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軟禁(3 )
    一句話讓張居正啞口無言,因為在歷年來都有這樣的事情,看著張居正在那裡一連沉思的樣子,我接著說道:

    「張大人,難道下面州府的衙門中都不開倉放糧嗎?」

    可是誰知道張居正聽完我說這個,臉色頓變,然後只是冷冷的說道:

    「那都是朝廷的事,你最好不要過問,現在你已經回到家了,記住你說過的話,十天後我來取那一百萬兩銀子,而且在這十天內,你最好不要離開京師,否則的話,出了岔子,我也保不了你。」

    「子堅謹記於心,不過子堅還有一個請求,還要請大人你答應。」我說道。

    看得出方纔我的話似乎是觸到了張居正的痛處,他的表現讓我很有點吃驚,難道現在朝廷中高拱的餘黨真就有那麼大的勢力,能讓堂堂的內閣首輔受憋。

    張居正看著我說道:

    「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只要你能趕快湊夠著一百萬兩銀子,我會盡力幫助你的。」

    「上次太后讓銀作監製作的十面金牌,小民想要過來,因為小民籌措這一百萬兩銀子全都在這些金牌上面了。」

    張居正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似乎是有點無奈的說道:

    「好吧,我回去後就讓銀作監的那些人給你送過來。我還有公務在身,就不再多耽擱了,希望十天後子堅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恭送張大人。」

    家中的人都來到門口,看著張居正上了那頂綠尼的轎子。可是我的心中卻一點也不輕鬆,張居正現在恐怕只是無法分身來對付我。如果等他將高拱的餘黨肅清,渡過目前的尷尬局面,誰知道他會不會過河拆橋呢。

    一家人回到了大廳,各自坐好,我看著富貴的說道:

    「這一段我不在京師,情況怎麼樣呢?」

    從蘇州回來後,一直忙著其他的事情,還不待自己騰出時間來詢問富貴,我就已經被人送到了東廠中。

    「陳海他們那裡已經有了二十多萬兩的進賬,後來因為有人注意他們了,所以小人就自作主張,讓他們停下了,還請老爺責罰。」

    我笑了笑,說道:

    「富貴,這裡沒有外人,你不必客氣,而且你做的很對。在東廠的時候,我想了很多,感覺這段時間咱們太過於冒進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是該收手的時候了。」

    停頓了一下,我吩咐說道:

    「富貴,過幾天要是一對姓沈的父子來找,就讓他們留下。而你呢,帶著陳海他們還回景德鎮去。」

    「老爺,難道您想要倒弄瓷器?可是現在那裡已經針插不進了啊,他們的商會是絕對不會讓咱們做大的。」富貴看著我,臉上帶著疑惑的神色說道。

    我靠在了身後的椅子靠背上,說道:

    「這次咱們是給他們送錢去,難道他們也會排擠咱們嗎?」

    「送錢?」

    不理會富貴疑惑的神情,我揮揮手,說道:

    「你只管照著做,倒是自然會明白。」

    「一百萬兩銀子,還有十多萬糧食,我不會就這樣白白的丟出去的。」我靠在椅子上自語道。

    鳳鸞在我身邊說道:

    「只要你能平安回來,花再多錢也再所不惜。」

    我心中一陣熱流,感動得看著鳳鸞,然後我又回過頭看著富貴說道:

    「立馬找人,在直隸鬧災的地方,開設粥棚,至於名字嗎,當然是以咱們自己的名義。還有,高拱餘黨中現在都有誰在職呢?」

    眾人一看我,我看你誰也沒有說話,我在心中一歎,然後說道:

    「經商不僅僅要注意商場上的動態,還要注意官場上的消息,只有這樣生意才能越做越大,越做越火,因為生意做大了,免不了要和朝廷中的人打交道,和這些人打交道,特別要小心謹慎,否則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萬劫不復。」

    話雖然說完了,可是看眾人的表情,我卻知道自己多半是在做無用功,所以也就不再說些什麼,只是吩咐人去將孟沖請來。

    因為有著富貴的關係,再加上是我將他從馮保的手中解救出來的,我對他還是比較信任的。

    孟衝來到了後院的偏廳,這個偏廳四面都是空地,一眼望去,一目瞭然。要是有什麼人在偷聽的話,很容易被發現,所以我很喜歡在這裡談論些機密的事情。

    孟衝來到,可是他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我指指他旁邊的椅子說道:

    「孟老,請坐,我說過大家都是自己人,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必拘束那些俗禮。」

    可是孟沖卻還是站在那裡,說道:

    「老爺體恤下人,那是老爺您菩薩心腸,可是要是當奴才的忘了自己的身份,順著桿子往上爬的話,那就太不知趣了。」

    我也並沒有強求著要求孟沖坐下,在這個孔孟之道大興的年代,禮節在他們的心中已經是根深蒂固了,而且對這種優越的感覺自己也並不排斥。

    「孟老,高拱手下最被看重的是誰?」我看著孟沖問道。

    「回老爺的話,高拱手下最被看重的就要說是禮部左侍郎王浚右和吏部左侍郎魏學曾,兩個人都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而且座主都是高拱。」

    「王浚右?我這個人很陌生,倒是那個魏學曾聽說十分的活躍,前不久的閻立本的事情中,聽說他活動的十分頻繁,我聽說他是張首輔的一個塊心病。」

    孟沖那雙細密的眼睛不知是什麼表情,可是聽到了張居正的時候,他還是露出了一絲的恨意,他用那一貫陰陽不定的聲音說道:

    「王浚右和魏學曾在高拱還在的時候,剛剛坐上了兩部的尚書,可是張居正一上台卻就讓他們回到了副職上,擺明了是排除異己。」

    孟沖的話中還包含著其他的東西,有一絲的無奈,還有一絲的怨恨。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是定律,誰又能改變多少呢

    可是張居正此番剷除異己的動作卻在最不合適的時間開始了,朝廷中的大局還未穩定,又有這麼多讓人難以招架的災難,也難怪王魏兩個人能暫時還呆在副職上,要是等張居正騰出手來,恐怕他們連個副職也沒有了。

    孟沖接著說道:

    「聽說先皇駕崩後,王浚右被派到了萬壽山督修陵寢,可是後來高儀不再擔任禮部尚書,空下了職位,王浚右才當上了這個禮部尚書,可是誰知道時過境遷,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吏部尚書和禮部尚書就被楊博和詹事府詹事呂調陽給替任了,後來聽說,王浚右在家中總是亂發脾氣,家中的下人見了他就好像是耗子見了貓一樣。」

    我聽到這個,笑了起來,這個王浚右也真是的,何必拿自己身邊的人出氣呢。我看著孟沖說道:

    「孟老,你能否在暗中讓王浚右和魏學曾知道,張首輔,讓咱們出糧食和白銀的事情?最好是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是咱們告訴他們的。」

    我雖然說話的時候有點詢問的意思,可是我想孟沖卻一定有辦法,在以前他算是高拱的盟友,而且是宮中的老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孟沖現在雖然是一個不完整的普通老頭,可是在他的身後肯定還有一個很有利用價值的人脈網。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孟沖卻說道:

    「老爺,現在老奴早就已經和以前的人斷絕了來往,而且那還有人會記得老奴這樣一個殘廢之人啊。」

    話語間似乎真是充滿著濃郁的憂傷,可是我卻並不相信這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孟沖恐怕還是不相信我,或者是不想被我所用。我揮揮手說道:

    「既然那樣,你就下去吧,這裡沒你的事情了。」

    「老奴告退。」說完後孟沖轉身就往門外走去,在一邊看著的富貴,滿臉的焦急,似乎是怕我因為這件事情生孟沖的氣。

    我並沒有再理會孟沖,而是轉過頭去,看著古碧蓮,問道:

    「馮保獻給太后的菩提達摩佛珠是假的,那個騙子,現在在哪裡呢?你回去後告訴伯父一聲,一定要好好的照看好那個傢伙。」

    我雖然和古碧蓮說話,可是眼睛卻一直沒離開孟沖,我看見孟沖聽到我的話後身子一頓,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朝門外走去。

    我又故意的大聲衝著鳳鸞說道:

    「前些日子,京師那個自殺的四品官葬禮上的那把火,也是馮保的人幹的……」

    孟沖終於消失在了門後面,我滿意的笑了起來,我就不相信孟沖真的就能忍得下這口氣。

    「相公,你今天在偏廳的話,是不是說給孟沖的啊?」鳳鸞有點慵懶的靠在我的懷中輕聲問道。

    「你說呢?」我只是輕笑了一下,然後反問道。

    「你真是太陰險了,連孟老這樣的人你都敢算計,你就不怕他一生氣,將這些都告訴馮保他們啊?」似乎是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鳳鸞抬起頭看著我,嗔怒道。

    我看著鳳鸞臉上做出的怒色,笑了起來,因為鳳鸞臉上的表情實在是太滑稽了。

    「你還笑。」鳳鸞輕輕捶打著我的胸膛。

    我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笑容,然後看著她說道:

    「就算是有人敢出賣,夫人你也會為相公我清除禍患的,不是嗎?」

    鳳鸞只是白了我一眼,然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頭靠在了我的胸膛上面。

    我看著床頂,接著說道:

    「堂堂的內閣首輔,還有皇宮中的『內相』那個不比孟沖厲害,我都不怕。更何況,我還救了孟沖,他又是富貴的舅舅,他如果是個識相的人,就應該知道現在只有投靠我們才是唯一的出路,我想不出明天,王浚右和魏學曾就能知道我在偏廳所說的東西了,到時候京師就會更加的熱鬧了。」

    「嗯。」鳳鸞呢喃著回答道,我低頭一看,鳳鸞已經快要睡著了,笑了笑,然後輕輕的躺下,怕弄醒了鳳鸞,然後也睡去了。

    我待在自己的家中,因為不能隨意的出去,索性我決定在家中和眾女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可是老天有些時候就是不如人願,就在決定要放任自己聲色犬馬的生活,銀作監卻已經有人上門了,銀作監雖然說是負責宮中的一應供應,可是卻屬於外衙門,所以裡面都是一些官員,而是太監。

    總共來了兩個人,還有幾個衙役,端著一個小箱子,看起來十分珍貴的樣子。將來人請到了前院的大廳中,我恭恭敬敬的問道:

    「不知兩位大人光臨寒舍是否張大人的意思?」

    「張大人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咱們將這些東西送到你這裡,為了以防萬一,本官只好親自跑一趟了。」

    看的出這個銀作監的仁兄對我並沒有多少的好感,也難怪怎麼說人家也是一個供應皇家御用的官員,怎麼會將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失勢商人放在眼中呢。

    我表面上卻絲毫未將自己心中的想法流露出來,臉上仍然微笑著說道:

    「兩位大人,張大人可還有其他的事情示下?」

    「首輔大人沒說別的,只是囑咐本官提醒你,不要忘記了七日之限,還要你好自為之。」

    我彎腰行禮笑著說道:

    「讓兩位大人跑這麼一趟真是辛苦了,富貴,去賬房上支一百兩銀子給兩位大人,另取四十兩給外面的兄弟們權作是茶錢。」

    兩個人聽見這個,本來僵硬的臉蛋頓時就軟化了下來,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仇老闆果真是一個豪爽之人,,本官是不能收下你的錢的,要是被新上任的首輔之道了,治我們一個收受賄賂之罪,我們可受不起。」

    我看著他們兩個人,說道:

    「兩位大人來到寒舍,本來應奉上清茶一杯,只是近日來,府上多有不便,所以才給兩位大人和收下的兄弟們些茶錢,又那裡是什麼賄賂啊。」

    兩個人聽到我說這個,都瞇起眼睛笑了起來,然後一個人說道:

    「仇老闆,那就卻之不恭了。」

    「區區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兩位大人和弟兄們海涵。」

    眾人都得了好處,一個個臉上都笑開了花,然後等外面的人將東西都放好後,兩個人才起身要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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