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成長(2)
夜色下，陸天豪一個人在燈火輝煌的大街上慢行，心裡有幾分沒來由的煩躁不安。
就在剛才，他和姜婉兒通了一次電話。電話很簡短，只是大致講了一下龍游公司失單的問題。
在那之後，陸天豪的心情便開始一落千丈。
直到現在，他耳朵邊還不斷迴響著他們剛才說過的那些話。
「婉兒，大昌集團為什麼會突然中斷和龍游的租賃協議？是不是大昌的內部又出了什麼問題？」
「不是。只是有一家公司提供了比龍游更加低廉的價格和更加周到的服務而已。董事會在開會討論決議之後，認為繼續租賃龍游公司的軟件很顯然是錯誤的，所以決定中止協議。當然，大昌會按照協議支付違約金的。」
「怎麼是這樣……為什麼事先不告訴我，婉兒？」
「不對你做出通知，是公司高層所有人的意思，我沒有權利違背這一決議……天豪……我除了是你的女朋友之外，同時還是大昌集團公司的董事和執行總裁。很多時候，我必須更多的考慮大昌的利益，而不是我男朋友的利益……對不起。」
「原來如此。你沒必要說對不起，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事而已。婉兒……你成長了。」
「天豪，你該知道，當一個人站在了高處之後。很多事情，就會開始身不由己起來。這一次，我擔心有人藉著這個機會在對我發出挑釁，不能不小心應對……」
「我明白。」
「……關於這件事，我其實考慮了很長時間。我覺得，龍游公司目前的發展態勢，最終地走向還是平台模式。針對各大企業的應用軟件的銷售。在未來會越來越不佔比重。因此，失去大昌的這筆生意。其實不會對龍游公司有任何影響。可我要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和公司其他董事起爭執，別說未必能爭下來，就算爭到了，也只是個得不償失的結果。所以……」
「我明白，我明白……你學得很快，恭喜你。」
「你沒有生氣吧？」
「呵呵，你成長得那麼快。那麼驚人，我高興都來不及呢。我還真沒意識到原來你真得已經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女強人了呢。」
「你沒生氣就好。」姜婉兒在電話那頭幽幽的說道：「你該知道，我地心裡，你始終都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放心吧寶貝，沒什麼地，一筆小生意而已。」陸天豪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陸天豪突然覺得心頭一陣悵然。
事情。竟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天知道在打這電話之前，他還擔心是姜婉兒又出了什麼狀況。
兩年了，他和姜婉兒認識，已經有兩年了。
從最初操場上那個不甘落後，不輕易放棄的倔強女孩，到後來家業凋零無依無靠的可憐小姑娘。再到現在出任大昌集團的執行總裁，姜婉兒的人生，其實經歷了太多太多的變化。她成長地是如此迅速，如此的……成熟。
然而……這些變化被很多人看在眼中，卻從來沒被陸天豪察覺過。
或許，在自己的面前，姜婉兒始終表現得仍是當初那樣一個溫文淑雅的小姑娘，但事實上，她早已經在骨子裡不知不覺間蛻變為一個商場上的女強人。
她可以面對郭自剛不動聲色的將收購價格大幅度壓低，在報復郭自剛的同時為自己最大限度的攫取利益。也可以在TOPSHOW上笑意盈盈隨意揮灑千萬資金來滿足自己地購物慾望。甚至可以在自己男朋友的生意受到商界同行的擠兌的同時依然面帶笑容不做出絲毫的感情波動，只在最後的那一刻用平靜地口氣告訴他：這是公司的決議。與人情無關。
她，是真得成長了。
陸天豪突然感覺有一絲莫名的悲哀：他不知道自己該替姜婉兒高興還是該感到不忿。
他知道姜婉兒沒有做錯，生意永遠是生意，人情代替不了生意，就算當初陸天豪出過那麼大力幫過姜家，但這一年多下來，大昌給他的回報，也絕對夠豐厚的了。何況對整個大昌集團來說，陸天豪幫的只是姜家，而不是大昌集團本身。
他更知道姜婉兒倘若一意孤行力排眾議，堅持要使用龍游公司的軟件，不但未必能幫陸天豪爭取到這筆生意，反而有可能大大損失自己在公司中的形象，造成對今後的不利影響。
可他依然感到有幾許難過—假若姜婉兒不顧協議規定，提前通知自己，或許自己可以早做準備；假如姜婉兒事後能夠主動告訴自己，並向自己說明苦衷，或許自己也同樣不會介意；甚至姜婉兒只要認真地對自己說，她的確在董事會上努力為自己說過好話，試圖扭轉這種情況，他也能坦然接受—大昌地單子雖然不小，但畢竟不是龍游地根基，丟了固然可惜，卻也不至於就心疼到睡不著覺。
偏偏姜婉兒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只是那樣默認了這一切的發展，然後告訴他：這是正確地做法。
陸天豪知道她這樣做是對的，因為在這種敏感時刻，姜婉兒做任何事都有可能引來內部的不和諧的猜疑聲；姜婉兒現在擔任的這個總裁，位置還很不穩，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攻擊。甚至踢翻下來。她和周康之間依然有很多不對付，彼此間誰也不想讓人抓到攻擊的把柄。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姜婉兒都沒有做錯；可他就是覺得不好受，很不好受！
是地，從全局考慮，這的確是正確的。
但是這份正確體現的是利益與價值的最大化，而非感情上的接受。那麼什麼時候起。一向重視愛情的姜婉兒，竟然已經把公司地利益。凌駕於一切之上了？
倘若姜婉兒在這件事情上的處理不是那麼完美，而是小小地犯上一些錯誤：比如事先通知他一下，陸天豪會好受許多。
可是她沒有。
他甚至可以猜到姜婉兒為什麼不願意通知他。
因為如果他願意，他有太多的辦法讓龍游不會失去這筆生意，而非單單的走姜家的路子。
在這方面，姜婉兒很瞭解他的能力。
可是對姜婉兒來說，或許龍游公司失去這筆生意更能換來她在大昌的威嚴和那不苟人情。萬事以公司利益為第一的好名聲。
所以姜婉兒更願意選擇沉默。
當然，假若她事先把這想法告訴了陸天豪，陸天豪也未必就不會成全她。
可她又偏偏不說，只是在按照自己地計劃去走，去做。
為什麼？
或者是她覺得，自己有必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實現一個家族的夢想吧？
或者是因為，她最終對自己和陸天豪將來的歸屬並不看好。因此而做出了一個未雨綢繆的計劃？
或許還有其他一些他沒有想到的原因？
陸天豪不願意再想，也想不下去。
他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姜婉兒很聰明，也越來越明白人情世故，利益紛爭。這是好事，可他卻覺得悲哀。
一個純真美麗的女孩，在這種浮世繁華中。終於熏陶出了深沉的心計。
儘管她一心愛著自己；儘管這世間有太多這樣地女人；但他在感情上，他卻終究無法接受一個女孩在短短兩年裡，身上就出現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倘若姜婉兒在最初認識自己的時候，就展示出這種決然而有魄力的手腕，或許，會令他更好接受一些吧？
倘若身上出現這種變化的是林姿而不是姜婉兒，也會更令他能坦然一些吧？
「或者，這一切都不是讓我頭疼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你騙過了我？」陸天豪輕聲問自己。
他開始意識到，這世上最糟糕地心煩就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究竟在為什麼而心煩意亂。
不遠處就是外灘了。那裡有家不錯的酒吧。一個英俊而帥氣的外國小伙子站在門口正用嫻熟的中國話說著：「歡迎光臨。」
他向陸天豪做了個彬彬有禮的邀請手勢。陸天豪突然覺得，這個時候。喝兩杯酒是個不錯的選擇……
「嘿，要是你在的話，就來scroot酒吧。我在這裡等你……請你喝酒。」
「我現在正在scroot酒吧一個人喝悶酒，你要是沒事就快點過來。」
「我說你小子在幹什麼？沒收到我給你的留言嗎？快點來scroot酒吧！」
「好吧好吧，來scroot酒吧陪我喝兩杯。該死的這裡全是同性戀！如果你還想繼續追求年彩彩的話，在收到信息十分鐘內立刻給我趕過來，否則我明天就飛回九州把你馬子給搶了！」
十分鐘後，夏俊出現在外灘那家由外國人開起來地小酒吧中。
「你這混蛋，我正在洗澡呢。」夏俊晃著腦袋找到了陸天豪，一路抱怨著走過來。
「我還以為你在自*呢。」
「你吃*藥了？」夏俊很驚奇。
陸天豪比出個中指回答：「去你媽地。」
「到底出什麼事了？難得見你罵人。一般來說都是你讓別人高興不起來。」夏俊一屁股坐在旁邊，開始啟酒。
「沒什麼。就是心裡有點煩，想找人陪著喝喝酒找找樂子。上海這麼大，認識的朋友卻少。張哥這幾天忙得死去活來，我不好打擾他，只能找你了。」陸天豪給自己倒上一杯，再給夏俊斟滿。
「算你運氣，明天我就要回九州了。你要是明天找我就找不到了。我爸讓我回去幹正事，不許我再游手好閒。」夏俊有些不開心。因為陸天豪喊張震哥哥。
「猜猜我爸給我找了份什麼工作？」
「特工？干老本行了？」
「不，是警察。他讓我去幹警察。和一個顛婆娘一起工作。」
「……孫弄影？祝你好運。」
「好不起來了。」夏俊歎氣。
「那麼恭喜你倒霉。」
「……去你他**地。我妹妹明天過來，到時候讓她好好照顧照顧你。對了，為什麼而心煩？」
陸天豪開始捂腦袋了。個鬼靈精，她總是不肯放過我……還能是什麼？當然是因為女人了。婉兒成長了，知道捨小我而成大我，真奇怪。我本來該高興的，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把心裡的煩惱一古腦的全倒了出來。
夏俊一邊聽一邊吃吃的得意起來。「原來你小子也有被人放棄的時候。哈哈，我爽！」
陸天豪給了他一拳：「就知道告訴你也是白搭。」
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早上好。」
夏俊正開心著，隨口嘟囔：「現在是晚上。」側過腦袋看四周，竟無一人在身旁。
這把他嚇了一跳：「誰在說話？」
「別緊張。」陸天豪拍了拍夏俊的肩膀，指指自己地手機道：「是我的車載電腦在說話……剛給它裝了個擬音程序，和我地手機連接起來的。」
夏俊擦了把汗：「事先設定好的內容？」
「差不多，我製作了一個語言再生成程序。可以自行生成一些相關語言，如果對話不是太多的話，在幾分鐘內冒充真人應該沒什麼問題。最關鍵的是別讓它多說話。」
「所以它就自動把晚上好修改成早上好了？」夏俊驚訝地問。
「沒錯。」陸天豪笑了起來：「它能說出這世界上人類能說的每一句話，但是顯然，它還不知道該怎麼應用和組織這些語言……或許以後可以做得更好。」
「那如果你讓它說『**母親』，它是不是有可能自動改成『干我娘』？」夏俊很猥瑣地問。
「不。我猜它更有可能說……」
「你母親**！」那台車載電腦立刻接過了陸天豪的話茬。
陸天豪聳了聳肩：「它現在就像個小孩子，別沒事就教它髒話。」
夏俊地表情很精彩：「它多說了一個你字。」
「在我的設置裡，可沒有限定字數。」
「……真佩服你們這些計算機天才，找個時間教教我怎麼樣？」
「沒問題。知道什麼叫計算機語言嗎？」。
「0和1的組合。」夏俊立刻回答。
陸天豪笑嘻嘻的說：「原來你沒那麼白癡。」
「我x！」
一個長的白嫩的男人在這個時候突然走了過來，扭動著腰肢像個娘們。他看陸天豪的眼神充滿了慾望。
「這該死的酒吧，到處都是同性戀。」陸天豪煩惱地搖搖頭。如果不是為了等夏俊，他早就離開了。
那個時候夏俊便突然瞇起了眼睛。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問題。然後很是神秘兮兮地對陸天豪說：「你知不知道0和1在不同地場合還有著不同的用法？」
「什麼？」陸天豪有些不解。
「在同性戀裡，0和1代表完全不同的兩種含義。想想那些阿拉伯數字的圖案吧，然後你就明白了。」
「……」陸天豪無語。
那油頭粉面的男人已經來到了陸天豪的身邊，含情脈脈地眼神深情款款的望著他。用甜得發膩的聲音輕柔的說：「零？還是一？」
「撲！」夏俊差點噴了出來。
「滾開！」陸天豪壓著火氣低吼。
男人委屈地離開。
「好啦。別不開心了。你的煩惱在我看來根本就不能叫煩惱。不管怎麼說，你好歹上過她了。是不是？她也沒說不跟你，是不是？你能同時有三個女朋友，彼此間互相不吃醋，他娘的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再看看我！我追彩彩到現在，什麼好處都沒撈到呢。別說底褲了，xiong罩都沒扒下來過，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可我不照樣每天都開心地活著？」
陸天豪狠狠地看他，然後歎氣：「我和你沒共同語言，我就知道根本不該找你來陪我喝酒。」
夏俊繼續無恥地笑。
被陸天豪轟走的男人又繞了回來，似乎很迷戀陸天豪的臉蛋，總也捨不得離開。
「如果他再敢靠近我一步，我就劈了他。」陸天豪喃喃自語。他兩瓶酒下肚，生平第一次說起話來如此豪放。
接下來，是一聲長長的尖叫。
夏俊跳著腳從自己的褲襠裡摸出一隻爪子來。
這次那玻璃竟然襲擊了夏俊。
「幹得好。」陸天豪說。
「**母親！」夏俊破口大罵。
「扁他？」陸天豪問。
「扁他！」夏俊很肯定地說。
兩個人拿起酒瓶朝著那玻璃地腦袋就砸了過去。
場面一片混亂。
酒吧檯上，陸天豪地手機裡發出一個低低的聲音：「扁他？**？**母親？扁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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