重了!」白相人有點不好意思。
「我送出去的錢不喜歡人家不要的。」道明臣抽出了支煙叼上嘴,青衣幫他把火續上了。現在的道明臣不喜歡發煙給別人了,他的煙只有村裡的老頭才和他有共同語言。
「你們不要為難了。」青衣說道,「都是在天都的自己人,何必分這麼清呢?你們都是很優秀的,今後道明哥說不定還有什麼事還會求到你們的,你們不會第一次就這麼不給他面子吧?」
兩個白相人感激地看了看青衣。
「你們架勢堂的白相人雖然人數不多,卻是個個優秀。我真的都很欣賞。雖然現在我們現在都在走白道掙錢了,但是畢竟還是同道。我倒是也很希望,什麼時候,你們也能來幫我做事。」道明臣繼續說道:「其實這也不難,我開家電影公司,到時把你們借過來拍幾部戲,找個大導演,花點錢弄點緋聞把你們炒紅,你們就可以順理成章給我做事了。」
兩個白相人覺得這錢現在變的有點燙手了。兩個人面面相闋,有點不知所措。
「呵呵」道明臣笑了。「我也就是隨嘴這麼一說罷了,你們也不必這麼當真。」
「我們幫道哥你的忙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是跳過來幫道哥做事,我們怕嗨怎麼說呢」雲飛揚一臉的為難。
「什麼叫忠心?忠字就是一把劍插在了心裡!」青衣說道,「道明哥現在只是隨嘴說說而已,你們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今後,我們還有很多機會再合作的。」
「反正你們這個把月就跟著我好了,把我和幾個手下都培養的像是個紳士就行。」道明臣說道。
「我們從什麼時候開始呢?」李楷模問道。
「明天。」道明臣說道,「從明天開始,我和幾個手下,需要你們教我們怎麼樣才能像個真正的紳士一樣的走路,吃飯,以及談吐。」
「這沒問題。」李楷模笑道,「道哥的你的派頭已經很好了,如果去香港,我相信一定不會有人敢小看你的。」
「我不是要人高看我。」道明臣說道,「我就是想讓自己變的文雅一點,這次是去幹件體面的事,我得不能像在國內這樣耀武揚威的。」
「我們一定盡力!」雲飛揚也說道。
「如果自己有什麼困難,只管和我言一聲。」道明臣很真摯地向兩個白相人說道,兩個白相人心裡一陣溫暖。
「師傅!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小貝送走了兩個白相人,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什麼。」道明臣摸了他一把臉。
「大哥,你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啊?」青衣也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這次去了上海,開了很大的眼界。」道明臣說道,「我們天都的局限性太明顯了,我們必須有更大的發展,就必須要調整一下戰略,以前我以為光憑著我們的拳頭和斧頭就能殺出一片天。其實不是這麼簡單的,很多時候,武力只能讓人屈服你一時,不是一世。我們在天都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所以必須學會變通了。你知道嗎,雷猛那貨居然在上海綁架了老賴,非常的成功地搾取大筆錢財。」
「不會吧?」小貝呆住了。
「老賴厲害不厲害?」道明臣苦笑著說道;「你知道人家手下的有多少馬崽嗎?保鏢是什麼樣的角色嗎?」
「雷猛這麼牛?」小貝奇怪了,「歐比斯拉奇!那怎麼還會被我們趕出了天都?」
「人家現在學會動腦子了!」青衣推了下小貝的光頭。
「青衣說對了!」道明臣說道,「武力強大有什麼用?現在是靠腦子打天下了,一個失著說不定就意味著前功盡棄。幸虧我這次出了趟門,才開了眼界,這個道理明白的還不遲。」
小貝抓了抓光頭,還是有點不明白。
「我跟你們倆說實話吧。過一段時間,我就要去香港,不過不是去做什麼生意,而是去搶劫。」道明臣說道。
「不會吧?」小貝和青衣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請這兩個白相人過來,其實是為了讓他們教教我們,怎麼像一個體面人一樣混跡在人群中。畢竟是去帝國主義的地盤,不學習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想挖架勢堂的牆角是我臨時動的歪腦筋。現在我們不能一味靠著武力去搶地盤了,人才也是重要財富。青衣你馬上通知我所有的戰友,黨員和共青團員帶頭,讓他們自己擬出個名單出來,我帶隊,人不要多,控制在十人以內,兩個月之內,殺進香港,狠狠地搶上一票。」
「我能不能去?」小貝擦了擦鼻子,興奮地問道。
「不能去!」道明臣說道,「我需要有人在家坐鎮,家裡必須有我熟悉的人在這裡卡著,我現在要防著所有人,我們想動歪腦筋挖人牆角,不代表別人對我們就不覷覦著我們。」
「我們的計劃表已經列出來了。」青衣說道,「明年的計劃基本上已經確定了,現在就是在等著付諸實施罷了。」
「我知道。」道明臣說道:「現在就等著資金全部到位了。」
「那你的戰友今年是走不了?」青衣說道。
「那是肯定了。」道明臣道:「去香港,必須要他們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兵,才能保證順利。下一步,盡快制度武器裝備的報備,家裡的槍械不能全帶出去,這就是核武器,要威脅其他幫會的。我們另外想辦法,實在不行,就全搞些冷兵器去也不要緊。」
「找點雷管吧,我去跟開山的施工隊搞。家裡還有幾個手榴彈,是以前二王兄弟的,你去時也帶上。」小貝說道。
「沒槍也不行,被警察圍住怎麼辦?這是把腦袋吊在褲帶上的事,我來再想想看。」青衣蹙起了眉頭。
「乾脆去搶人武部好了。***。」小貝說道。
「放*屁。」道明臣否決了他的提案。
「天都新聞裡昨天播放了一個老民兵的事跡。這個老傢伙是1957年在中南海被*接見的民兵標兵,和海南的雙槍妹子是一起被接見的。朱德委員長還頒發了一支半自動步槍給他們與會的代表。這槍在新聞裡我看到了,就和**依仗隊用的是一樣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還亮閃閃的,我們想辦法把它搞過來怎麼樣?」青衣說道。
「我明天就去搶!」小貝跳了起來。
「白癡!」道明臣還是否決他的提案。
「這事交給我吧。」青衣攏了下頭髮,「我昨天看完了電視,心裡其實就已經在打他的主意了。」
「青衣辦事我放心。」道明臣拍了拍小貝垂頭喪氣的腦袋,「你這貨就是一笨蛋!」
「我就看不慣你什麼都聽青衣的。」小貝氣鼓鼓的,像只捕食的賴蛤蟆。
「明天我再給你去買點布。做件體面的中山裝,好歹馬上是去香港,不能就這麼隨便。」青衣笑著對道明臣說道,她的眼裡全是柔情在湧動。
「媽我也要。」小貝吸了吸鼻子,連忙說道。
「好,也給你帶一件。」青衣笑吟吟地說道。
「師傅你要去香港的話,在中山裝外面口袋上插兩支鋼筆,那樣顯得有文化。」小貝說道。
「日!小子長見識了,你到現在就這句話說的有點道理。」道明臣覺得這創意是不錯。
「好了,你回去陪嫂子吧。她這兩天胃口一直不好,老喜歡賴床,還想家。」青衣對道明臣說道。
「我這一陣好好陪陪他,等我去香港了,你把她送回安徽老家,我其實知道,她現在想家想的厲害,只是不說罷了。」道明臣說道。
「今晚還要兩個格魯吉亞的小空姐陪伺嗎?」青衣朝道明臣擠了擠眼睛,她在擠兌道明臣。
「我要你來陪伺。」道明臣臉都被說紅了,隨嘴就回了句。
青衣的臉「刷」地紅了。清秀可人的臉在燈光的照耀下,像只熟透的蘋果。
小貝在一旁則是一陣狂笑。幾聲巨大的響聲過後,小貝的身體被扔出了大門外,兩個眼睛腫成了金魚泡。
「有本事永遠別在一起睡!」小貝指著門口罵道,雙手叉腰,眼睛腫的老高,氣勢卻一點也不減。看到青衣衝了出來,小貝連忙花街狂奔,捲起一道黃塵溜了。
小貝的一句無心之言後來一語成讖。道明臣去了香港後,宿雲微憑著自己的智慧輕易挑起了處於真空期的天都兩大幫派——菜刀隊和龍騰的大規模衝突。應正了道明臣此前所有的擔心,動腦子的流氓永遠比動用武力的流氓可怕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