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血火（3）
克羅威爾山是安爾斯山脈的一條支脈，延伸進薛岳帝國的中部，在克羅威爾山以南，棘齒城以西，是大片的平原，河流密集，土地肥沃，也是薛岳帝國所有領土的精華所在，這裡供養著薛岳帝國超過百分之七十的糧食和稅收，駐紮著薛岳帝國最多的軍隊，因為地勢太過平坦，無險可守，所以薛岳人從這個方向往東開拓緩衝地帶，佔據惡魔要塞和尉行省南部的意圖愈發強烈……quanben。而克羅威爾山以北，則有安爾斯河到夾嵐關一線可以獲得很好的防守態勢，哪怕是那一線出現了問題，後面的緩衝餘地也多。
穿行在克羅威爾山裡，最需要擔心的不是薛岳人的弓箭，也不是當地土著人的活人祭祀，而是那找不到出路的迷宮一般的森林，帶有許多上古魔法陣列風格的樹林，能夠同行的道路曲折複雜，和無處不在的蟲獸將整條克羅威爾山劃分出了許多個禁地，沒有人引路的話，再多的人也會輕易葬身於此。這一點，凱恩已經從帝國統帥部的情報人員口中獲得，隨身攜帶的資料地圖，也有詳細的說明。經過了七八天的艱難跋涉，凱恩和他的部下終於沿著安爾斯山脈西麓來到了和克羅威爾山相交的地方，從這裡開始就要轉向西南方向行進了，而且，這裡可能遭遇到薛岳人村子和地方軍隊的可能性也會大大增加。
不過經過和統帥部負責這次行軍計劃的人員討價還價之後，他們已經答應，協助凱恩聯絡當地反抗軍。事實證明凱恩並沒有猜錯，在薛岳帝國還沒有爆發大規模起義的時候，帝國的情報部門，就已經開始介入了，不過為了隱秘，情報人員一般不參與具體的軍事策劃，他們只能幫助凱恩和失敗的起義者們建立聯繫，至於能不能成功，就要看凱恩的說服能力了。那個年輕人——走私商人的兒子，也加入了凱恩的隊伍，還包括他的女人，說起來，這個女人並不算十分美麗，只是生長在那片山林間，自有些特別的氣質，而那個年輕男人（他的名字叫博魯特），卻是能算如英俊那一類裡面的，凱恩看過幾次兩人深情對視這類的戲碼，心想倘若還在弗裡島，不知自己對艾美那個小姑娘會是怎樣的感覺。
博魯特取得凱恩的信任，靠的自然不是口上說說，而是在和帝國情報人員接上頭之後，有他們去調查了一下才最終確定了博魯特的身份，並沒有什麼疑問的地方，而他之所以願意投靠凱恩，卻並沒有那麼簡單。博魯特的父親，一個走私商人，一個虔誠信仰某種非主流宗教的走私商人，在一個月前結束了他最冒險的一次走私，不再是走私魔法物品到薛岳帝國，而是幹起了買賣情報的生意，一份這個地域薛岳軍隊的駐防地圖。結果不知如何，反正某一天的一大早，鎮子外的野樹林裡多了一具扒光衣服的屍體。
天氣晴朗，卻有風，又在山裡，大風不停不休地刮過來，樹木在響動，人的身體隨著風抖動著，彷彿也要發出聲音了，不過那是牙關打顫。大衣遮擋不了照耀不到陽光的地方的干冷，凱恩走在最前面，亞倫在他身後，此外還有幾十個騎兵，都是亞倫的部下，他們到了一個廢棄的村子。
「就是這裡吧？」
沒有等多久，在斥候的注視下，十幾個帶著簡陋武器的人靠近了村子。據說那些起義者最多的時候擁有二十多萬人的軍隊，但在和薛岳軍團的正面交鋒中卻僅僅一戰，就潰不成軍，二戰，就不得不退守老巢，三戰之下，全部軍隊就幾乎傾覆。這些薛岳帝國的反抗者們，士兵素質可想而知，他們全然沒有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全部在凱恩部下的監視中，其中有兩個，就是作為引薦人的情報系統的人員，現在的身份是起義軍的參謀。當他們趕到這裡的時候，凱恩已經準備好了一張桌子，用來擺放一些搶來的食物，再加上幾瓶搶來的酒，打開，倒進搜刮來的酒杯。凱恩微笑道：「各位路上辛苦了，請坐！」
村子很小，那些石頭房子許多都已經倒塌了，只剩下長滿雜草的殘垣斷壁，在這裡的村子為了防備土著和強盜可能的襲擊，一般都只有一個或者兩個出口，四面用圍牆圍起來，圍牆很高，但現在也倒了一大半，散亂的石頭到處都是，地面也凹凸不平。凱恩擺下歡迎宴會的地方也就在一個大樹下，大樹旁邊有兩面剛好擋著風的石牆，地面也架起了火堆，雖然是白天，火焰的顏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但仍然可以從那裡感覺到溫暖。凱恩就穿著一件單薄的貴族禮服，十分紳士地向走過來的起義軍首領微笑道：「是菲比斯先生麼？非常榮幸與閣下見面！」
菲比斯就是盤踞在克羅威爾山上最大的一股起義軍，如今已經大不如前了，手下的士兵只剩下一萬多人，而且還分散在山裡，只有糧食不夠的時候才會集結起來外出*，換句話說，他們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了，帝國的情報人員只是情報人員，他們要是有很高的參謀水平或者指揮能力，早就不在這個鬼地方干了。幸運或者不幸，他們在這時候遇上了凱恩。菲比斯長得很粗壯，他有矮人血統，臉上長滿了鬍鬚，說話粗聲粗氣，也十分豪爽，聽見凱恩歡迎辭也是自來熟，帶著心腹手下走到凱恩對面坐下，哈哈大笑道：「你們翻過了安爾斯山脈？不錯，是男人，要喝酒，這麼小的杯子怎麼能行，要玩什麼貴族的禮節可不是這裡，哈哈，我該稱呼閣下凱恩先生吧？」
凱恩微笑道：「喝酒，以後有的是時間。各位走了遠路，也快中午了，先吃點東西吧！」
菲比斯非常好相處，也難怪起義軍戰敗之後，他能收攏到最多的逃兵和潰兵，眾人邊吃邊談論起來今年發生在薛岳帝國的這場戰爭，言語間菲比斯頗有不服，大意就是某些投機者拖了後腿，再加上起義軍裡實在找不到軍事戰陣上傑出的人物——或者說起義軍的那些頭腦們，還怕權力丟掉，根本不願意提拔那些有才能的年輕人。而這時候，在菲比斯講述他們和薛岳軍團的戰爭始末時，凱恩總能先一步預料到結果，這也讓菲比斯讚歎不已，更加堅信合作是非常有必要的。帝國的情報部門給予過他和他的部下很多秘密援助，之所以選中菲比斯，和這個人的性格不無關聯。
吃完喝完，便開始了談判，合作的內容，也十分簡單，無非是雙方互求生存，共同對抗薛岳正規軍隊而已。談判結束，便是商量下一步行軍計劃的時候了，凱恩需要隱蔽，菲比斯也需要隱蔽，這是沒有分歧的，分歧就在於凱恩有上面的命令在身，需要配合南邊的戰況再一句殺出，但看菲比斯的意思，顯然是有他的想法。當則凱恩的面，菲比斯也不隱瞞，他深情嚴肅地說道：「自從在戰場上失敗，躲到克羅威爾山來，我們起義軍的凝聚力已經降低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要想獲得改變，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獲得能夠用以宣傳的勝利，我也沒必要欺騙凱恩先生，近一個月裡，逃兵每天都會有一二十個，最近這種趨勢愈演愈烈，我們等不下去了！」
「這也是你們這麼迫切尋求我們支持的原因吧？」凱恩勸解他道，「不過我想，閣下認為那些逃兵能夠在這時候逃走，當他們在戰場上的時候，就能奮勇作戰嗎？淘汰掉那些投機者，現在正是最好機會，軍隊的戰力從來不只是看人數的多少，更重要的是將軍信任自己的士兵，士兵信任他們的指揮官，現在閣下的士兵不信任您，其中的原因，我想也不用我多說了吧？」
「凱恩先生，你說的我也明白。」菲比斯人雖然長得粗狂，說話卻很細膩，「但請理解我的難處。」
「我當然理解，這樣吧……」凱恩思索了片刻，說道，「菲比斯將軍，在我們的軍事行動開始前，您可以先集中起來你的部下做一次整訓，我想閣下也看到了，所謂一名合格的士兵，您的部下還沒有這個資格！」
凱恩這句話剛說完，立刻引起了許多菲比斯部下的不滿，他們都是直來直往的人，要他們承認自己差勁，就需要用事實證明給他們看。菲比斯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凱恩說得不錯，自己這些部下說得好聽點是士兵，說得難聽點就是糾集起來的奴隸，沒有經過真正嚴格的正規士兵訓練，當然，軍官也許更不合格，不過這個就不好提出來了。菲比斯當即說道，有不滿的，挑出一隊士兵和凱恩的部下，以相等人數「拚殺」，看看凱恩到底是不是說實話，結果可想而知，自然是如狼似虎的凱恩嫡系士兵小隊大獲全勝，而且是一人未傷的絕對優勢，這還是小規模的，一旦數量上升到上萬人的層次，起義軍的薄弱點就會無限放大，也就愈容易被擊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