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摘星第一節
易劍鋒重重地砸到地上,將地面砸出一個偌大的深坑。
他四肢攤開,呈大字躺在坑底,呼呼地喘著大氣,臉上卻掛著得意洋洋的微笑。
無忌落到坑邊,看看了易劍鋒,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搖頭歎了口氣,轉身大步向著小蝶走去。
「大哥,不,不抓他啦?」小蝶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
無忌搖頭道:「我用了五根手指,這一戰,是他贏了。我無忌又怎能言而無信?走吧小蝶……」
小蝶嘻嘻一笑,跳到大坑旁邊,蹲下來拾起一個小土塊,砸到易劍鋒頭上,嘻嘻哈哈地道:「小易,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啦!你知道嗎?無忌大哥在人間界可稱魔道第二高手,在妖魔界則是僅次於太歲魔皇和萬歲妖王的可怕人物。就連仙界那些大羅金仙,都不敢跟無忌大哥叫板,你還是第一個被他正面劈中一掌而不死的人呢!」
易劍鋒朝小蝶眨了眨眼,笑道:「老子別的不行,就是禁打。小丫頭,你若真的喜歡我呢,就抓緊時間趕緊長大吧!胸脯都還是平的,老子可不感興趣。」
「你!」小蝶氣得嘟起了嘴,嗔道:「壞傢伙!別小看我,大胸脯有什麼難的?你看!」說罷,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小胸脯便像氣球一般膨脹起來。
易劍鋒瞪大了雙眼,失笑道:「我說,你不覺得這比例有點失調嗎?」
小蝶哼了一聲,胸脯又恢復原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易劍鋒嬌聲道:「你聽好,你是我的人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弄到手的!你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哇哈哈哈哈……」
「好了小蝶,不要再調戲他了,你沒看他的小情人在一旁氣得要昏倒了嗎?」無忌拿起了長刀,慢悠悠地向小蝶踱來。
小蝶扭頭一看,果見夢如煙臉色煞白,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看樣子倒真是像要昏倒了。不過好像並不是被氣的,而是被無忌傷成這樣了。
無忌走到坑邊,看了易劍鋒一眼,道:「小子,你很不錯,囂張狂傲又不失冷靜。好,我再給你一個月時間。一個月後,我會再回青州。到那個時候,我會用刀對付你。如果你不能在一個月之內增強到能接我三刀的地步,你就準備死吧!走了小蝶,去涼州。」
小蝶笑著跳到無忌肩頭,朝易劍鋒做了個鬼臉,笑道:「小易,記著,一個月的時間哦!」
無忌說得沒錯,易劍鋒不用魔刀,表面上是囂張狂傲,不願以刀與無忌這空手之人對敵。事實上這卻是易劍鋒使的一計。
易劍鋒自己知道,如果他用刀的話,那麼無忌便會更加嚴陣以待,出手便會更加不留餘地。以無忌的實力和戰鬥經驗,就算易劍鋒全力以赴,也無法逼得他用五根手指。
於是易劍鋒故意棄刀不用,令無忌輕敵。果然,他憑著自己九世金身和金縷玉衣兩重防禦之下,硬捱了無忌一腳,致使無忌判斷錯誤,出奇不意地逼無忌用了五指。
交等了一番之後,無忌即與小蝶揚長而去,須臾間便消失無蹤。
易劍鋒躺在坑底,皺著眉頭自語道:「涼州?好像沒聽說過有這個地方啊……」
這時,夢如煙已搖搖晃晃地到了坑邊,走到坑邊後,她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雙手撐在地面,使自己不致倒下,有氣無力地道:「小易,你,你沒事吧?」
易劍鋒全身的骨頭斷了八成,不僅手腳動彈不得,連點頭搖頭都作不到。其實若非他身上穿著一件金縷玉衣的話,就憑無忌剛才那一掌,他胸膛上至少要開出一個碗口大的血洞。他見夢如煙傷得不輕,急道:「你別亂動,先顧好你自己。我沒事,就是骨頭斷了不少,躺一會兒就好了。」
易劍鋒沒說大話。他九世金身強大的自愈能力已經開始修復被無忌打出的傷勢,並且不斷調整著他的骨胳、肌肉甚至皮膚的結構,使其更能適應超強的打擊。
夢如煙看著易劍鋒,幽幽地歎了口氣,低下頭去,輕聲道:「你又救了我一次。若不是你逼走了無忌,我現下恐怕已經給他殺了。」
無忌或許並沒有打算殺夢如煙,但是夢如煙知道,若非易劍鋒在她出第二記「開謝花」之前,自地底發動突襲,逼走了無忌,她絕對會在第二記「開謝花」被破之後力竭而亡。
易劍鋒笑道:「說什麼呢?我既已承諾與你同生共死,我的命就是你的。再說,我曾發誓,絕對不會讓我心愛的女人擋在我面前替我對敵,保護你,本就是我該做的。」
夢如煙默然,她低著頭,不讓易劍鋒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神瞬息萬變,正如她現在起伏不定的心潮一樣。美眸中漸漸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那霧凝成一滴滴晶瑩的淚花,順著她光潔的臉龐滑落,在塵土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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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忌與小蝶已過青州城。
他抱著小蝶,在青水綠水間全力奔馳,每一步都跨出十餘丈,速度快得如風似電。
突然,他停住了腳步,抬頭仰望藍天。
天空中,紅日高懸,一把寬闊的巨劍懸在紅日下方,那劍上坐著一位飄逸似仙的俊逸中年,他懷中摟著一個柔若無骨的紫衫美女。
「青蓮劍仙?樂仙紫霞?」無忌皺起了眉頭,「這酒鬼和他姘頭怎會在這裡?」
「哈哈哈……」爽朗的長笑自空傳來,那巨劍如羽毛般緩緩飄下,飄到無忌面前,那俊逸中年手拈白玉酒爵,對無忌道:「天魔無忌,幸會幸會啊!不過,我可不是什麼酒鬼,世人都稱我酒中仙呢!」
膩在他懷裡的紫衫美女則嫣然一笑,道:「別用姘頭這麼難聽的詞哦,人家可是太白的紅顏知己呢!」
無忌淡淡一笑,道:「老酒鬼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青蓮劍仙笑道:「你能在這裡,我如何又不能在這裡?相請不如偶遇,無忌啊,陪我喝一杯怎樣?」
無忌笑道:「除非你捨得請我喝『青蓮瓊露』,否則的話,我可沒空跟你在這裡耽擱時間。」
「哦?你有急事?」青蓮劍仙笑道:「若是別人,我當然捨不得拿出『青蓮瓊露』來。不過既然是你無忌,我再吝嗇也說不得要請你喝一杯了。」
說罷,青蓮劍仙伸指往玉石酒爵中沾了一滴酒水,往空中一彈,吟道:「酒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那一滴酒水頓時化作漫天瓊露,揚揚灑下。瓊露著地,冒起騰騰霞氣。霞氣間漸漸現出一眼碧湖,湖中鋪滿荷葉,各色蓮花爭奇鬥艷。一個白玉石亭飄在那湖泊中央,雲蒸霞繞,美妙無邊。
而無忌等人,此時則正站在亭子裡邊。那亭中有一方通體晶瑩圓潤的玉石圓桌,桌上擺滿各種人間見不到的仙奇水果,還有一隻酒壺,四隻酒杯。桌子四周則擺著四隻玉石圓凳。
見這荒山野嶺之間忽然出現仙境一般的景物,小蝶頓時拍手笑道:「好哇好哇,鬍子大叔你原來是個變戲法兒的!」
青蓮劍仙啞然失笑,道:「這位妖精小姑娘是……」
無忌笑道:「她叫小蝶,是無忌在妖魔界認的義妹。老酒鬼,你別看她小,她可是妖魔界落日城的城主,守護萬歲妖王左眼封印很多年了。」
青蓮劍仙點了點頭,笑道:「小姑娘玲瓏可愛,既是無忌的義妹,嗯……」說話間,他在自己身上掏摸了半天,卻沒掏出什麼東西來,只得轉對樂仙紫霞說道:「紫霞,你身上可帶了什麼好東西?」
紫霞微微一笑,玉手一翻,手心中多了一枚霞光閃閃的繡花針,「小蝶,姐姐沒什麼好東西送你,這枚『破天針』給你,作為姐姐跟太白給你的見面禮。」
小蝶沒見過仙界法寶,卻也知這不是凡品,小翼翼地接過接來,端詳了一陣,甜笑道:「謝謝紫霞姐姐,這針可以用來縫衣服吧?以後大哥衣服若是破了,小蝶便用此針來給大哥縫補。」
無忌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這『破天針』可大可小,威力無窮,雖比不上鬥戰勝佛的『如意金箍棒』,不過也是一件難得的強**寶,哪能用來縫補衣物?」
小蝶收起破天針,又謝了紫霞與青蓮劍仙一番,青蓮劍仙呵呵笑道:「好了,別客氣了。無忌啊,坐吧,多年不見,我們今日一定要不醉無歸!」
四人依次落坐,青蓮劍仙給四人一一倒了杯酒,舉杯道:「無忌,我敬你一杯!感謝你與無情鎮守妖魔界三十餘年,保天下蒼生太平!」
無忌與青蓮劍仙輕輕碰杯,二人將酒一飲而盡。無忌閉上眼睛,細細回味了一番「青蓮瓊露」那能沁入人體每一個細胞的美妙滋味,歎道:「三十餘年不知人間美味了……」
青蓮劍仙連敬無忌三杯之後,四人這才各自喝酒,小蝶對那些仙界奇果頗感興趣,吃得讚不絕口。
「無忌,你這次從妖魔界回來,所為何事?」青蓮劍仙淺飲了半口酒,問道。
無忌答道:「妖魔界異動頻繁,最近半年來,從極暗黃泉和九幽煉獄出來無數妖獸大軍,瘋狂攻擊紫烈峽和落日城。據我估計,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已經復活,只是沒有眼睛,他們無法離開各自的藏身之處。」
青蓮劍仙點了點頭,道:「當年西天佛祖破例大開殺戒,平定意圖雄霸仙魔人三界的妖魔大軍,挖下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的眼睛封印之後,曾淌下血淚悔道『吾一生勸人行善,孰料如今卻親手造下無邊殺孽,當面壁九千年贖罪』。但是佛祖又說,一千五百歲後,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當重返妖魔界,為禍人間界。今年距上次仙魔大戰已有一千五百年,萬歲妖王與太歲魔皇上次大戰受到的重創現在看來已經恢復。他們派遣妖獸大軍奪取眼睛,就是想再回妖魔界,進而進犯人間!」
無忌點頭道:「正是如此。兩大妖魔帝王的法力來源便是他們的眼睛,沒有眼睛,他們最多只能發揮出四成實力,我都能跟他們打個平手,實在不足為慮。但是若讓他們得到了眼睛,他們便能發揮出毀天滅地之能。而現在距上次仙魔大戰已有一千五百年,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的功力恐怕比諸從前還要強大。可惜的是……這一次如果開戰,佛祖卻是不會再來參戰了。」
「那麼只能趁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未離開極暗黃泉和九幽煉獄之前,把他們徹底摧毀。」
「談何容易……」無忌搖頭歎道:「那四隻眼睛我們無法摧毀,而且我們根本沒辦法下到極暗黃泉和九幽煉獄中去。妖魔界如今已經不安全了,我打算把萬歲妖王的左眼送到涼州,交給陸將軍封印。比起妖魔界,涼州要安全得多。」
青蓮劍仙點了點頭,道:「這是個好辦法。涼州雖然是扼守極暗黃泉與人間界通道的咽喉要塞,但是人間界陽氣充足,萬歲妖王的妖獸大軍無法形成太大規模,較之妖魔界要好守一些。不若乾脆把剩下的三隻眼睛全運到人間,分別放到涼州和龍城,比起放在妖魔界要更加保險。」
無忌點頭道:「我也曾這麼想過。但是我怕人間界的修士知道了,會去搶眼睛。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的法力,無論對正道人士還是魔道人士都有著莫大的誘惑。若是讓人搶到眼睛,將其吞噬,恐怕人間界便會出現新的妖王魔皇,到時候便是生靈塗炭的局面了。」
青蓮劍仙忽然笑道:「無忌,你有沒有想過,吞噬掉那幾隻眼睛?你若是將眼睛吞噬了,便可輕易將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消滅。」
無忌搖頭笑道:「想過,但是不敢。我沒把握控制得住那龐大的妖力魔力。我還不想做那失去理智的妖王魔皇。」
青蓮劍仙衝他挑了挑大拇指,「我就欣賞你這一點,身墮魔道,卻不失人心!來,我再敬你一杯!」
二人又乾了一杯,無忌抹了抹嘴巴,道:「對了,青蓮劍仙,這些年,你有沒有跟我恩師見過面?」
青蓮劍仙搖了搖頭,微笑道:「血神教已經變質了。你師父那老魔頭,呵呵,不好說啊……」
無忌面色一變,沉聲道:「此話怎講?」
青蓮劍仙面帶疑惑之色,道:「我也說不清楚。二十年前,我去血神宮找你師父喝酒,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竟對我大打出手……雖然他的功夫還是『九天十地幽冥血神**』,但我卻發現,他的功力弱了不少,居然只能跟我打成平手……我懷疑,現在的九幽血神已經不是你的師父了。可能有人在冒充你師父。」
「不會吧?」無忌驚道:「恩師他老人家魔功蓋世,血神教威震正邪兩道,誰敢冒充我師父?」
「我也覺得奇怪。」青蓮劍仙道:「他的相貌、身形甚至眼神都跟以前一模一樣,功夫也是一樣的,可是我直覺他已不是原來的九幽血神曹操了!」
「難道師父他老人家練功走火入魔,功力退步,心性大變?」
「不可能。你師父本就是人間界最大的魔頭,任誰走火入魔也輪不到他。」青蓮劍仙道:「這樣吧,你把正事辦完了以後,去血神宮一趟。由你自己來判斷,看看現在的九幽血神,究竟是不是你師父。」
無忌神色變幻不定,點點頭,道:「好!老酒鬼,今天這酒沒辦法喝得盡興了。我心裡惦念著師父,得趕緊去涼州把事情辦完。走了,小蝶!」
說著,他站起身來,對青蓮劍仙拱了拱手,抱起小蝶,就往亭外走去。
青蓮劍仙忽又問了一句:「你當真要殺易劍鋒替夢魔報仇?易劍鋒跟你一樣心性,若給他足夠的時間成長,他必成對抗萬歲妖王和太歲魔皇的一大棟樑。」
無忌頓了頓,道:「老七是該死,但是我身為大師兄,不能不替他出頭。我給了易劍鋒一個月時間,若是到時候他能接我三刀,我便放他一馬。」
青蓮劍仙道:「那麼,我會給他特訓。」
無忌笑道:「有你青蓮劍仙出手,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將他訓練成能接我三刀的高手。不過……到時候我可是會全力出手。而且,我不能保證其他師弟妹不找他的麻煩。」
青蓮劍仙追問:「若他將你其他的師弟妹殺了又如何?」
無忌道:「一條命,換三刀。若在這一個月以內,他再殺我一師弟妹,我便加上三刀。」
青蓮劍仙道:「無忌果然公平!你三師弟笑無痕已潛入青州城中,若是他與易劍鋒正面對上,易劍鋒有夢如煙相助,你三師弟必亡。」
無忌回頭一笑,道:「那就要看你幫哪一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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