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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火光絢爛。
「所謂陰謀,大約便是要在這時候拋下部下,拋下袍澤,將戰場引入亂局,再集中所有騎兵尋機突破,和新鳳城騎獸牧場的那一千人會合,逃亡蘭斯公國去吧!」素來冷靜平和的子爵閣下望著天邊的那一抹亮紅,心裡卻無端多出幾分憤怒來,這樣一個對手若確實做著這樣的打算,也就算不得什麼好對手了。一時的陰謀固然能逃出生天,卻也斷絕了這支血戰中走出的海盜軍隊的未來,拋棄同袍本就是一個指揮官最為避諱的事情,「倘若他打定主意要在這裡死戰,又何必分出那一支奇兵?莫非他真的以為我僅僅因為新鳳城的安危就放棄這裡的決戰?這不是持久戰,就算拿下了新鳳城,我自然也可以解決掉這裡的戰事後回援,一千海盜還不足以守住那面不高的城牆他,到底是要做什麼?」
第一步兵師團依舊佔據著主動權,他們分出的一支步戰騎兵終於穿透了海盜軍的左翼,將一千多名海盜包圍了起來。而在正面,第一步兵師團的優勢也越來越大,他們開始不斷衝擊著海盜的右翼,試圖將這一部分的海盜割裂開來。雷克斯將後隊調向左翼,沿著步戰騎兵的外圍運動,要將他們反包圍起來,但第一步兵師團的怒火,第一步兵師團的榮耀,又怎麼能容忍海盜一而再再而三地佔據主動?眼下海盜軍的左翼可以說是一環套著一環,步戰騎兵包圍著海盜,海盜又包圍著這支步戰騎兵,雙方不斷相切割開對方和其後方的聯繫,陀螺似的緩慢旋轉起來。
克裡斯多夫在猜測著雷克斯的想法,雷克斯同樣因為第一步兵師團的表現感到困惑,戰事不該變成這個樣子的!克裡斯多夫擁有絕對的主動,戰場的位置交戰的時間都是他選定,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這一切,但為什麼會演變成這麼焦灼的戰況?是的,雷克斯當然不會拋棄這一支軍隊,否則也就不用繞這麼一個大圈子要把這些海盜帶到蘭斯公國去了。
然而此時考慮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雷克斯望了一眼左翼的戰局,下定了決心!
「上騎獸!跟我衝!」
雷克斯只有一百多拿的出手的騎兵,再加上四百多勉強能在騎獸上衝鋒的海盜加強,在夜色和混亂戰局的隱蔽下,繞到了戰場的側面,然後忽然加速向那一支步戰騎兵衝了過去,雷克斯的戰刀上閃爍著幾片電光,一刀劈下往往是把帝國騎兵砍成兩半,他戴上了一面血色面具,在月光的籠罩下如同殺戮魔神降臨一般!總共五百多騎兵直接穿透了一時沒有防備的帝國軍隊,他們在戰場的邊沿沒有片刻停留,又衝向了克裡斯多夫子爵的將旗所在!
這一衝頓時衝亂了戰場,克裡斯多夫明白這是最後一擊了,倘若海盜首領就此為止,那麼他們就必敗無疑!帝國的騎兵被調到了海盜右翼,一時回轉不過來,面對突然之間帝國軍隊沒有後退沒有慌亂,在短短的山坡上組成了一道長槍弓箭防線,在他們身後還有子爵閣下隨時準備加入戰場的預備隊,但這無法阻擋雷克斯的腳步,也無法阻擋遠處交戰中,無法得知身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帝國士兵的恐慌!
「子爵閣下,您暫時後退吧!」
克裡斯多夫大笑道:「身為軍人,難道還會害怕敵人的進攻不成?士兵們,跟我上前!」
決戰的戰場不過是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狹長山坡,戰鬥的士兵不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士兵,然而當他們在這裡廝殺,在這裡流血,甚至不知道自己仇恨滿懷地用刀劍結束對方生命的,是什麼人。兩位統帥年紀相差不多,但同樣的一張明亮俊秀的臉,他們相隔的距離最近不過十幾米,甚至能聞到對方盔甲上鮮血的味道!一個一個士兵倒下,騎兵如巨大的車輪無情地碾了過來,然而他們的動作不夠凶悍,他們的配合不夠嫻熟,碾得不夠堅決,被帝國軍隊的長刀砍下咬去了牙齒,「轟」的一聲,一個騎兵撞在了一面大盾上,巨大的衝擊力立刻讓大盾後的士兵手臂骨頭碎裂,整個身體隨之飛了出去,騎獸上的海盜猛然一震,從騎獸上跌落下來,然後被緊隨而來的騎兵踩成肉泥!
如同兩把刀撞擊在一起,然後沿著鋒口劃開,擦出一線火星!
「為了帝國!」
第一步兵師團加厚了陣型,終於將海盜騎兵的速度遲緩下來,雷克斯大喝一聲,奪過了一把刺過來的長槍,「卡嚓」一聲將長槍夾斷,電光火石間將槍頭猛然扎進帝國士兵的胸膛!他終究沒有突破帝國軍隊的封鎖,衝破了外圍之後,在這裡狠狠擦出了一條血霧!
「為了勝利!」
這一夜的戰況很快傳到了維爾格城,傳到了帝都,再通過【藍魚】的情報系統傳到了弗裡島,戰爭的勝利者,是克裡斯多夫,前面一系列圍堵的失敗在此時反而映襯了子爵閣下的功勳,畢竟那些失敗克裡斯多夫並沒有直接參與,這也是他想要的結果儘管這結果並不完美!海盜以一種倉皇的方式脫離了戰場,活下來的不足一千,但他們畢竟終於衝出了克裡斯多夫佈置下的層層防線,會合了新鳳城的那一支海盜,獲得騎獸之後加快速度成功的進入了蘭斯公國!
帝國上層並不知道克裡斯多夫已經連日奔襲到蘭林峽谷堵截海盜,他們在子爵閣下的刻意封鎖下,還以為第一步兵師團依然在海盜的身後緊追不捨!當蘭林峽的戰報送到總督府時,沒有一個不驚訝萬分,而克裡斯多夫的兄長,拉比斯的臉色卻並不怎麼好看
然而好消息沒有多久,兩個壞消息接踵而至,一是雷克斯的那支海盜,成功的進入了在帝國軍隊的追擊下進入了蘭斯公國;第二個壞消息,要比這糟糕的多暴風軍團的海軍,戰敗了!
只有一艘幾乎被打散了架的戰艦返回了港口,其餘全軍覆沒!
弗裡島。
「斯圖亞特賭贏了一半!」凱恩看完手中剛剛收到的戰報,對奧斯汀說道,「雖然損失很大,但在海洋上他無疑已經擁有了足夠的話語權!如果我是斯圖亞特的話,一位隱蔽在帝都的特使應該已經拿著他的求降書信和印章,去請求拜見我們的皇帝陛下了!」
「那另外一半呢?他就這麼相信,帝都的那些蛀蟲,會按照他們的約定繼續支持他投靠王室?」奧斯汀向來對局勢保持著足夠的審慎。
「他已經做出了他能夠做的。」凱恩說道,「斯圖亞特不是笨蛋,帝都的那些傢伙如果不按照約定來,他完全可以將他們之間的合作捅出去,這可不是能見光的,裡面還不知道牽扯了多少帝國的官員,再加上他們是海盜,帝國走私向來十分猖獗,如果他們把這一方面的所有證據都公佈出來,很容易會淪為政敵間互相攻訐的把柄,連我們都能牽扯進去!」
奧斯汀笑道:「總而言之,斯圖亞特走到這一步,總歸是不能再朝弗裡島伸手了!」
「前面發生在弗裡島的戰事,會被處理成是意外的。」凱恩隨口回答道,「就像你說的,這一步走出,斯圖亞特就正式要開始洗白自己了,再攻打弗裡島,可就是沒有任何好處了!」
「看來這就是帝都貴族們的打算了,用允許紅鬍子海盜加入帝國作為條件,來交換他們在尉行省大鬧一場,讓帝國有足夠的理由介入尉行省的軍事系統和政治系統,想必此刻總督閣下和將軍閣下十分不高興。」
「何止是不高興,在他們看來,帝都的做法,簡直就是與叛國罪無異!」凱恩不屑地說道,「那些傢伙骨子裡也差不了多少,他們的後續動作恐怕也高尚不到那裡去!」
「這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對我們而言,戰爭已經結束了!」奧斯汀說道,「管他那些海盜將來會不會轉身就變成我們的同僚,會不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骯髒或者更乾淨,至少我們還有弗裡島,還有最後的家園說的煽情一點,我們在這裡待了七年了,什麼困難沒經歷過,還怕他們海盜不成?天亮之後,讓他們去鬧吧,我們照看好這一片土地便足夠了!」
「果然有沒有在一個地方流過血,感覺都不一樣啊!」凱恩感慨道,「這就是我們的弗裡島!」
「大路上的那場戰爭,最後的決戰,我怎麼總覺得有點奇怪?」這時候在一旁翻看戰報的亞倫騎士也開口說話了。他大聲打斷了凱恩和奧斯汀的狗血煽情,揚了揚手中的軍報,「裡面似乎有些問題。」
「什麼問題?」奧斯汀問。
「問題就在最後那一下,海盜敗得太奇怪了,這場仗也打得很奇怪,我知道克裡斯多夫子爵的能力,怎麼可能打出這麼一個糊塗仗來,戰場上最後還差點完全失控!」亞倫皺著眉頭分析道,「而海盜的首領,居然在決戰關頭還分兵去偷襲新鳳城,這種做法簡直愚蠢之極,完全不像是在前面表現得那麼富有先見性和想像力,總而言之,雙方都有點不正常!」
「那麼」凱恩盯著亞倫問道,「你的看法呢?」
亞倫在軍事上十分在行,他回答道:「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一支海盜的首領,在某個時間,和暴風軍團同樣達成了某種秘密協定!」
「這不可能!」奧斯汀反駁道,「他們根本沒有這個時間和機會!」
亞倫搖了搖頭,又道:「但他們有這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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