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色已晚,索性我就在那飄香居定下了幾道菜,邀請顧憲成一起用了晚飯。回到了客棧已經是掌燈時分了,錢順正在櫃檯內算賬。剛來的那幾天,每在這個時候櫃檯中站的已經不是錢順了,是他請來的一個人。可是自從我說要收購盛泰後,錢順是天天在這裡盯著,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什麼呢。
看見我進來,錢順忙打起笑臉,招呼道:「您回來了,哦,顧公子你也回來了。」
我看著錢順,不知道錢順是真的看出這顧憲成不是池中之物,所以才在他落難的時候施恩,還是純正就是看顧憲成可憐,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從現在起,顧憲成將會是我投資的對象。我說道:「錢掌櫃的,你去安排一下,給顧公子找個清靜點的客房,好好伺候著,錢就算是我的了。」說完後我就回自己的那個小院了,沒有理會身後那些人。
無聊的兩天過去了,在這兩天中,我幾乎是無所事事。青鳳在我見到了顧憲成的那天晚上就回來了,對她去那裡了,我沒有問,她也沒有說,她不說自有她的原因,所以我認為還是順其自然的好。一切又像以前那樣。正是因為青鳳回來了,所以我也無法再明目張膽的去秦淮河,只好乖乖的呆在客棧。
可是今天我確實是呆不住了,所以一大早就和青鳳郝標他們一起出了客棧。
不過因為有上次的事情,所以這次我們是坐轎直接去到了目的地,到了那裡才下的轎,在街上到處轉轉,不知不覺間,一行人來到了寶應門旁的藕香齋,說起這藕香齋,也算是應天有名的茶樓,文人學士多在這裡聚集,所以這個藕香齋算得上是一個高雅之地。
幾個人在街上轉了已經有些時候了,都覺得有點口乾舌燥的,看見了這家茶樓,自然是喜出望外,不能不進去一坐。
進到了茶樓中,上到了二樓,只見茶樓的茶博士正在將著不知道那個段子,在小二的身後我們幾個人找到了一個臨窗的座位,可是剛剛落座,卻聽見了很是耳熟的聲音,仔細一想,卻又好似是徐爵的聲音,心中卻不敢肯定。要真是徐爵的話,他來這茶樓做什麼,據我所知,徐爵並不是一個風雅之人,對飲茶之道和我半斤八兩。
順著那笑聲看過去,卻真的看見了徐爵那張讓人看完後,難以忘懷的面孔。於是我和郝標他們說了一聲,就起身走了過去,和徐爵在一起的三個人中,有一個一看就知道是官場上的人物,看他那說話和做派,還是時不時傳來的「大人」稱呼,坐在徐爵對面的是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文質彬彬,還有他手中那招牌式的的折扇,我猜測他多半是一個文人,至於另外的一個卻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他是做什麼的,身上錦衣,手指上那碩大的玉扳指,還有那比常人要粗上一圈的腰圍,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家財萬貫的主。
我邊走過去,便說道:「是什麼事情讓徐掌家的如此高興啊?」
而那名當官模樣的人對於我的忽然出現,搞到詫異,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什麼人?」
徐爵卻在他說話的同時也回過頭來,看見了是我,他的臉上馬上就浮起笑容,說道:
「趙大人,這位就是仇先生,要知道仇先生可是當今皇上太后前的紅人。」
我知道徐爵這是說給那個趙大人聽的,也不以為然,只是說道:
「哈哈,徐掌家的,你這麼一說我可有點驚恐了。」我和徐爵虛偽的客套著。
「來,來,坐這裡。」徐爵挪開了身邊的一個椅子。
我坐在了徐爵的身邊,看著眼前的幾個人,衝著徐爵說道:
「這幾位是?」
徐爵笑了一下,指著那位趙大人說道:「這位是應天工部主事趙榮昌,趙大人。而這位就是應天的一位師爺閻歷本,現在閒賦在家,而這個就是應天城中玉器古玩店中最為有名的聚寶閣的老闆周昌熙,周老闆。」
徐爵將桌子上的各位都介紹給我,我略微一點頭,說道:「在下順天仇銘心見過諸位。」
那幾個人也都忙抱拳作揖,一番寒暄後,終於說道了整題,徐爵看著我說道:
「我說仇老闆,我說你幾天動了哪門子的心思,來這種淡出鳥來的地方啊?」
對徐爵的粗話,我早就領教過了,所以也毫不介意,反而反問道:「我是在街上漫行,正值口乾舌燥之際,卻看見了這茶樓,當然要進來坐坐了。倒是你怎麼也來這種地方?」
「咳,」徐爵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注意這裡,才低聲說道,「轉眼間,李太后的壽辰就要到了,咱家老爺為送太后什麼禮物上愁呢,可是無意間卻聽說,在這應天有一間佛家的寶貝,你是知道的,李太后生性仁慈,有『再世觀音』的美譽,所以咱家老爺才差我十萬火急地趕來應天將這件佛門的寶貝買下。」
聽徐爵如此一說,倒也讓我起了好奇之心,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寶貝,於是問道: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寶貝呢?」
這個時候,坐在徐爵對面的那個閻歷本說話了,
「是一串佛珠,想必在座的都應該知道菩提達摩吧?」
而這個時候,那個趙榮昌賣弄似的說道:
「知道,他是他是從印度來到中國的大和尚,被稱為中國禪宗初祖。」
「聽說他從印度來時,先到廣州,後從廣州來到南京拜見當時梁朝皇帝梁武帝,並贈了一掛佛珠給梁武帝。這掛佛珠是用一百零八顆得道高僧的舍利子綴成的,被梁武帝奉為國寶。梁朝到如今,已過了一千多年,但這掛佛珠卻仍在南京。」
徐爵感歎的說道:「這可算得是國寶了。」
閻歷本面色慼慼然的說道:「徐老爺的話也並不誇張,這寶物在在下的家中已經五代了,本來家父臨終有命,這件寶物不到生死關頭,不能交與他人。這次要不是趙大人和孫公公出面,小人是絕對不敢讓在這件寶物就在自己的手上消失,落得個不肖子孫的名聲。可是蒙孫公公和趙大人不棄,看上了小人還有三分才能,原以委以重任。能登堂入室,光宗耀祖,本來是天大的好事,只可惜是在下久在官場,已經有點疲倦,可是趙大人和公公的知遇之恩,無疑為報,所以趙大人和孫公公找上在下的時候,在下才決定忍痛割愛,將此寶物交給這位京師的徐掌爺,要是當今太后真似徐爺所說的那樣虔誠,佛珠到了太后的手中倒也是件幸事。」
其他人的心中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可是我卻對眼前這個閻師爺所謂的達摩菩提佛珠很是懷疑。
可是徐爵卻好似是被閻歷本這番話給折服了,用極少有的嚴肅神色說道:
「這請閻師爺你放心,對咱家老爺來說,佛就是他的命根兒,每年他都要做大把大把的善事。」徐爵一說到「我家主人」,便是一臉的恭敬,「而宮中李太后的虔誠更是為整個京師的百姓所知。太后是個極為信佛的人。平常就吃花齋,所住的慈寧宮裡,還佈置了一個大大的佛堂。每日裡抄經念佛,宮女都稱她為觀音娘娘。為了保佑皇上平平安安,她更是吃了長齋。前幾天,咱家老爺去給太后請安,無意中提到應天府中有這麼一串佛珠。太后頓時就盯問起來,接著歎一口氣,說國中還有這樣的佛寶,應該能保皇上萬壽無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回到家來,我家主人就差我火速來南京。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串佛珠弄到手,孝敬給太后。」
這個閻歷本所說的菩提達摩佛珠,要真是菩提達摩獻給梁武帝的話,那就應該是佛家的事情了,可是對這個的記載,我卻一點也沒有聽說過。想當初自己在京師和一如法師談論,事後自己也讀了些佛家的經典,雖然說並沒有領悟多少,可是其中的佛界典故,卻也知道了不少,可是關於這個菩提達摩佛珠的典故,我卻一點也沒有看到過。
可是接著徐爵卻說道:「閻師爺能割愛,我這裡代家主人謝過不過閣下所說的五萬兩白銀卻不是一個小數目,而我這次來應天,倉促動身,身上所帶的銀兩不多……」
「徐掌家的,這還不好說,不夠的就由在下補上了。」
還不等我說些什麼,趙榮昌就已經搶先說道,看周昌熙和趙榮昌兩個人的模樣,我就知道趙週二人不關係並不一般,而趙榮昌能如此慷慨,多半是想要藉機巴結馮保。而我只是在旁邊冷冷的看著他們你來我往的虛偽客套,心中卻在考慮著菩提達摩佛珠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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