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豪要搞新生入學聯誼會的事,很快就轟動了整個九大校園。按照陸天豪的意思,用什麼樣的名目召開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喜歡這個。每個人都喜歡熱鬧,喜歡唱歌,喜歡跳舞,喜歡能夠開開心心光明正大的約女孩子。校園不可能提供這種方便,學生們就自己來搞。
與國外不同的是,國內聯誼會,多年以來都採用傳統的聯歡晚會方式。就是台上一群人唱歌跳舞,台下一群人喝茶吃點心。陸天豪認為這樣的聯誼方式太過落伍,哪怕是最古老的篝火晚會,都比這種形式要來得強上許多。為此,他特別去找了學生會主席安翔,又找了校長陳智齡,和他們分別談了一番,最終讓他們同意聯誼會採用迪吧的方式,允許大家自由跳舞,歡唱,甚至喝酒。不過陳智齡鄭重表示:不許學生喝醉,不許胡說八道,不許公然摟摟抱抱。
陸天豪很無奈,說:「難道跳舞也不許摟抱嗎?校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陳智齡想了好一會,終於道:「不許接吻。」
陸天豪在那一刻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來了。
那天晚上,是九大開學的第十個夜晚。
這晚,在學校大禮堂,數千人濟濟一堂。搖曳的燈光打在禮堂的中央,閃爍出繽紛的色彩,恰如迪吧中那變幻不定的迷離氣氛。重金屬搖滾樂震天般響起,徹底打破校園往日的安逸。一向只能在校外偷偷摸摸地跳舞的大學生們,今天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公開的理由進行合法的娛樂活動,一時間群情激奮,不僅僅是新生全部到齊,甚至連一些二,三,四年紀的老生也有不少湊了進來。
陸天豪從軟體酒吧找來了一支樂隊,順便把林姿也從藍調酒吧拉了過來。林姿為此很是驚訝地問他:「你到不怕你女朋友看出我們的關係來?」陸天豪只是一笑:「如果我說我搞這個聯誼會,至少有一半的目的是為了你,那你信不信。」
於是林姿咬了咬嘴唇不說話了。
架子鼓的聲音此刻在隆隆的響起,配合著學生們大聲的呼喊,聲浪如波濤翻滾,衝出禮堂,向四面八方傳播開去。今夜,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一個歡慶之夜。為什麼而開心,沒人關注,人們只知道在這裡,可以找到他們久違的夢想。
你可以大大方方地邀請任何你喜歡的男孩或女孩跳舞,也可以自己到台上放聲高歌。如果你渴了,旁邊還有酒水,餓了,也有點心。當然,酒水和點心並不免費,有專門的打工學生在此為大家服務。有人在這樣的機會下縱情自我,自然也有人選擇抓住時機,賺點外快。
張小雅跳得有些累了,男生們總是不願意放過她。好不容易抓到空閒,她終於找到了縮在一角里的陸天豪,連忙跑過去把他拉進場中,陪著自己一起跳舞。「搞這麼大的名堂出來,自己卻不跳舞,這算什麼?看著自己女朋友在陪別人跳舞,你難道就一點醋意都沒有?」張小雅的聲音帶著些嗔怪。
陸天豪笑道:「這種舞不適合我,而且你也沒有可以讓我不放心的理由。」
張小雅很是嫵媚地白了他一眼:「你到是很有自信。小心哪天有別的出色男生把我勾引過去哦。」
「我猜你不會那麼沒眼光的。」
張小雅給了他一腳。爹娘給了她一副好身段,修長的雙腿用來踢人最合適不過,陸天豪疼得齜牙咧嘴,張小雅開心得哈哈大笑。
指指外面,張小雅摟著陸天豪的脖子隨著音樂搖擺:「瞧,連教授們都來了。平時古板得像出土文物的老傢伙們現在竟然也一個個開始跳迪斯科了。」
「這才叫典型的師生同樂啊。要知道為了勸他們來參加,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氣。」
「又打什麼鬼主意呢?」張小雅瞇著眼問。
「哪有什麼鬼主意,只是覺得即使是校園,也應該充滿歡快的氣氛。如果可以,或者我們不僅可以改變一下這裡的學生,甚至也可以改變一下這裡的教授。」
於是張小雅站在舞池的中央,望著陸天豪的眼睛,充滿深情地吻了過去。
身邊是善意的笑聲此起彼伏的響起,不少已經有了女朋友的新生都抱著自己的女朋友親熱不已。校長陳智齡很明智的選擇裝看不見,心中依然歎息,看來陸天豪根本沒把他的警告放在心裡,竟然帶頭做模範。
幾欲震聾耳膜的重音樂象被裝了剎車般嘎然而止。
音控台上,一雙胖胖的手在靈巧地操作,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舒緩柔情而淒迷不已的樂聲。
那是泰坦尼克號的主題曲,席琳迪翁優美的嗓音如柳絮般飄揚。
台下的學生們有些迷茫,開什麼玩笑,現在的這種場合,怎麼能放這種音樂?
有人大叫起來:「嘿,死胖子!你搞什麼鬼呢!來點刺激的。」
岳明呆滯的面容像一具殭屍,一言不發的站在台上,雙手無意識地揮舞著,獨自沉浸在那片略帶憂鬱的音域之中。就像是一個孤獨的指揮家,領導著樂曲緩緩地前行。
就連一旁和幾個教授邊看邊談話的校長陳智齡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即使是他也認為,這樣的場合,放這種音樂,未免有些太不合時宜了。
「岳明,你搞什麼呢!快換音樂!」安其山也在下面大喊。到是力哥,樂呵呵地說:「我覺得這歌也挺好聽的。」
岳明一臉的置若罔聞。
李曉峰衝了上去,要把曲子換掉,岳明一瞪眼大喊:「你他媽敢!」
李小峰火火地盯著他看:「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吃了槍藥了?咱是哥們啊!你這麼跟我說話?」
岳明一滯,死死地看李小峰,卻是一臉要護住音控台的架勢。
這種情況,李小峰也沒辦法。他不想和自己朋友動手。
台下是口哨聲大作,已經開始有人不滿的起哄了。
陸天豪放開張小雅的懷抱徑直走到岳明的身邊,微笑著看他。岳明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發呆。
陸天豪一笑,卻不去勸岳明,反過來拿起話筒對大家說:「看樣子大家有點不高興?」
台下響起了幾聲不自然的乾笑。
陸天豪聳了聳肩:「我還以為我的安排會讓大家喜歡的呢。」
你的安排?台下有不少人都在竊竊私語,陸天豪你又搞什麼名堂?
「難道不是嗎?」陸天豪的聲音充滿了無辜:「要知道現在可是聯誼會啊!難道除了迪斯科你們就沒有舞可以跳了嗎?走走慢步我覺得也很不錯啊。難道不是嗎?」
一時間,台下的人都有些愕然。
「還不快找女伴?今天的來人我可是算過了,男生佔了六成,女同學們可以擺起你們那高傲的架子等著男同學來請你們了!燈光!打暗,讓大家在一個輕鬆舒緩的樂聲中尋找自己心靈的港灣吧!」
燈光在那一刻轉暗,惟有幾盞小燈依然在上空發出幽暗的光線,為大家指清眼前的道路。舒緩的音樂在一剎那間以另一種感受進入大家的心靈,大學生們一個個重新步入舞池,跳起了慢節奏的四步舞。他們互相摟抱著對方的腰,在迷離的燈光下輕聲私語,感受那旖旎的氛圍。
陳智齡的臉有些抽筋,一個老教授在旁邊憤怒地低語:「這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
鄒方輕輕一笑,走到一位女老師的身邊,做了個優雅的手勢說:「霓老師,能請你賞光跳個舞嗎?」
那位姓霓的女教授臉上綻放出一片只屬於年輕人特有的笑容,接受了鄒方的邀請。
陳智嶺看在眼中,悠悠的說了一句:「我到是覺得……今天的晚會搞得還真是不錯呢。我說鄭主任,願意和我一起去走一圈回來嗎?」
那年逾四十的鄭主任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卻也欣然接受了校長的邀請。
舞蹈,每位教授都會。可是和自己的學生一起跳,這還是很少有機會的。
今天,是真正的師生同樂了。惟有那位古板到極點的教古文的老教授,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念叨著:「風氣敗壞啊!有辱斯文啊!」
台上。
陸天豪頗有深意地看著岳明。
岳明一言不發的走下台,向禮堂之外走去。
陸天豪連忙追了過去。
呼吸著外面清新的空氣,早春的涼意讓岳明感覺自己的頭腦清醒了不少。他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然後仰天大嚎起來:「噢!!!!!!!!!!!!!」
聲若洪鐘。
「你有心事。」陸天豪說。「能跟我說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