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靈思只是個有些單純的女孩子,單純並不代表她傻。在官宦世家長大的女孩子,就算是一張白紙,那也是充滿了政治氣息的白字。
從她坐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遠處陳小九和端王那群人的對峙。她並不擔心陳小九的安全,這麼多年來,她對陳小九有一種近乎於迷信的信心。除非是那寥寥幾人出手,否則有誰能在陳小九的手下討得了好?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如果那個人真的出手,一直沉默不語端著酒杯彷彿在出神的秦飛一定會把許多美好的東西深深的藏進心中。
她並不知道那個人叫鄒劍鋒,她只知道,如果那個人出手,很快就要變成一具屍體。可秦飛和端王的友誼也會就此破裂。所以,秦飛沒有回頭看過,儘管對於一位念修來說,是不是回頭,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
「殿下?!」鄒劍鋒沉聲喚道。
楚卓的心中正在天人交戰,他又何嘗不知道,如果秦飛還在酒館裡,那這裡發生的一切都無法隱瞞他,自己叫人對陳小九出手的話,後果會是怎麼樣的。可知道歸知道,皇位的誘惑大於一切。在一眾兄弟之中,齊王已經只剩下招架之功,魏丙寅躲進宮中不敢出來,太子正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只要贏了這一場,徹底擊垮太子和他背後的大勢力,把皇后和管家連根拔起,誰還能阻擋他將來登上帝位?
那個飄著細雨的夜晚,他和秦飛高歌飲酒。迎著夜幕和綿延的雨水,兩個少年踏碎了東都多少清夢。他們直跑到無力再跑,這才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
那個火光沖天的日子,第一時間趕到王府的秦飛,還有楚帝親臨的話語。火光熏紅了半邊天,卻帶來無數溫暖。
可那把椅子,從來只允許一個人去坐。只要坐上那個位置,天下大權在握。那種一言九鼎,指點江山風流萬世的風光,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誘惑。即便是金山銀海,即便是美女如雲,又怎可比擬?
「去吧!」楚卓淡淡的說道。
秦飛手中的酒杯『啪』的一聲碎成粉末,只是杯中酒卻一滴未曾潑灑,彷彿還在杯中似的,依然被他抓在手中。酒質清澈,帶著凜冽的香味,似乎在緩緩旋轉。
管靈思惋惜的搖了搖頭,舉起面前的小酒杯,虛碰一下,輕聲道:「我陪你喝。」
酒到,杯乾!放手時,空無一物!
鄒劍鋒踏前五步,他深深的呼吸,讓情緒寧靜。他知道,面對的對手,是他此生以來,遭遇的最強人!那一柄鐵矛暴烈如斯,如閃電般劃破東都之夜,挑落無數黑道強者的情景,彷彿還歷歷在目。他不敢輕敵!
楚卓緩緩退了一步,他的雙手背在身後,悄然對一眾侍衛做了個手勢。
對於鄒劍鋒的實力,他有自己的瞭解,見陳小九依然滿不在意的模樣,楚卓忍不住出口說道:「劍鋒自幼苦練,以武道進階先天之後,得遇奇人,又在偶然良機下獲取上古神劍譜,從此進境神速。三年前,他便已破境宗師。二十年來,劍鋒是打出來的,他走遍大江南北,遍尋高手比試,交手經驗豐富無比。陳小九,你難道不知道,輕蔑對手也是自取其敗麼?」
陳小九長身而起,長矛背在身後,沉聲道:「天底下自稱是高手的廢物實在太多。在我看來,縱觀天下,能叫一聲高手的,不過區區二三十人而已。這些人隨便哪個都能把那小子打成豬頭三。只不過是和一群酒囊飯袋戰鬥過,也敢說經驗豐富?」
陳小九傲慢的笑了笑:「請,來送死!」
鄒劍鋒不敢大意,右手緊緊握住腰間劍柄。他的劍是一柄很常見的青鋼劍,木柄早已被握出幾道深深的痕跡,恰好將他五指緊扣其中。劍只出鞘一半,就已輕顫不已,彷彿對即將到來的戰鬥極為渴望。
唰!長劍出鞘,清越的劍鳴毫不掩飾嗜血的慾望。
自從踏足宗師境,鄒劍鋒眼界為之一擴,修行的進境更是一日千里,直到不久前進階宗師上品。志得意滿的鄒劍鋒已是楚卓手下第一號人物。而且,他當年機緣巧合獲得的那本上古神劍譜,更是詭異難敵,變化萬千。雖然陳小九成名已久,但鄒劍鋒堅信自己依然可以戰而勝之。
他雙手一鬆,虛抱成環。離手的長劍並未跌落在地,而是懸空停駐在他雙手之間。劍身不如顫抖,嗡嗡震耳。
「飛劍?」即便是端王府的人也不由得驚呼出聲,他們並不是沒有見過鄒劍鋒出手,以前的鄒劍鋒只是提劍而出,便已是無敵的存在。他們沒有想到,鄒劍鋒居然還留著一招殺手鑭。
飛劍之術早已失傳許久,上古傳說,強大的修行者甚至可以御劍千里殺人於無形。這種近乎於神話的傳說,遭到無數代大宗師的取笑。但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如果能熟練的駕馭飛劍,本就佔有極大優勢。
強大的修行者可以站在安全之地,操縱飛劍傷人,敗不過是損一劍而已,一柄不在手中的劍,無論是變化還是方向都足以令人匪夷所思。
劍身激烈顫抖,似乎在不斷積蓄力量。陡然間,寒光乍現,飛劍如電光急掠,刺眼的劍光深深灼痛觀者雙目。劍芒吞吐不定,劍氣凌厲之極。那條一天沒有被打掃過的長街,被強勁的劍氣捲動,轟然飛沙走石。
陳小九依然背槍而立,彷彿面前並沒有那柄奪命飛劍,他的身影宛如狂風暴雨中的高峰,巍然不可動搖。可他身後的栓馬樁,卡嚓一聲,斷成兩截,豁豁牙牙的斷口就像被打碎的滿口狼牙。
飛掠而至的長劍化身閃電,直襲陳小九面門,勁氣霸道,勢不可擋……
楚卓暗暗鬆了口氣,早知鄒劍鋒還有這手絕招,剛才便不用擔心了。看來,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陳小九成名雖久,這些年卻沒有多少進步。而鄒劍鋒從那本上古劍譜中學到的御劍之術,威力強大難以言表。
他甚至想到,如果鄒劍鋒將來能踏破大宗師境,御劍廣闊,只怕東都城內,鄒劍鋒心念一動,飛劍及至……
無數想法在腦海中浮光掠影,只是一彈指間。
剛剛浮上臉龐的笑容頃刻僵硬……楚卓張口欲呼,可張開口,無數狂風倒灌入口,竟是逼得他一個字也叫不出來!
陳小九就在那一彈指間出手,長矛游龍般從身後捲出,鐵矛瞬間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狂暴席捲。
那一刻,給人無數錯覺,那不是陳小九挺槍而刺,而是長矛悍勇而沖,帶起小九雄健身軀,化作一道旋風。
矛尖點上飛劍,就像無邊大海中滔天巨浪迎頭拍上一條孤獨無依的小木舟,浪花飛濺,肆虐無方。一浪落,小舟已無影無蹤!一浪起,摧枯拉朽!
凌厲決絕的飛劍一擊之下,寸寸碎裂,紛飛的劍屑激盪開來,失去本體的劍氣被那霸道之極的一槍徹底崩潰。
陳小九驚艷一槍出手,有去無回!槍去,劍,當然不能回!
暴烈狂放的長矛勢不可擋,破劍,越空,近身!
飛劍裂!鄒劍鋒頓覺氣海便要炸裂一般,真氣翻騰無法自抑。他臉色蒼白一片,籌謀多年的復仇,真當機會來臨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苦苦修行那麼多年,歷盡千辛萬苦。更是先行出手,搶儘先手之威,竟然還不是陳小九一槍之敵?
槍已近,殺氣凌人!
鄒劍鋒只來得及退了一步,忽然間胸腹間一陣冰涼……
那是一幅極其詭異的畫面,陳小九挺槍而立,長槍洞穿了鄒劍鋒的身軀,突出身後的矛尖,一滴滴往塵土飛揚的地面落下黑色的血。
「全屍!」陳小九緩緩抽出長矛。
鄒劍鋒一臉不甘,眼神中滿是絕望和不信。
「我知道你會死不瞑目,明明我不是大宗師,卻依然一招之內殺你。」陳小九淡淡的說道:「你大概忘了,我練槍的原因便是求槍之霸氣暴烈。我修的是殺人道,若不能殺人必被人殺。可惜,你不是能殺我的那個人。」
洞穿的身軀熱血狂湧!鄒劍鋒仰天倒下,濺起一片塵煙。
槍尖滴下的血,在地上點出一條令人心悸的線。
「過線者,殺!」陳小九漠然道。
他提著槍,緩緩走回栓馬樁那裡,撿起半截殘缺的栓馬樁,用力砸在地面上,重新坐在那裡。
雲朵暗沉,長街寧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依然是一人一槍,獨坐街口。
端王府人如墮冰窟,那道逼人眼目的血線,彷彿不可逾越的天塹,沒有人敢越線而試,也沒人願意離開
數十人靜悄悄的站在街口,和那人那槍相對而立。
路上,那具屍體,漸漸變冷!
楚卓茫然抬頭,遠處令人壓抑到極限的雲層之間,忽然綻放出極為燦爛的光芒,耀眼至極,宛如旭日高懸!只是,瞬間之後,一切歸於平靜,天色,還是低沉的像要擰出水!
一瞬間,陳小九聳然動容!——
今兒個解釋下,因為週末,所以很多人來看小孩,家裡一直人不斷。
中午就沒空寫,到晚上,這一章寫了很久,很費心思和精力。
待會兒會繼續寫,不過發出來估計也是半夜了,就定在明天中午吧
去抽根煙喘口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