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森林,有著夢一般的迷離,光影迷離,日光投影到人臉上,已分不清這是大自然的光影,還是人臉上的恐懼,尼婭帶的東西不少,張揚帶的東西不多,他看到了尼婭臉上的恐懼,也看出了她的擔憂,他自以為他知道了她擔憂的全部內容,但他並不知道,她擔憂的也許並不是這座大森林!
已融入大森林!
大森林就是這樣,是真正包容的,任何人進入,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融合!
第一天黃昏,在吃完尼婭帶的乾糧之後,張揚靠在大樹上,看著尼婭整理自己的行囊,行囊已解開,裡面除了乾糧、水之外,還有一個小小的帳篷,黑色的帳篷!
「尼婭,你跟我出來,告訴你母親了嗎?」這是張揚很早就想問的一個問題。
「她不會知道的!」尼婭回頭微微一笑。
「怎麼可能不知道?」張揚表示他的驚訝:「村裡人應該能猜得到,你晚上不回家,她難道不找你?」他心中升起一個隱隱的疑惑,這對母女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樣的?做母親的難道對她真的是如此不關心?連晚上不回來都不過問?
「這麼說吧,她去了一個房間,七天之內不會出門,而七天後,如果我們還活著,肯定已經回到了村子,她再知道已經遲了!」
「七天?七天不出門……」張揚微微皺眉:「她到底是幹什麼?」
「這個你不用知道!」尼婭的目光中帶上了神秘的意味。
「我發現你們的村子透著奇怪!」張揚仰起了頭,看著樹影上的夜幕,不再開口!
「其實誰又沒有一些奇怪地地方呢?」尼婭目光落在他臉上:「比如說你。你地醫術我不懂。雖然我是一個山裡人。但我知道像你這樣地醫術應該是一個非常有名地人才對。你所用地藥物我更是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樣吧!我們反正也是萍水相逢。就讓彼此之間都保留一些自己地東西……都不用問了……」
「好啊!這樣最好!」尼婭輕輕一笑:「你別靠在大樹上。還是將帳篷拿出來吧。樹林裡地樹有潮氣。還會有毒蟲……」
帳篷!張揚微微愣住了!
尼婭在他發愣地表情中也發愣:「你……你不會連帳篷都沒帶吧?」
張揚輕輕點頭:「好像是地!」
「沒帶帳篷就進森林?」尼婭輕輕搖頭:「那你帶了什麼?」
「這個!」張揚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把你的包打開看看……」尼婭忘記了彼此之間地保留……
包打開了,在夕陽下,包裡有衣服、有鞋子、有手機、還有兩本書……
尼婭仰面而倒:「我想我需要回去一趟了,最少也得準備一些乾糧!」進大森林,她的準備工作明顯也不充分,但她認為自己只需要這麼多。因為他處心積慮地要進大森林,總得有一些準備吧?不管準備得怎麼樣。都不會比她簡略,但現在她才發現,她隨便準備地東西就比他要充分十倍,起碼全是實用的,不至於連書都帶上……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張揚悠悠地說:「有了一雙手,什麼都會有?」
「會有乾糧?」尼婭沒好氣地問。
「不會!」張揚很老實:「但我們可以吃烤肉!順便說一句。我帶了鹽和花椒……」
尼婭想呻吟了……
火升起,紅艷艷的火光將叢林照亮,也將尼婭的臉映照得分外紅潤。
「孫……你到底叫孫什麼?」
「孫益!」張揚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孫益!」尼婭絲毫不覺得有異:「我們目前還在森林的外圍,明天就正式進入大森林了,白石谷我……我外公曾經帶我去過一次。離這裡至少還有兩天的路程!」
「這麼說,如果一切順利地話,我們可以在七天時間內回到小村!」
「但願能夠順利!」尼婭說:「我還是不能明白,你為什麼非得一個人進入大森林,那個有病的人……對你真的很重要嗎?」
「是!」
「他是你什麼人?」尼婭側目而視,眼神中略有玩味。
「朋友!」
「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什麼意思?張揚地目光與她一接觸,看不出她有什麼異樣的表示,輕鬆作答:「男的!」
第一夜平安無事!
清晨的陽光射過叢林的陰影,尼婭臉上有淡淡的疲倦。也許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恐懼感取決於一個微妙的心理,在有安全感的時候,叢林之夜會是奇妙地,但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叢林之夜是恐怖的,張揚明顯缺乏安全感,起碼對於尼婭而言,這個小鬍子缺乏安全感!看起來挺成熟。但事實上簡直是一個大傻瓜!
自己陪著這樣一個大傻瓜進叢林。也是一個大傻瓜!兩個大傻瓜最理想的選擇應該是什麼?無疑就是想個辦法早點打道回府!
但在這個大傻瓜大步向前的時候,尼婭只有將這個偉大的理想悄悄放在心裡。希望今天黃昏時,他能夠自己改變主意吧!
前面是一片茂密的叢林,與一般的叢林不一樣的是,這裡有水!水與草叢糾結在一起,張揚地臉色微微改變:「沼澤區!」
「就是沼澤區!」尼婭說:「小心點,下面有可能是爛泥,一旦掉下去再想起來就難了!」
「這是必經之路嗎?」張揚四處打量。是!」尼婭說:「依我看,還是……還是算了吧?」
「能把你地手給我嗎?」張揚手伸出!
尼婭怔怔地看著他!
好久才輕輕搖頭:「不!」
「你看著我踩的地方!看準了!」張揚不再堅持,一步踏下去,踩實,又是一步踏下去,依然留下一個清晰地腳印,如果單純是他,他不需要與這些爛泥較勁。從幾棵樹上飛躍而過,基本上不存在沼澤,但這個姑娘眼前應該是不太可能接受一個「鳥人」與她同行,所以,他只能是抑制住自己的飛行慾望……
尼婭真的在看他的腳印,只看三步,她就震驚了。他走得好快,走得好輕鬆。比當時外公走得輕鬆得多!外公是村子裡最有名的獵手,過這沼澤區一樣得打起十二分小心,而他,居然像是不當一回事!
得提醒提醒他了,還沒等尼婭開口,她的心突然一跳。因為她親眼看到他地一隻腳陷進了泥中,大意終於還是出事了!
「啊」的一聲驚呼出口之際,張揚帶著泥水的右腳飄然而起,左腳一轉,輕輕鬆鬆地踩在另一個方位。踩實!
「記住我腳印的位置!」他的聲音依然平靜!
他走下去了,已經走了上百米,尼婭的眼神開始變得迷離,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快的反應速度?一隻腳掉下去了,明顯失去了平衡,但他偏偏及時糾正,而這糾正也有學問,起碼有三次她看得很清楚,第一腳踏空。轉變了方位依然是空,但他連續兩次踏空,依然能用時調整,整個人是如此地輕鬆、如此的瀟灑,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輕鬆地過沼澤!
這是什麼人?膽子看起來比實際能力大,但實際能力一旦暴露,卻又是如此地驚人!
前面的沼澤看起來有點難過,突然他一個大踏步跨出,這一步是如此之大。間距達到一米多。依然一腳踏空,眼看整個人就要栽進沼澤中。尼婭大驚之下搶上一步,這一步搶出,突然腳下一軟,這下好了,她先掉下去了……
只一瞬間,她已是半邊身子進入泥水中,一聲驚叫才剛剛傳出!
驚叫一傳出,突然一隻手橫空而來,準確地抓住了她的手!
尼婭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怔怔地看著上方的臉,這臉上有關切,也有一絲溫柔:「你分心了!」
分心?尼婭的臉騰地紅了,這是為他而分心,他知道了?
張揚輕輕一笑:「還是我拉你吧,如果害怕,將眼睛閉上!」
尼婭的眼睛只眨一眨,就在眨眼地瞬間,眼前突然出現了奇景,下面的沼澤猛地一花,耳邊風聲勁急,她的眼睛真的得閉上了,不由自主地閉上,呼呼的風聲持續了十幾秒,眼睛重新睜開之時,她傻了!
沼澤過去了!當年外公過這個沼澤花了三個小時,出來後是在草地上坐了半個小時才恢復精氣神,但他只花了不到十分鐘,拉著地她比當年也重了幾十斤,當年她可只是一個小女孩!
「也許是經歷了風雨才能見彩虹」身邊的男人發出象詩人一般的感慨:「誰知道醜惡的沼澤後面會是這樣一幅美麗的景致?」綠色的草地,翠綠!上面有霧,五彩繽紛,在陽光的照耀下,這些霧彷彿水一般在流動,更是如夢如幻……
張揚在感慨,但尼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雪白:
「毒瘴!」
伴隨著她的叫聲,一陣山風吹來,山風一吹,這彩色地霧突然活了,向兩人席捲而來,就像是一條色彩斑斕的大蛇突然張開了巨口!
這些霧片刻間籠罩了整片草地,將他們完全淹沒,迷霧之中有尼婭的大叫:「別呼吸!」
別呼吸!這真的是一個及時的提醒,但再及時又有用吧?那邊是沼澤,這邊是迷霧,看起來空曠的草地其實就是一個比較大的囚籠,而他們兩人已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人的呼吸能夠憋住多久?
尼婭絕望了,外公當年就說過,沼澤邊的瘴特別厲害,這個地方位於沼澤與叢林之間,腐爛變質地東西特別多,瘴地濃度比別的地方強得多,也特別持久,也不需要太久,就算一分鐘。就足夠要命!
只過了幾秒鐘,她就有了絕望地感覺!
突然,手!又是一隻手伸過來,抓住她的手,眼前的彩霧陡然向下一沉,她地眼睛再次閉起,狂風吹過。她的眼睛再次睜開時,不由得大驚失色。可怕的瘴居然全都在腳下,她在哪裡?手摸到了一樣粗糙的東西,是樹皮!她在樹上!而且離地最少也有三丈多高!
這怎麼回事?
一口憋了好久的氣終於回到肺部,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我現在才發現,能夠自由呼吸是多麼快活的一件事!」
同感同感!
「我……我怎麼上樹了?」這是尼婭最大地疑問。
「抱歉,我將你拉上來了……順便說一句。如果我能自由地拉你的手地話,下面的行程就會容易得多!」
自由地拉手?尼婭的臉悄悄泛紅,這是勾引她嗎?媽媽說了,男人都是從拉手開始的,他拉過自己幾次手了?不算治傷的。也有三四次了吧?媽媽說的是真地嗎?這個讓人無比迷惘的思路一到心頭,關於如何上樹的奇跡好像也變得很淡……
「你看,這些毒霧還真的挺美麗!」張揚在欣賞下面的美景:「哪天有空了,帶個數碼相機過來,拍一拍這種瘴,說不定還能引起轟動!」「真地挺美!」尼婭緊緊地抓住樹枝:「毒霧會不會上來?」這是新的疑問,看這些霧象蛇一樣地扭,簡直是在尋找目標,她還是有一些緊張。說來也奇怪,她是正宗的山裡女孩,這個男人則是正宗的都市男人,這個疑問她反而會問他!
「不會!」張揚說:「瘴比空氣的密度大,應該不會上升,就算隨風飄起,憋住呼吸也會沒事……而且,你看,那邊樹枝動了。估計風也快過來了。風兒一來,這些瘴就會消散!」
好像是印證他的話。一陣風吹過,彩色的霧很快消散,飄入沼澤中心,下面只剩下碧綠的草地,藍天也開始變得純淨!
就在藍天變得純淨、草地呈現出動人翠綠的時候,突然草地另一側又多了一種顏色,赤黃地顏色!
草叢裡好像有風吹過,一道赤黃的顏色滑過草叢,伴隨著一聲大吼!
尼婭兩隻手猛地抱緊樹幹,失聲而呼:「老虎!」
自然是老虎!這麼大的個子,頭上還有一個「王」字花紋,躬腰陷背,血盆大口朝著樹梢,自然只能是老虎,而且是一隻野性十足,估計慾求不滿的壯年老虎!
叢林之王自然有叢林之王的威勢,它沒有像一般的野獸那樣圍著樹頂團團轉,而是一來就基本不動,兩隻大眼盯著樹頂,彷彿盯著它最美味的午餐!
「放心,老虎……不……不會爬樹……」尼婭在安慰張揚!
「但它也許會等!」張揚皺眉:「你們這裡的動物性子急不急?會不會等不耐煩了自己離開?」
「老虎……性子不急……」尼婭微微哆嗦了,她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這隻老虎明顯不是性急地主,兩人在樹上,它在樹下,朝樹上看兩眼,低頭眨眨眼,搖搖腦袋,居然趴下了!
老虎在打盹!這種打盹比較要命!
「這個大傢伙看來是跟我們耗上了!」張揚苦笑搖頭:「我去會會它吧!」
「啊?」
尼婭地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會?會什麼會?你當是會客?
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一條修長的身影突然舒展了,從樹梢直接落下,我地天,三丈多高啊,直接跳下去?他這一跳下,人在半空,老虎突然站起,敢情剛才的打盹還是假的?
張揚離地還有四五尺,呼地一聲,一條黃影突然撲過,從空中直穿而過,兩隻利爪前伸,巨大的虎口在後,帶著一股無邊的霸氣直撲尚沒站穩的張揚!
虎影一穿而過,伴隨著來自樹頂的驚呼,好像穿過了張揚的身體,但老虎一個前撲在草地上滑出老遠,後面一條影子站得穩穩的,赫然就是本應該摔死的張揚!哪怕下面是柔軟的草地,他一樣不應該站得住……
尼婭地眼睛睜大了!小手也將嘴巴死死地握住……
「尼婭!」張揚頭朝向樹頂,平靜地說:「你說……虎肉作為乾糧是否合適?」
「不……你快上來……」
一句話還沒說完。一聲厲吼將她可憐的叫聲完全壓制,老虎高高躍起,也將地上張揚的身影完全壓制,有鮮血飛濺……
尼婭一聲慘呼幾乎全身盡軟,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閉上……
下面有聲音傳來:「下來吧,沒事了!」
尼婭的心猛一跳,手兒全然無力。整個人從高空筆直落下,突然肋下有一雙有力的大手一把接住。同一時間,尼婭感覺到了一種獨特的溫暖,溫暖來自她的後背!
張揚臉上有笑容:「讓你下來,沒讓你跳下來,這麼激動幹嘛?」
尼婭怔怔地看著他,他地臉近在咫尺。好像根本不認識他……
「怎麼了?嚇傻了?」聲音好溫柔……
「啊?……放開我……」尼婭猛一掙扎,從他身邊逃離,這一抹溫暖的感覺卻好像還在她地後背……
草地上一片嫣紅,老虎趴在地上,它四周全是一片嫣紅。一如尼婭的臉!
天啊,虎死了,他殺掉了一頭大老虎!
人激動了會紅臉,她的臉紅僅僅是因為激動嗎?
「這……這不可能!」終於,尼婭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你怎麼可能殺得了老虎?」
「這老虎太輕敵了!」張揚平靜地說:「一把刀子從下面劃過,它的五臟六腑全都流了出來,還能不死?」臉色突然變得有了幾分擔憂:「忘了問一句……你們這裡老虎是不是不能殺?」
「一般人如果沒什麼毛病的情況……地確是不能殺的!」尼婭輕輕搖頭:「但一個大英雄如果沒有乾糧了,什麼事情都可以有一個例外……」
張揚哈哈大笑:「這乾糧好像太多了些……」
尼婭掏出自己的小刀子,橫他一眼:「乾糧可以只帶一部分。另外恭喜你了,你有了屬於自己的帳篷!……虎皮!」
火升起,虎肉在火上烤得滋滋響,香氣四溢,張揚比較忙,他小包打開了,裡面真的有幾包調料,看到他手忙腳亂地弄調料,尼婭終於忍不住了:「你早就想著進森林打虎!」
「我沒想到會碰到老虎!」張揚認真地說:「我一開始地計劃只是捉幾隻可憐的兔子的……」
「你是當兵的。對嗎?」虎肉送入口中。第一塊嚥下去的時候,尼婭提出了問題。
「為什麼這麼說?」
「只是一個感覺!」尼婭說:「像你這樣的人。天生就應該是軍人!」
「這你可就猜錯了!」張揚神秘一笑。
「猜錯了嗎?」尼婭也輕輕一笑:「我覺得不會錯!……要喝點水嗎?」
「要!」
「我只帶這麼多水!」尼婭將她的袋子遞過來:「我們得節約著點!最少要到明天黃昏時,才會找到水源!」
「這次你又錯了!」張揚微微一笑:「我敢保證在半個小時內,就能找到水源,可以將你的袋子與肚皮同時灌滿,有興趣的話,你還可以在溪水中洗個澡……」
尼婭愣住,狠狠地瞪他一眼:「如果你能夠在半小時內找到水源,我真地願意洗個澡,哪怕這天是這麼冷……」
背上二十斤虎肉,轉了一個嘴,尼婭愣住了,她聽到了流水聲,這怎麼可能?
再轉一個嘴,她的小嘴兒張大了,前面有溪水嘩嘩而下,從上面的山峰流下,濺到下面的青石板上,飛珠濺玉……
「我收回剛才的話,你將肚皮和袋子灌滿就行了,洗澡還是免了,因為正如你所說的,這天實在是太冷了……」
尼婭嫣然一笑:「我……我洗個手可以嗎?」
自己去了溪水上游,將手兒插入冰涼的水中,輕輕地洗,下面的男人也在洗,一樣是洗手……
「你來過這片森林嗎?」尼婭開口了:「如果說沒來過。我都有點不信!」
「從來沒有來過!」張揚微笑:「甚至連雲南我都是第一次來!」
「可你能夠順利地通過沼澤區,還知道這裡有水!」尼婭說:「我十幾年前來過這裡,當時這裡根本沒有水!」
「水的問題很簡單,我只是聽到了流水聲!」張揚沿著石頭而上:「尼婭,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從來沒有提過你父親,而你母親恨男人。是不是你父親……對不起你母親?」
尼婭緩緩側身:「我問過你父親嗎?」
張揚愣住:「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問?」
「算我什麼都沒問……」張揚敗走!
沉默!
沉默了好久,尼婭起身:「走吧。現在不太遠了!」
張揚興奮了:「今天天黑之前可以到達嗎?」
「明天中午也許可以,但今天是絕對到達不了……而且,這天……怕是要變了!」尼婭看著天邊一朵壓過來地烏雲,臉色微微改變。
張揚也微微變了臉色,大森林中他可以說是無所懼,但有一個東西是他事先忽略地。就是天氣!如果天氣突變,下一場大雨,森林中什麼地方可以避雨?自己淋一淋還無所謂,她怎麼受得了?正如她所說的,這天好冷!
森林中地深秋也許就是北國的深秋。平時晚上就是幾度而已,一旦下雨,恐怕就是零下了!有雨了,火生不起來,衣服一濕,普通人沒有人受得了!
「我們先找洞穴!」張揚提出了建議:「今天不急著趕路了!」
「好!」這個建議是如此的合適!
但很快尼婭有了新的問題:「森林裡的洞穴一般都是野獸佔著……」
「這有關係嗎?」張揚不以為然:「我們一到,自然是將野獸趕走!」
「我倒忘了……」尼婭輕輕一笑:「你可是一個打虎英雄,森林裡的野獸雖然可怕,比老虎還厲害的並不多……」
「這一點你可以時刻牢記!」張揚得意了:「畢竟這個想法可以讓人放鬆!」
森林是可怕地。最可怕的地方也許就是永遠都能給人以失望,找洞穴這只是一個很簡單地慾望,但這個慾望一樣很難滿足,走了大約三里多地,路程是千難萬險,四周有的是奇峰怪石,但硬是沒有一個合適的洞穴,就在尼婭眼睛都望花了,準備改變思路在樹上搭個帳篷的時候。耳邊傳來興奮的聲音:「你看……」
尼婭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前面是一座山峰,黑洞洞地。什麼都看不清:「什麼?」
「洞!這麼高的洞,不會有野獸,而且也絕對會非常乾燥!」
上了大約一百多米,幾乎是手腳並用,尼婭終於看到了傳說中的洞口了!很乾淨、裡面居然只有青石板,一眼就望得到邊,後面封閉,前面是幾米高的坎子,野獸也不可能進得來,太理想了,尼婭笑了,叢林中能夠找到這樣理想的地方有時也是一種運氣!
剛剛鑽進洞中,外面唏唏泣泣地聲音已經傳來,很快就是茫茫一片,張揚笑了:「我們的運氣好像一直都不壞!」
「運氣也不是特別好!」尼婭也在輕輕地笑:「如果是特別好的話,今夜我們應該在月光下圍著大火吃烤虎肉!」
「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你會不會唱支歌兒?」這裡是歌的王國,她一直沒唱歌,張揚實在很想問問……
「不會!」尼婭臉色陰暗了:「我不會唱歌,從來都不會……」
「這讓人難以想像!」張揚搖頭:「你們這裡八十歲的老漢都會唱歌,你居然不會?騙人的吧?」
「說了不會的!」
「我還是覺得……」
「哎!」尼婭大叫:「你到這裡來,到底是找藥的……還是找歌地?」
她這一聲大叫,張揚沒有配合地作出激烈反應,而是平靜地看著她,目光中帶著幾許探索,接觸到他探索的眼神,尼婭回頭了……
這洞還是太小了,哪怕它是如此適合於晚上住宿。但還是存在一個問題,這洞太小,小得兩人呼吸相聞,洞口屬於他的氣息一陣陣飄來,尼婭悄悄側身,他的側面像就在眼前,正看著外面地無邊雨霧。這森林中雨帶著詭異的氣息,但他卻好像根本不在心頭。對未來的擔憂不存在,對無邊的雨霧無懼色,是如此的淡然……
尼婭心頭地緊張感覺也在悄悄消逝,不知什麼時候,她好像忘記了這是一座危險地大森林,明天會到達危險地白石谷。她眼前只有這一張平靜地面孔,她地心裡也一片安然!
「好好休息吧!」洞口有聲音柔和地傳來:「今天你累了!」
「你不累?」
「我不同!」
他不同,這的確是一個不同一般的男人!山村裡有的是勇敢的男人,但那些男人的勇敢都擺在臉上,擺在過往地經歷中。通過高談闊論和豪言壯語向小山村的眾人傳遞,他不一樣,他好像根本不願意提自己的勇敢,但他的豪氣依然通過他淡淡的言語滲透……
「再不睡,你明天怕是需要人背了!」雖然沒有回頭,但他地後背好像長了眼睛,能夠關注到她兩眼還沒有合上。
尼婭向他的背影瞪了一眼:「保證不要你背!」
「這就好,我就擔心到時候背你出大森林,你媽媽又拿大扁擔打我!」
黑暗的洞中傳來噗哧一笑……
「你冷嗎?」
裡面的聲音很輕!張揚心頭微微一跳。冷又怎麼樣?你肯將你的被子與我分享不成?
「你有虎皮啊,忘記了?」原來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麼香艷!
「我不冷……」
怎麼可能不冷呢?他穿的衣服根本不多,自己穿得比他多,縮在洞裡面都冷,而且還多了一件毛被,但一個姑娘家與一個大男人就冷不冷這個問題多探討好像也是一種失體統,沒有再說下去,白天的疲勞慢慢地侵蝕著她的眼皮,她的眼睛慢慢閉上了。伴著微微地哆嗦……
沒睡著覺得冷。但一旦睡著之後,她沒有了絲毫冷的感覺。一個春花遍地的草原上,天空有鳥兒飛過,突然,花叢中一個男人跳了出來,看著她笑,她轉身逃跑,但雙腳是如此的無力,突然,媽媽出來了,手中是一個大大的扁擔……
「媽媽……」尼婭一下子驚醒了,眼睛在黑暗中悄悄睜開,沒有春天的花、沒有花叢間的笑臉,只有黑暗的山洞,還有山洞外依然在下的雨,為什麼這麼溫暖?她地手悄悄探起,一種毛茸茸地感覺從手指傳來,還有一股淡淡的血腥,虎皮!
她地心裡一下子熱了,虎皮披在她身上,雖然她身上已經有了一層毛被,但這虎皮依然披在她的身上,他呢?他睡著了,靠在洞邊冰冷的牆壁上睡著!
隱隱的天光從洞外照進來,他的臉上是如此的安詳,尼婭悄悄地揭開自己身上的虎皮,用最輕的動作將虎皮披向他的身上,剛剛披上,這個男人突然手一伸,虎皮飛起,她的手被他抓住,捏得是如此的疼痛,尼婭一聲痛呼出口……
張揚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閃光,警覺的眼神陡然有了改變,變得充滿溫情:「尼婭……」
「你捏得我好痛……」尼婭抽回了自己的手,臉上還有痛楚的表情。
「對不起,我幫你揉揉……」
揉揉?尼婭的臉在黑暗中悄悄紅了,這成什麼事?疼痛在羞澀的衝擊下很快消逝:「不用了,你睡吧!我……我也睡了!」
洞裡重新恢復了寧靜,一張虎皮隔在兩人中間,尼婭再次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已是黎明,清晨的陽光下,她的身上有赤黃的顏色,這虎皮是如此的頑固,再次披到了她的肩頭,尼婭沒有再動,她的眼睛甚至閉上了,也許是在睡一個最香甜的回籠覺……
一個風雨之夜,一個迷失之夜,這一夜,尼婭睡得好香甜,但她的夢境卻是如此的凌亂,夢中總會有一些她以前從來沒有夢見過的東西,夢中也總會有媽媽的眼睛,這眼睛是如此的嚴厲,如果說這風雨之夜她還有寒意的話,無疑就是這雙眼睛!
陽光射入洞中,張揚的眼睛也緩緩睜開,一睜開就碰到了另一雙眼睛,這雙眼睛中分不清有些什麼複雜的含義,尼婭淡淡地說了一句:「如果我病了,你可以將我背出森林,如果你病了,你認為我能背你出森林嗎?」
這是一個永遠都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只是一個假設而已!
「翻過這道梁,前面就是白石谷!」尼婭緩緩地說:「現在我對你的承諾有了懷疑,我懷疑你是否真的會在山谷口退出!」如果是以前,她不會懷疑,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知道了他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連老虎都能面對!
光是一個膽大包天她還能曉之以理、動之以……理!但最關鍵的是他還擁有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本事,有本事的大膽就有點難了!這是她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