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鋒 第五章 淒淒江湖行
    鑒定完裝備,黑色看了看天色,略略一算日子喃喃道:「又到這一天了。今天,應該就是最後一次了吧。」歎了口氣,下山買了兩壇極品老酒,沿著山路七轉八拐的向一處少有人知的山谷中走去。

    林葉青澀,偶爾山風一吹,便是一陣沙沙之聲。這處山谷深藏於青城山後,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那茂密的山林中有一處山谷。就連黑色也是無意中闖進來才發現的。

    提著酒走了一陣,還未到山谷已隱隱可以聽見一首如淒如訴的曲聲傳來。黑色慢慢向前走去,七年前他第一次闖進這裡,也是聽到這樣一首悲傷至極的曲聲。那裡面不但有悲傷,還夾雜著悔恨,無盡的悔恨。

    這座山谷很小,黑色剛一走進去,就立刻看見了端坐於谷中,閉目垂首拉著二胡的那人。七年前,黑色第一次走進這山谷時,這人就是如此,閉著眼睛自顧自的拉著二胡。悲傷的曲調自弦上傳出,瀰漫了整個山林。他與黑色的二師兄一樣,同樣是一身白衣,縷縷長髮綸在腦後,本應該也於二師兄一般同樣瀟灑帥氣的名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沉痛與悲傷。

    黑色不知道他是誰,他甚至從來沒有開過口。第二年的同一天,黑色又在這裡看見了他,第三年,第四年……每年的今天,無論風雨,這人都會出現在此地,拉著讓人垂淚的二胡,為的是祭奠亡人。

    在他的對面,有一座墳墓,沒有碑,一座無名的孤墳。

    黑色甚至不知道這墳中之人和他是什麼關係,但是黑色知道,墳裡的人,對於那人來說,一定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即便逝去七年,那人仍不能忘懷。

    很多人每年的祭奠,都只是走個形式。對於他們來說,人逝情不在。而那人則絕對不是,黑色能感覺到,那首曲中無盡的悲痛。

    無論他是個怎樣的人,七年如一,悲情不變。單以此一點,就讓黑色非常敬重。自第三年開始,每一年黑色都會在這一天,提一罈酒放在谷中。什麼話也不說,只是聊表一下自己的心意。

    今年之後,黑色要開始行走江湖了。也許,不會有機會再向他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了。

    所有的事,都會有個結局。黑色笑了笑,沒有再走近,遠遠地將一罈酒放在地上,恭敬地向墳墓一禮,轉身離開了山谷。

    他不需要知道谷中的人是誰,他也不需要知道那人和墳中的人有著什麼樣可歌可泣的故事。他是黑色,他只做自己想做,應該做的事。

    破開封紙,黑色咕嚕咕嚕的仰頭將酒喝下。遠處,一輪血紅色的太陽慢慢沉下。前方,會有什麼樣的路途?未來,又會有怎樣精彩的故事?

    一切,都還不知道。

    在沒有踏入江湖之前,很多人都做著這樣那樣的美夢。憧憬著鮮衣怒馬,憧憬著烈酒美人,憧憬著受人崇拜,憧憬著為萬人所敬仰。

    其實,江湖很冷。

    其實,江湖並不如想像的那般美好。

    黑色下山已經三天了。

    原本江湖中的幫派,對於各大門派的弟子出師下山都很注意。特別是幾個超級門派,只要一有人出師,立刻會有許多幫派來接觸,邀請加入。因為高手有限,每拉進一人入幫,在壯大自己一分力量的同時,也削弱了對方一分力量。

    江湖中聰明的人很多,於是在各大門派的山門附近,都建立了各個幫派的駐地,以便隨時可以吸收新人。

    青城派雖然在江湖上算不上一流門派,但是它在蜀中,卻絕對是頂尖大派。整個巴蜀,只有峨嵋可以與之相媲。所以很多幫派在青城派也建有駐地。當黑色脫下代表修行弟子的藍白衣服,穿上只有出師弟子才能穿的黑色勁裝下山時,立刻就有人找上了他。

    黑色在派中一直扮演著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很少有人會去注意他,就連完成了擊殺三十四級魔化戰將這樣的出師任務,也只有二師兄一個人知道。找到他的人,也根本不知道黑色到底有多強的實力,他只知道要凡是青城派出師的人,他都需要去拉攏。因為像這樣的門派,沒有達到相當實力是不可能放其出師下山的。

    也就是說,只要出師的,最少都是二十二級的人物。

    行走江湖,不一定非得要二十二級才可以。青城派立下這個規矩,是有著為自己的名聲著想的因素在內。很多一般的門派,十來級就可以在江湖上行走了。至於下場是屍橫野外,還是頭破血流就不可得知了。

    二十二級,算不上高手,但是卻絕對是任何一個幫派的中堅力量。他們就相當於金字塔的座基,雖然不是最頂尖的那一撮,卻絕對是一個幫派存亡與否的關鍵因素。

    所以說,找上黑色的人雖然談不上有多恭敬,但是卻絕對很鄭重,絲毫沒有輕視黑色的意思。

    最先找上黑色的這個人是流星城的舞林高手,二十八級的刀客。他給出的條件是,只要黑色願意加盟流星城,以後每個月可以領取二兩銀子,幫派會負責組織大部隊練級,甚至會定期分發一定數量的裝備。

    黑色雖然不知道在江湖上二兩銀子的月薪是一個什麼樣的水平,但是他辛辛苦苦二十來年,練到二十二級也不過就攢下二十兩銀子。而現在,一個月就可以掙到二兩銀子,比他以前一年的所掙的錢還要多些。

    組成隊伍練級可以增加許多效率,事實上,如果不是黑色沉默寡言,有點游離在整個青城派的意思,他早就已經練到二十二級了。有組織的練級隊伍,要遠遠超過一個人單練的效果。黑色不是不知道這點,只是……要找到能讓他信任的同伴,真的太難。

    至於裝備什麼的,黑色倒還不大看在眼裡。有入品的裝備,他會歡喜,但是沒有,他也不會傷心。

    舞林高手告訴黑色,他們流星城的實力強勁,在整個江湖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派。加入之後就絕對不受欺負。

    舞林高手又告訴黑色,他們流星城的老大--錦瑟是江湖中少有的女強人,在風雲榜中排名第十七。而且人也長得非常漂亮,有這樣的高手做老大,絕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舞林高手還告訴黑色,流星城最近可能會與江湖中另外一個幫派合併,到時候將一躍成為江湖第一大幫派。

    每說一件事,舞林高手就問一次黑色加入與否。

    黑色一直在微笑,直到舞林高手說完最後一個理由。黑色微笑著道:「對不起,我喜歡自由一些。如果有一天我厭倦了單飛,在加入流星城吧。」

    跟隨舞林高手來的另外一個流星城中人頓時就怒了:「靠你老母,你以為流星城是收容所呀,想加就加!」

    舞林高手制止住了那人,仔細看了看黑色,然後笑了笑道:「兄弟,我這雙眼睛很少看錯人。你是個人物!好吧,記得有一天如果你厭倦了單飛的生活,找我,入我們流星城。」

    黑色點點頭,正色道:「一言為定!」

    舞林高手道:「一言為定!」揮揮手,帶著人轉身離去。

    舞林高手雖然走了,但是招攬卻並沒有結束。在各個幫派負責招攬的人之間似乎定了規矩,在舞林高手招攬黑色時,很多人也走到了附近,但是卻並沒有靠近過來。等到舞林高手一走,第二個人才施施然走過來。

    第二個人長相有點奇怪,他長著一頭綠發。黑色見過白色的頭髮,紅色的頭髮,灰色的頭髮,當然,更多的是黑色的頭髮。而綠色的頭髮,他是第一次見到。

    綠頭髮自報家門,名叫江賢石是菜鳥集中營的一員,然後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菜鳥集中營的情況。

    這個名字聽起來不怎麼樣的幫派,卻是江湖中有數能與流星城爭一日之長短的大派。幫主**烈火,在風雲榜的排行比流星城老大錦瑟還要高,排到第九。

    第九位,黑色還是第一次聽到風雲榜排行前十的高手。心中吃了一驚,看來這個**烈火不是一般人物呀。竟然能在執掌一家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派同時,還不耽誤自己練級。

    菜鳥集中營頂尖高手很多,有三十多個進入風雲榜排名。這讓黑色非常震驚,要知道就連青城這樣的大派,也只有三個人進入了風雲榜。而菜鳥集中營一個幫派就有三十多人,豈不是說菜鳥集中營比之青城派還要強?

    其實並不能這樣算的,風雲榜只計算各大門派第三代弟子,類似於青城派蘭無雙這樣的人物,根本沒有上榜。而蘭無雙他們,才是每一個門派的中堅力量。當然,擁有三十多個風雲榜人物的菜鳥集中營也絕不算弱。只是比之根基深厚的各大門派來,還是相差甚遠。

    菜鳥集中營給出的條件遠遠比不上流星城,不要說分發裝備,就連月薪也沒有。唯一有點讓黑色心動的是,根據江賢石的述說,菜鳥集中營是一個很有凝聚力,非常團結的幫派。

    只是黑色最後還是回絕了江賢石,他沒有對舞林高手說謊,他現在所最希望的是自由。在青城派中守著各種門規度過了二十多年,這下終於能解放了。他實在不想又加入一個什麼幫派來限制自己。

    接著的幾家幫派,雖然都有著自己各種各樣的優勢,也許下了這樣那樣的諾言。但是還是被黑色一一婉拒了。

    不過最後一個幫派招攬的成員說的話,令黑色有點驚心:「小兄弟,你現在將所有的幫派都拒絕了個乾淨,等以後行走江湖時,萬一惹上個什麼麻煩,就沒有任何人挺你了。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呀。」

    雖然對方有點威脅的意味在內,但是黑色仍舊暗暗給自己提了個醒。他看過太多的師兄意氣風發的出師,結果卻連屍體都不能找回來。

    淒涼的結局在無聲的提醒:江湖,是個吃人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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