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勾心鬥角
對於史提芬.永利來說,每天坐在自己的豪華辦公室裡,通過由十二個顯示器組成的大屏幕觀看他賭場中的客人,是固定不變的一種享受。
與澳門賭王何鴻不同,史提芬.永利本身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賭術高手。雖然近年來他已經很少和人玩牌,但是他的認牌,記牌,讀牌,解牌能力,依然是相當強悍。在這一點上,他的記憶力體現並不比陸天豪差多少。
唯一的區別是,陸天豪所有的能力,都集中在生活上,而他,則集中在牌上。
史提芬.永利喜歡看別人打牌,當某人拿到一副好牌時喜笑顏開的樣子,或者因為輸了錢而垂頭喪氣的神態,都會通過這些攝像機,完全真實地傳送到他的眼前。他幾乎看遍了這個世界上每一種人的表現,瞭解他們的思想,對於人類的通病——貪婪,更是有著深刻而透徹的瞭解。
然而,有一個人他發現自己永遠也看不清楚,那就是陸天豪。
在併購歐聯公司的這件事上,史提芬.永利之所以可以比何鴻,蒯榮升更大膽,更激進,敢於和這樣一個小伙子合作,是因為他長期在賭桌上得來的一個經驗——這個小伙子,在這個龐大的蛇吞象計劃中,早已經預留好了一張非凡的底牌。
他不知道這個底牌是什麼,但他可以肯定,這張底牌將會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現在陸天豪和他合作了。可是這張底牌,卻遲尺沒有透漏出來,這令他有幾分無奈。
這就好比是打橋牌,他是亮牌地一方,抓了一副好牌,卻必須任陸天豪叫牌,按他的意思出牌。他的實力比陸天豪強。經驗比陸天豪豐富,資金也比陸天豪雄厚。可他卻必須聽陸天豪的。僅僅是因為——這是遊戲規則。
陸天豪,一個沒什麼實力的傢伙,因為將自己放在了暗處,從而成為了掌握牌局方向的那個人。
這種感覺並不是太好:「這正是為什麼我不喜歡橋牌的原因。」史提芬.永利對自己說。
陸天豪進來地時候,史提芬.永利正在欣賞一個因為在賭桌上輸了三千美圓從而對著荷官大喊大叫的拉丁客人地醜態。他對陸天豪招招手,然後很親熱地招呼他坐過來:「我聽說你和你母親的初次見面並不是很友好?」
「希望這不會對我們的合作產生不良影響。」陸天豪微微一笑,坐了過來。看了看顯示器。然後很欽佩地說:「知道嗎?我佩服那些足不出戶就可以掌控天下的人。永利先生,您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你控制著數以萬計的人的財富,還掌控著他們地心情與幸福。」
「我喜歡後一點評價。」史提芬.永利在位置上挪了挪自己的屁股,老頭顯得有些鬱悶:「我本來期望你能和你的母親好好相處的,要知道詹姆斯.泰勒可是我的投資目標。」
「我對這個人的瞭解並不多,除了知道他是Halliburton公司的前任CEO之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是個超級大胖子。」
「他除了是個胖子之外。還是一個非常有頭腦地人,不過他的脾氣暴躁,性格衝動,總是喜歡大喊大叫。這些年來他給外界的印象是:瘋狂,而充滿激情。他希望能給死氣沉沉的美國參議院帶來一些新的活力,事實上他是打算把參議院當成Halliburton公司來進行經營。」老頭笑呵呵道。他遞出一支雪茄給陸天豪。陸天豪搖了搖頭說:「抽不慣這玩意。」
老頭遺憾地搖搖頭:「知道嗎?假如你想讓歐聯公司進入美國市場從而擺脫現在的不利局面,那麼詹姆斯.泰勒是一個不可或缺地重要人物。想想吧,為什麼我敢於和你合作共同拯救歐聯公司?就是因為我手裡有詹姆斯.泰勒這張牌。」
「我還以為是你想把當初因為歐聯公司損失的那筆巨額財富全部撈回來呢。」
「這也是一個原因,歐聯公司的困境令我當初的投資損失巨大。何老頭是個很難對付的傢伙……好吧,我們把話題重新回到詹姆斯.泰勒身上。小伙子,我希望你重新考慮一下你和你母親之間的關係的處置方式,因為她可以對我們產生極大的幫助。」
「這就是你叫我來的原因嗎?」。陸天豪皺起了眉頭。
「沒錯。有件事你或許還不明白。你的母親對詹姆斯.泰勒有著極為重要地影響力,詹姆斯.泰勒雖然一直在向我做出種種承諾,希望我給他足夠地政治獻金,但是有一個承諾。這個傢伙始終不願意給我。」
「是什麼?」
「他拒絕用我的名義來接收這筆政治獻金。這個傢伙更希望我能通過某家正式營業地公司來進行捐獻。」
「接受博彩業大老闆的政治獻金。聽起來的確不是那麼好聽。美國人民不會喜歡那些政客的背後赤luo裸地站著一些賭王。」陸天豪完全理解這其中的差別。
「那是因為美國人民從來沒有意識到拉斯維加斯每年要為這個國家創造多少財富。」
陸天豪笑了:「創造?到不如說是掠奪一部分,然後上交一部分。」
史提芬.永利很認真道:「小伙子。是創造!語言是一門藝術,一定要謹慎運用。」
陸天豪歎了口氣:「我想,這也是為什麼你願意和我合作的又一個原因,對嗎?當某位政客出現在你的面前向你要錢,而又不願意做出足夠的犧牲地時候。你突然發現有個對這個政客有著極大影響力的人和目前正在和你搗蛋作對的一個中國人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繫。你意識到這種聯繫對你的事業可以產生很好的幫助,因此改變了原來的想法,將你地對手提升到了合作夥伴的高度。是這樣嗎?」。
「前提是這個小伙子地確有著能改變一家國際性大公司走向毀滅命運的能力……雖然我不知道他手心裡藏的是一副怎樣的底牌。」史提芬.永利很認真的糾正他的說法。
陸天豪看著老頭,老頭的眼神認真而銳利。
他從沒想過自己和自己母親地關係,竟然在無意中影響了自己的事業。史提芬.永利說得沒錯,如果有詹姆斯.泰勒出手,那麼歐聯公司進入美國市場的確會出現極大的便利。這使他有一種汗顏的感覺。
陸天豪發現自己畢竟還是太年輕了一些:這些日子來。為了歐聯公司的事,他幾乎是殫精竭慮。然而他所有的解決方案幾乎都是建立在商業前提上的。
他從沒想過走政治途徑。
但事實上,像歐聯公司這樣龐大地公司,不走政治途徑,幾乎無法得到一次完美的拯救。
史提芬.永利的提議,為他的方案指出了一個新的方向,使這個計劃的前景越發明朗起來,然而問題卻是:他必須因此而立刻和自己地母親和好。
這實在是一件充滿諷刺意味的事:就在他剛剛用事業和親情對自己的母親做出考驗的那一刻。史提芬.永利向他拋出的這個方案竟是反過來考驗他自己對事業和親情的選擇。
是堅守原則,繼續自己的腳步?還是為了大局,進行一次虛假的親情互動?
陸天豪笑了,笑容中帶著一份苦澀。他縱然聰明絕頂,卻終究無法戰勝命運的抉擇。
「那麼,假如我告訴您就算沒有我母親的幫助,我們同樣可以做好這筆交易,您願意相信嗎?」。他問老頭。
「我希望能夠用最小地投資。最安全地經營方式,來獲取最大的利益。假如你想讓我相信,那你最好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擁有這樣強烈地信心。」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底牌。對嗎?非到最後關頭,底牌又怎可輕易洩露?」陸天豪挑了挑眉頭:「到是您,史提芬先生,您手裡有的,又是哪張牌呢?」
史提芬.永利笑而不答。
他只說:「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的建議。」
「我會考慮的。」陸天豪點頭說……
房間裡,又只剩下史提芬.永利一個人了。
老頭的眉頭深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問題。他打開監視器,裡面顯現的赫然是陸天豪和他的母親進行的那番對話。
「給他一天的時間。假如他依然不能做出決定,恐怕就要我們來幫他做出決定了。」史提芬.永利喃喃地說。
身後,是秦山鬼魅般的現身:「老闆。這樣做。會不會觸怒他?」
「你也是一個中國人,我以為你應該理解中國人運用語言的藝術。中國是一個講究孝道的國家。我們只是在幫他和他的母親恢復原本就應恢復的親情。我們是好心,對嗎?」。老頭反問。
秦山一臉的欽佩:「老闆,套一句我們中國話,您的確是一隻成了精的老狐狸。」
史提芬.永利滿意的點頭:「如果這是恭維話,我就接受。」……
「我的人剛剛打聽到一件事。」詹姆斯.泰勒的表情很嚴肅:「你兒子帶了三個朋友,住在史提芬.永利的酒店裡。」
「這並不稀奇,我已經見到了他其中的一個朋友,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好人。」秦嵐頭也不抬的回答,比爾斯圖的耳朵一陣發熱。
「有意思的是你的兒子並沒有付給永利這個狡猾的老東西一分錢。」詹姆斯.泰勒笑嘻嘻地說。
秦嵐不由一怔。「你是說?……」
「哦,我只是很難想像史提芬.永利會這麼慷慨把他的酒店搞成慈善業務。你不是說你兒子是一個十足的流氓和無賴嗎?他憑什麼受這老頭這樣的重視?」
秦嵐的臉一紅:「我從沒這麼說過。我只是說他年紀還太輕,犯了些錯誤,還有些不太懂事而已。」
詹姆斯.泰勒大手一攤,哈哈大笑:「就像雷恩。」
秦嵐很無奈的承認:「比他糟糕。」
「那麼好吧,艾米麗,告訴我你對這件事怎麼看待的?為什麼史提芬.永利會免費招待你的兒子呢?是因為你?」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應該主動來找我說起這件事。這事有些奇怪……哦,詹姆斯,我很頭痛,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秦嵐揉著太陽穴苦惱地說。
「相信我,艾米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詹姆斯.泰勒拍拍秦嵐的肩膀說。
秦嵐的眼中閃現出感動的淚花。
走出秦嵐的房間,詹姆斯.泰勒第一時間拿起電話:「迪拉,艾米麗的狀況很不好。現在是緊要關頭,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她的狀態繼續這樣低迷的話,我需要你做好接替她的準備。」
與此同時,秦嵐的辦公室中,詹姆斯.泰勒的說話清晰地傳來。秦嵐的嘴角邊擰出一絲諷刺的笑意,然後喃喃自語:「詹姆斯.泰勒,你這個混蛋。」……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世界。
每個人,都圍繞自己的世界而轉。
當陸天豪走出史提芬.永利的辦公室時,他站在走廊上,手扶欄杆,俯視著大賭廳中無數賭得興高采烈的賭客,神情一片肅穆。
那一刻,他同樣拿起了電話。他說:「雪兒,我需要你幫我分析一盤錄音。」他的手中,赫然是一個小小的筆型錄音機,那裡面記錄了他與史提芬.永利的全部對話內容。
第三十章勾心鬥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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