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無神醫 正文 看夕陽
    如果說一個人一生得有一次刻骨銘心的愛戀,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如果說人生總得有一個遺憾才能完整,我知道這是!

    小學到初中,我和她同班同學,高中後,她放棄了學業,回到家鄉,做了一名無奈的村姑,我大學畢業後,帶著走出山溝的喜悅回到家鄉,在夕陽中她是如此的美麗,一句輕輕地問候,她眼睛裡有我所嚮往的東西,半個月下來,我快樂地在村子周圍的山上轉了個遍,因為有她陪伴。

    去新單位上班時,在小溪旁邊,她低頭給了我一樣東西:她的照片!

    純淨的藍天、純淨的草地,還有她秀麗的臉上的點點紅暈,我拉起她的手,清亮的溪水中有兩條人影在慢慢重合。

    新單位工作忙而雜,要學的東西太多太多,但我依然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工作,每個月回家一次,因為那裡有我的期待。

    山坡上、小溪旁,我們甜蜜地吻過,她的唇在滿是紅暈的臉上依然鮮亮。兩個初識情滋味的人在偷偷地品嚐著愛情的甜蜜!

    我們的交往一直瞞著我的父親,在父親心目中,我是他的驕傲,而她卻沒有工作,他總是固執地認為,我應該找一個有工作的女子,窮日子他是過怕了。他終究還是知道了一切,不過他無法說服我,因為我愛她!愛情在這時候是沒有道理的!我父親無法說服我,就避開我給她臉色看,讓她離開我,罵得還很難聽(當然這些我並不知道),她躲起來哭了好幾場,但在見到我的時候,依然微笑著撲進我的懷抱,只是眼睛裡多了幾點淚花。

    在後來的幾個月裡,她去了縣城一家廠,雖然是臨時工,但她勤奮而又開心,因為她覺得這樣我們之間的距離會近一點,雖然我不在乎這種距離,但我依然喜歡看到她開心,那段時間,是我們過得最開心的日子,只要我去了縣城,我們都會在一起,一起手拉手逛街,一起去河堤上看夕陽,一起回憶以前一起走過的學生時代,當然也躲在她宿舍裡小床的蚊帳裡親吻。

    三月的一天,我們像往常一樣坐在河堤上,她偎在我懷裡輕輕地說:「我們要是能這樣過一輩子,該多好!」我撫摸著她的頭髮,悄悄地告訴她:「這一輩子你就是我的新娘,別想逃!」她淚流滿面:「我不逃……真的不想逃!」

    四月,我接到了她的來信,欣喜地打開,裡面的內容卻是我一生都不願意看到的,她在信中說:「別人給我介紹了一個男朋友,他家住縣城,有房子,也有錢,我答應他了……我不期望你能原諒我,但我希望你忘了我……」

    蒼白的信紙如同我蒼白的臉,撕碎的信紙飄落在地,我的心也於瞬間撕得粉碎,這時的李子還沒有成熟,青的,我從院子裡摘下一大把李子塞進口中,竟然感覺不到一點苦味!

    那一夜,我一個人在後面的水庫邊坐了一整夜,心中空蕩蕩的,在那一刻,我才真的明白什麼叫痛苦!房子、金錢,對於一個初參加工作的人來說,是一個遙遠的夢,我給不了她,我只有放開她,讓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兩個月時間,我沒有去縣城,兩個月後,我與另一個一直在追求我的女子閃電般地結婚,她也是一個溫柔的女孩,愛我勝過愛她自己,在她的溫柔撫慰下,我的心慢慢平靜,她的照片也只是夾在一本書中,歲月慢慢翻開新的一頁。

    一年多後,我兒子也出世了,小家庭開始過得紅火起來,對妻子,我也有了真正的愛情!

    但就在我認為一切都煙消雲散的時候,卻意外地從他人口中得知一件事,她離開我的真正理由是:我父親去她家大鬧了一場,她母親都氣病了,哭著求了她好久,才有了那封「絕情信」!寫那封信時,她是一個字一滴淚寫下的,我呆了……

    在那一刻,我心裡重新有了痛苦的感覺,塵封的戀情再一次喚醒,伴著無盡的酸楚!但我已經沒辦法回頭,平生第一次喝得爛醒如泥!

    時光飛逝,她的消息陸續從他人口中傳來……

    五年了,她沒有找男友。

    五年了,她很少有笑容。

    五年了,她依然時常去那個堤岸,癡癡地看著夕陽。

    第六年,她出嫁了,出嫁那天,她哭得走不了路,終於,我們的愛情路成了一條永遠的平行線!

    時間在慢慢過去,我沒有刻意地去打聽她的消息,只知道她過得並不好。

    2002年,我突然意外地接到她的電話,這是我們之間第一次用電話通話,她在電話裡告訴我,她病了,在醫院裡,想看看我!

    我當時正好在縣城,就去了醫院,進門,她坐在床上,雖然憔悴,但依然美麗,看到我,她淚水止不住地流,她姐姐離開房間,悄悄地關上房門,留下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一下午時間,我盡量逗她開心,我們一起回憶起少年時的時光,一起回憶童年的趣事,也講了許多工作中的趣事,她慢慢變得開朗起來,笑容重新回到她臉上,這一刻,她彷彿又成了那個讓我留戀的最美麗的女孩,時間在流逝,看著外面慢慢暗下來的天,她臉上的悲哀越來越濃,終於淚花又回到了她的眼中。

    我心裡在歎息,輕輕地說:「別這樣,好嗎?」

    她哽咽著說:「能陪我再看一次夕陽嗎?」

    看夕陽是我們一下午都在小心迴避的話題,但這時終於被提起。

    我點頭:「你病好後,我一定陪你!」她姐姐回來了,我告辭而出,走出房門,回頭,她滿臉淚水。

    兩個月後,我再次接到她的電話,她說她病好了,想陪我看一次夕陽,但當時我工作正忙,又有些怕妻子知道(儘管我們之間不會發生什麼),就委婉地拒絕了她,聽得出來,她很傷心,但她沒有堅持。

    過了不到十天,她姐姐找到了我,悲傷地告訴我一件事,她說妹妹死了!

    她是腎功能衰竭,對於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而言,這病基本上沒治,她自己放棄治療的……

    我痛恨我自己!我無法原諒自己!她是知道自己的病的,但她沒有告訴我,她放棄治療後也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只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與我再看一次夕陽,但我卻拒絕了她!

    那一刻,我的淚水無法抑制,頭腦中一片混亂,朦朧中聽到她姐姐說:「妹妹走時告訴我,你是她這一生唯一深愛的男人!」

    幾年時間過去了,她的墳頭也長滿了青草。

    站在她的墳頭,我輕輕地說:「我來了,我來陪你看夕陽!」

    七夕又到了,僅以此文獻給地下的芳魂!

    長風過往,不知能不能將我的這份心意帶到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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