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上的氣氛只能用火爆來形容。這是陸天豪第一次進入一個全新的瘋狂的世界。一向理智的他無法想像原來世界上還有這許多的瘋狂。他開始感受到人們那從心中澎湃而出狂熱,到處都是歡呼聲,一個個手中揮舞著彩色螢光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發出山一般的呼喝,熱情如海水,一浪又一浪地席捲著整間九州大體育館。
幾個前排的小姑娘發出撕些裂肺的呼喊,彷彿剛剛死了爹娘一般。
明星尚未出場,竟已引得大眾如此激動。
「我是來到了瘋人院嗎?」陸天豪忍不住嘟囔,卻發現身邊的兩個女孩也已經變得面目通紅,心情激動的蓬蓬直跳,小手都冒出了一層層的汗水。
原來狂熱的情緒是一種瘟疫,可以迅速地傳染場上的每一個人,看上唯一有免疫力的就是陸天豪了。
他感覺頭疼,想離開這破地方。尤其是當他發現還有一個問題,是他原本沒考慮到的時候。
兩個女孩的票並不在一起。
姜婉兒那兩張票根本就是價格最貴最接近明星歌台的首位,而張小雅的那兩張,則是後兩排的。
該怎麼坐?
姜婉兒看看張小雅,張小雅看看關樂樂,關樂樂則很是興奮地看陸天豪。氣氛處於一種微妙的尷尬之中。
那一刻陸天豪想死。
演出已經快開始了,而四個人卻站在通道間,一時間誰也不說話。隱晦的曖昧在這個關鍵時刻發揮作用,兩個女孩子都明白了什麼,卻又不願挑破,情願傻傻地等著陸天豪來做一個選擇。
陸天豪覺得這就像是逼人選擇跳樓還是跳海一樣,左右都是個死。
我選擇槍斃,陸天豪想。
他看看大家,然後說:「我和樂樂坐一起吧。」
那一刻,不約而同的,竟是共同的如釋重負。陸天豪敏感地意識到,原來人們對失敗的恐懼遠超過對勝利的渴望。
關樂樂毫不客氣地拉著陸天豪的手往最前排的座位上就跑.剛一坐下,她就說:「知道嗎?陸老師,你的表現簡直是遜斃了。這些天來我一直在你找你的弱點,可我從沒想過你在感情問題的處理上簡直就是一個弱智……我該早點用美人計來對付你的。」
「那你會死得很難看。」陸天豪立刻回答。即使不回頭,他也能感覺到後面射來的兩束殺人的目光。該死的,我們不是良好的同學友誼嗎?為什麼在這個問題上總是要往更深一層發展呢?
貌似無論是姜婉兒還是張小雅,彼此間和陸天豪都未有過感情上的表白,可為什麼兩個女人好像都已經把自己當成是他的女朋友來看待了呢?
假如換成是安其山或者李小峰……或者隨便什麼人,只怕早就對兩個女孩子進行過求愛告白了。陸天豪覺得自己在感情問題上的處理的確象關樂樂說得那樣,有些白癡了。
「知道嗎?樂樂,單一的那叫愛情,複雜的那叫故事。我覺得我的愛情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落幕了。」陸天豪頭痛萬分,關樂樂很是興奮的點頭:「難道你從沒問過自己更喜歡哪一個嗎?」
陸天豪立刻搖頭:「沒想過,也不願去想。我上大學可不是為了談戀愛來的。」
關樂樂拍著陸天豪的肩膀道:「沒有戀愛的大學生活,是不完整的生活。」
陸天豪差點沒噴出來,一個初三學生,哪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理論。
演出開始了。
眩目的霓虹開始閃爍,空中吊籃伴隨著聚焦燈光緩緩降下。陳芷琳穿著一身白色曳地的長裙,彷彿一個下凡的仙子從天而降。
她打扮得是那樣的高貴動人,明眸流動間有一股動人的風采,歌喉輕啟,歌聲婉轉動人,開場便是她那膾炙人口的《愛,在一起走過的日子》。
這是一首悲情歌曲,講述一個女孩與男友分手後的心情,她回憶曾經的片段,點點滴滴,彷彿電影中的老鏡頭,一段又一段……歌聲如天籟,悠揚舒遠時若天邊的海風,低迷徘徊時如山谷的低吟,彷彿是唱到了每一個人的心中,感傷起那曾經擁有的初戀與那一度嚮往的美好。
人們的手隨著歌聲輕輕搖晃,口中發出喃喃的低合,原本的狂熱變成了一種集體的夢囈,隨著陳芷琳的演出而夢幻般的搖擺。
就像是頑皮吵鬧的教室裡突然來了個強悍的老師,一切喧鬧都歸於平靜。
陸天豪也不免為這美妙的歌聲所打動,他覺得台上的女孩就像是真得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般的戀情,唱得是那樣的感傷,那樣的發人肺腑。
一曲結束,如夢初醒的聽眾瘋狂的鼓掌,吹口哨,不少人直接大喊:「陳芷琳,我愛你!」一束又一束的鮮花從台下扔了上來。關樂樂很是抱怨陸天豪:「我們也該準備一些花的。」
陸天豪斷然拒絕:「送花這種事,你想都別想。」
「為什麼?」關樂樂瞪大了眼睛問:「難道你不喜歡她嗎?」
「喜歡她的歌,至於人嘛,我又不瞭解她,為什麼要喜歡她?」陸天豪反問。
歌唱得那麼好聽,人又那麼美,喜歡她不是很正常嗎?」關樂樂有些弄不明白。她畢竟才16歲,看上去什麼都懂,可一旦就深究原因的話,她就什麼都不明白了。
陸天豪惋惜地拍著關樂樂的肩膀道:「假如你吃了一隻雞蛋覺得味道不錯,你是不是也一定要愛上那只下蛋的雞呢?」
關樂樂立刻傻眼。
台上,是陳芷琳在發表著熱情洋溢的講話,大意不過是來到九州受到九州市民的熱情接待,心中非常激動。一路奔波十分辛苦,雖然沒有休息好,但是為了大家能享受到最好聽的歌聲,她還是願意拿出所有的努力來回報大家的熱情。
老實說,台詞沒有任何新鮮之處。陸天豪偷眼看了一下身後,姜婉兒和張小雅也在一起看他。心裡一陣煩躁,他站了起來。
他向外面走去。
關樂樂大聲地問他:「你去哪?」
「去洗手間,這裡太悶了,空氣不好。」陸天豪揮揮手回答。
那一刻,陳芷琳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她的演唱會上在她的第一首歌後就開始退場,心中驚訝,彷彿是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