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計將安出(2)
    李偉看著我,哈哈的笑了笑了起來。兩個人之間達成了一種默契,儘管誰也沒有說出來。

    從李府出來後,我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沒有想到如此的一個天大的機會就這樣來到了自己的身邊,而自己只是損失了幾萬兩的銀子,卻已經換得李偉和李高的信任。

    回到家已經是將近午時了,雖然水晶坊關閉,自己卻就一直忙活著各種事情,難以偷得空閒,所以就樂得逍遙自在。

    而李偉卻也是一個心急的人,當天下午就進宮,想要面見太后。

    下午未時時分,李太后按照雷打不變的慣例,在用完了午膳後,陪伴著小皇帝在西暖閣溫書,而自己也在抄寫《心經》。忽然間身邊的掌事太監邱得用進來通報,

    「啟稟太后,武清伯李老太爺求見。」

    「啊!還不趕緊請進來。」一聽見是自己的父親,李太后連忙說道。

    因為姥爺要來小皇帝也很高興,本以為自己能玩上一會兒,可是李太后卻讓馮保帶著小皇帝去了西暖閣,縱使心中有萬般的不樂意,看看自己母親毫無商量的臉色,小皇帝還是乖乖的離去

    李太后即忙肅衣整冠。不一會的時間,一個約摸六十歲左右身著輕綃蟒衣的乾瘦老頭兒風風火火走了進來。原來是武清伯李偉進來了,可是見到了李太后,他情緒激動又顯得侷促不安,臉上還有了一絲尷尬的神色。按國禮,他應該給李太后下跪,按家禮,李太后又應該給他下跪,這正是李偉的為難之處。李太后也看出了自己父親的尷尬,主動起身給父親蹲了個萬福,親自將父親扶到了一張籐椅上坐下,說道:

    「爹,這裡是在咱自己的宮中,裡外都沒有外人,您不必拘禮。」

    「好,好,咱聽閨女的。」李偉忙不迭聲回答。

    「爹,你怎麼來了?」對武清伯來到宮中找自己,李太后心中還是挺納悶的,自己父親平時要是沒有事情的話,是很少進宮找自己的,不知道這次是有什麼事情。

    「咱來找你,確實是有正事要說。你知道外面人都在說些什麼嗎?」李偉把宮女送上來的湯水一口喝了,抹著嘴說道。

    「外面的人能說些什麼,您也不要聽外面的人亂說。」李太后說道。

    「你還不著急,你說咱外孫都已經實皇上了,可是你還頂著個太妃的名號,現在外面的人都說,朝中不是皇帝說了算啊。」

    「什麼!什麼人敢如此大膽,胡亂議論朝政!爹,你也是的,你是堂堂的國丈,怎麼還改不了以前的耳根子軟的毛病呢,人家說什麼您就信啊。」初聞武清伯的話,李太后確實有一絲的震怒,可是轉念卻想,即使是有人說,也不會讓自己的老爹聽見的。李太后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比較瞭解的,他平日裡就很少出門,能從那裡聽見這等的話語,多半是他在胡扯,可是自己卻也不便點破。

    「閨女,不只是這次啊,你那個不爭氣的哥哥,也是成天在家裡跟我鬧彆扭。前年過了先皇的殯期後,太子登基後,你也就算是太后了,再加上這大過年,滿京城都是喜慶氣兒,咱家門口為了應景兒,也掛了一大串紅燈樓,卻一天到晚鬧個雞飛狗跳。」

    李偉一看李太后對自己的話不盡相信,落了個無趣,也就轉而說起了其它。

    李太后的哥哥李高,也就是國舅爺,在李偉受封武清伯的同時,自己也被封了一個錦衣衛千戶。從此拿著朝廷的俸祿養尊處優不幹事,還結交京城的惡少滋擾生事,李太后對這個哥哥很不滿,曾多次切責,可是自家身居宮中,皇帝年幼,自己不僅要陪伴他溫書,處理朝政,還要處理後宮的一應雜事,本就沒有閒暇,再加上怎麼說李高也是自己的哥哥,李太后也就向來是能忍則忍。也正是如此,李高當初才沒有敢應承仇銘心的話,說要和自己的老爹商量一下。

    現在聽父親如此一說,不由得雙眉皺在了一起,問道:」他又發什麼瘋了?」

    「發什麼瘋?」李偉連連歎氣,說道,」你哥哥說,『先如今,妹子都是太后了,可是你這當爹的,還有咱這個當哥哥的,不但沒有沾上一點兒光,反而連月俸銀都搞掉了。」

    「怎麼,你們的月俸銀也沒有了?」李太后大驚。

    「是啊,」李偉怒氣沖沖的說道,」宗人府給咱送上門的,也是一大堆沒用的胡椒蘇木。」

    李太后心裡頭咕噥了一句:」這張居正是如何辦事的?」

    對這次發放胡椒蘇木來頂替京官月俸銀的主使者,李太后是心知肚明,本以為那張居正是一個玲瓏八面的人物,還是皇兒的老師,怎麼說也要給皇家貴族點特殊對待。可是誰知道這張居正竟然連自己家的月俸銀也用胡椒蘇木來折俸,這使太后的心中有一絲的不快。

    驚訝,不快,在宮中摸爬滾打多年的李太后卻沒有表露出一點,表面上惱著臉一言不發。

    李偉接著說道:」昨個兒我將宅子後頭的花園清理了一下,什麼花花草草的,也不管珍貴不珍貴,統統都鏟掉了。」

    「這是幹啥?」李太后問,雖知道自己的父親對這花那花的不是很感興趣,可是卻也不止於要將這些名貴的花草鏟掉啊。

    「鏟掉種菜。如今,咱這天字第一號的皇親國戚,現在連買菜的錢都沒有了。」李偉賭氣的說道。

    李太后心底明白,自己的父親再缺錢也不至到這種地步,但她相信父親的話絕非是兒戲,對老父親的秉性她是知道的,為了錢,這老頭子什麼樣的惡作劇也做得出來。她長歎一聲,對一直陪坐在身邊的邱得用說:

    「你去知會馮保一聲,就說從咱的私房錢裡頭,拿出一百兩,給武清伯送去。」

    「奴才遵命。」

    邱得用欠了欠身子,剛說完了這四個字,李偉又說話了,」閨女你別誤會了,你爹今番不是來你這裡討小錢的,咱是要討個公道。」

    「你討啥公道?」

    李太后頓時生了煩躁,問話口氣生硬起來。到了這個地步上李偉也就不在看李太后的臉色,怎麼著自己也是李太后的親爹,不怕李太后翻臉不認人,兀自說道:」咱萬歲登基,閨女你怎麼說也算是晉陞太后了,這都是大喜事,為啥咱們就一點光也沾不上,不要說賞賜,連月俸銀都變成了胡椒蘇木,你知道外頭怎麼傳?」

    「怎麼傳?」看老父親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李太后反而升起了好奇之心。

    「說你寡恩呢。」

    「這與咱有何相干!」說完後卻又覺得自己的話頗為不妥,連忙又說道,」太倉銀告罄,又有什麼辦法?何況胡椒蘇木都是俏貨,很好變現的。」

    「這是誰說的?」李偉氣鼓鼓的說:」俏貨,哼!儲濟倉裡一下子放出幾萬斤來,如今滿街都是,那胡椒蘇木變得比蘿蔔白菜都便宜。」

    「啊?!」李太后驚訝又難以相信。她習慣地咬著嘴唇沉思起來。

    李偉知道李太后被自己的話說動了心,猶自添油加醋的說道:

    「退一步說,就算是太倉銀告罄,京官們月俸銀給胡椒蘇木。咱們這些皇親國戚,總得照顧照顧吧,你總不能看著我知道六十多歲的老頭,拎著袋子上街賣蘇木胡椒去吧……」

    李太后對自己老父親的話,也是在心中考慮再三,張居正的此番做法,恐怕將朝中的一些皇親國戚都得罪遍了,真不知道那高拱是怎麼想的,這不是在給自己出難題嗎?

    也幸好只是自己的老父親來找,要是其他的皇親國戚來找的,自己又如何向他們交待,怕只怕人說先皇屍骨未寒,自己就如此的對待這些皇親國戚。

    「其實,這都是朝中的那些人辦事不利,才導致這個局面。」李偉看李太后對自己的話,有七八分的相信,於是趁熱打鐵的說道。

    「爹,朝中的大臣都是前朝的幹練之臣,是先皇升天前,留下給咱的,你不要亂說。要是被外人聽到了,會有不必要的麻煩。」李太后對自己老爹,如此的評價朝中的重臣還是心有不快,這要是被有心人聽到了,自己干政的謠言又要再起了。

    「閨女,咱給你說個事兒,這是你哥哥提出來的,咱舌頭短,也說不太清。只是聽你哥哥說那人是京師的大大的名人。」

    「哦?不知道是誰啊?」李太后心說,終於是到了正題了,剛才雖說自己的老爹一番話語,頗為合情合理,可是在他說來,卻讓李太后總有一點不對乎的感覺,自己的老爹什麼時候,如此的關心朝中的事情了,恐怕最後這件事情才是他來的目的吧!說是來討公道,只怕是個借口。

    「就是京師有名的富商,叫仇銘心,聽說他和宮中馮保的乾女兒關係不一般。」

    「馮保的乾女兒?」李太后問道。

    「是的,你哥哥說那人對當今天下的事情知道的特別多,還說他又辦法能解決太倉銀告罄的問題。」

    「那咱倒是想要見見了,你去將馮保叫過來。」李太后對著候在身邊的邱得用說道。

    「奴才遵命。」說完後,邱得用就出了西暖閣,前往東暖閣去請馮保。

    不一會兒的時間,馮保匆匆忙忙的來到了西暖閣,對李太后找他所為何事,他早就從邱得用的口中得知,卻在心裡將仇銘心埋怨了一番。

    「太后,奴才見駕,參見武清伯。不知道太后招奴才來,有何吩咐?」馮保向李太后和李偉見過禮後明知故問的說道。

    「仇銘心這個人,你知道嗎?」李太后看了馮保一眼,然後淡淡的問道。

    可就是這一眼,在馮保的眼中,卻有著太多的意思。

    「回太后的話,他是奴才幹女兒的相好,不知道太后為什麼問起他來呢?」馮保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雖然從邱得用的口中知道,太后找自己是為仇銘心的事情,可是具體是怎麼回事,邱得用卻沒有多說。因為即使是他說的那麼一點,要是給太后知道了,他輕則被責罵,重了就會被活活的打死。

    「那你說說,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李太后接著馮保的話說道。

    馮保不知道太后今日為什麼對仇銘心如此的感興趣,他自己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太后,奴才認為,此人有曠世之才,只是為人有點桀驁不馴,可卻還算得上是一個識大體的人。」雖然不知道太后為什麼問,可是看武清伯對自己不停的使眼色,馮保卻也能猜測出一二來,可是因為心中拿不準,只好模稜兩可的回答道。

    「那照你所說,那個仇銘心也確實是有點才華了,武清伯說此人曾口出狂言說能解咱眼下的事情,不知道你怎麼想啊?」李太后似乎是在詢問馮保的意見。

    馮保聽太后如此一說,心下更是謹慎,唯恐一不小心說錯了話,而武清伯也不是自己能夠得罪的,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回太后的話,要說才能此人絕對是有的,上次《女鑒》的事情就是此人出的主意。」

    因為看武清伯要推薦仇銘心,馮保不知道二人是什麼關係所以就只好將上次《女鑒》的事情說出,想要討好武清伯。

    「那好,你就安排一下,哀家倒是想要看看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才能。」李太后淡淡的說道,令人無法知道她心中是喜還是怒。

    「奴才這就去安排。」馮保連忙說道。

    「去吧,去吧。」李太后揮揮手說道。

    馮保下去後,李太后看著自己的父親,半響才問道:」爹爹,你是不是得到了人家什麼好處?要不你怎麼會無緣無故的來宮中,還推薦這個人呢。」

    對李太后如此直白的說出自己的小算盤,李偉訕訕說道:」爹怎麼能那樣呢,還不是看你們現在有事,關心一下。女兒爹沒有什麼事情了,要回去了。」

    李偉怕李太后再說些讓自己難堪的話來,忙不迭的告辭,想要離開。

    李太后看著自己的父親,只是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也沒有再為難自己的老爹。

    「那爹爹您回去吧。」

    走到了西暖閣的門口,武清伯回頭說道:」女兒,不要忘了,那個仇銘心真的是一個有學問的人啊!」說完後才似乎是滿意的離開了。

    李太后在自己的老父親走後,心中卻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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