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蕾將纖細修長的手指按在嘴唇上,輕輕噓了一聲,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確認左右無人,這才開口問道:「最近有什麼消息?」
唐九天陪著笑臉道:「自從聽了蕾蕾姑娘的吩咐,家父看我也越來越順眼了,最近時常把他起草的奏折給我看。雖然朝廷的用意,我猜不到,但是大概的意思也能猜出一二分。前天,家父的一份折子,說的意思就是,西北要停止用兵,對吳國安撫為主,必要的時候可以答應他們一些不太過分的條件,集中兵力,先把燕王之亂給平定了,再慢慢跟吳國算賬。」
「哦?」蕾蕾輕輕應了一聲。
唐九天生怕蕾蕾不相信,急忙說道:「我可萬萬不敢說謊啊,為了給姑娘你送消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那麼長的奏章給背了下來。回到房間生怕忘了,連晚飯都沒吃,就趕緊給默下來了。你看看……」
唐九天從懷裡取出一份折的很緊密的紙,蕾蕾接過來,仔細讀了下去。裡邊的意思果然和唐九天說的差不多,文字典雅,引經據典,絕不是唐九天這樣不學無術的紈褲少爺能虛構出來的。就算要找人代筆,尋常文人又怎麼可能知道朝廷這麼多動向?這份奏章的可信度應該沒有問題。裡邊那令人哭笑不得的錯別字,蕾蕾也就忍了。
蕾蕾回手把那張奏折又疊了起來,小心放好,笑道:「做的不錯,再給你一份解藥。」
「多謝姑娘!」唐九天從蕾蕾手中接過一顆紅色的小藥丸,迫不及待的吃了下去,口中還連連說道:「最近幾天都感覺身體有些不對勁,或許是毒性變得猛烈了。蕾蕾姑娘,你看我為你做事,盡心竭慮,你就行行好,一次把毒給我解了吧?」
笑話,把毒解了,拿什麼控制一個唐家少爺?蕾蕾又不是傻瓜。這樣的棋子,用處非同一般,通常人的慣性思維,絕不會懷疑到自己的親生兒子身上。唐隱雖然是一代人傑,卻也是個父親。這一年來,唐九天在蕾蕾的威逼利用下,漸漸表現得像個還算不錯的兒子了。這樣的表現也讓唐隱暗暗歡喜。
唐軒越來越不爭氣,偌大的唐家總需要有人繼承,難得唐九天漸漸有成器的表現,即便還有些痞痞的習氣,卻也足以讓一個父親寬慰了。
「你好好表現,我會給你解毒的。」蕾蕾淡淡的說道:「對了,上次你說柳輕揚離家去西北,可有什麼新消息回來?」
唐九天一拍腦門:「差點就忘記告訴姑娘,柳世叔去西北很快就要回來了。他已經托人送信,說是要和秦飛一道回來。」
蕾蕾心中巨震,臉色卻絲毫未變。她當然知道擄走秦飛的就是親姑姑解鈴,可她也知道,以解鈴和水晴空的關係,絕對不會傷害秦飛的。可是,秦飛現在何許人也?他被擄走,震驚了整個楚國。
察事廳全面出動,在元鑫的帶領下,執行司一波波向吳國發動進攻。這些看不到的戰爭,讓吳國鎮撫司累得快要吐血。
殺手,他們通常會想盡一切辦法,利用一切條件去要對方的命。但,絕不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手要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殺死目標。如果用自己的命,去換對方的命,那不叫殺手,那叫死士。
就因為秦飛的被俘,執行司的殺手,一瞬間全變成了死士。幾乎是完全不計代價,定點清除吳國的重要目標。嚇得現在吳國只要覺得自己是個人物的,出門不帶百八個人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每天除了去衙門,去上朝,馬上就回家。出去喝酒?去青樓尋歡作樂?不好意思,還是自己的命要緊,天知道那裡是不是有執行司的殺手?
而易老頭的名頭在那兒放著,他說,要是秦飛少了根汗毛,就要吳國血債血償。假如真的激怒了易老頭,他拉下臉皮,學著那些行走在黑暗中的刺客,幹起來要人腦袋的勾當。吳國有幾個人能頂得住這樣的威懾?
真正知道內情的,都不擔心秦飛的安危,他們擔心的都是,解鈴的舉動,到底給吳國帶來了多大的損失。
蕾蕾想起來就有些哭笑不得,以前在大江上,吳國水師橫行霸道,可以說是,心情好了就去江南大營溜一圈,找找管平的麻煩。水面上,江南大營的三腳貓功夫根本就不入吳國強大水師的法眼。
可現在的形勢完全逆轉了,自從任平生到了江南大營,吳國水師攝於這位老江湖的威名,本來就老實了不少。而秦飛被擄之後,任平生彷彿把吳國水師當成了洩憤的工具,閒著無聊就帶著他那波海盜出身的部下,開著繳獲來的無敵大將軍艦,找到落單的吳國水師一陣猛打。
短短兩個月,蕾蕾得到的消息裡,吳國水師就已經被任平生擊沉大小戰船三十多艘,俘虜四十多艘,人員傷亡失蹤被俘總計超過四千人。
一個發了瘋的任平生絕不是吳國人想面對的。可集中優勢兵力去找任平生麻煩的話,那個傢伙又狡猾的像條泥鰍。大軍一到,他老人家就馬上縮回江南大營,擺出一副,有種你就上岸的架勢。
江南大營可是有五千精銳鐵騎的,給吳國人個豹子膽,也不願意登陸作戰。拐個彎回去吧,任平生就跟在屁股後邊又摸了出來,哪條船落了單,保準一頓飯工夫就被任平生給吞下去。
這完全是以前吳國水師欺負江南大營的路子,只不過現在反過來了而已。吳國水師苦不堪言,兵部更是直接下令,水師全線退防,不要單獨行動。
吳國官員們雖然還不知道是解鈴抓了秦飛,私地下他們也在抱怨,哪個瞎了眼的把秦飛抓走,害得吳國吃這麼大的苦頭。
鎮撫司的密探們忙的幾乎要吐血,他們要搜捕潛入江南的執行司高手,又要保護要人。最倒霉的是,他們在明,執行司在暗。搜捕的嚴密了,大不了人家這幾天不殺人。可他們稍微鬆懈,馬上就是一個官員人頭落地。
聽說一個官員原本只是四品官,原則上絕不會成為執行司的暗殺目標。他之前政績相當不錯,私下也找不少人運作,希望能夠提拔。正巧,一位侍郎被執行司的高手刺殺了,吳國皇帝拍板讓他接任。這傢伙嚇得屁滾尿流,這當兒去做侍郎,豈不是要執行司在暗殺名單上再添個名字?
為了不提拔,這廝竟然想個損招,親自上街搶了個別人家的老婆回去當小老婆,然後理直氣壯的跟人家到刑部打官司……
由此可見,吳國朝野上下已經被折騰成什麼樣了?吳國皇帝多少次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發動全國動員令,集中兵力打過江北去,長出一口鳥氣。可是,楚國現在明擺著是用一隻手在打燕王,還打的並不吃力。另一隻手,就等著吳國人從江南探出頭來,再把他們猛抽回去。
沒有把握的仗,沒法打啊!
現在聽唐九天說,柳輕揚就要回來了……之前也有消息說,易老頭親自去了西北。最近東都又沒了龐真的身影……難不成,三大高手齊聚西北,那姑姑還有得救嗎?
蕾蕾的心裡亂成一團麻,她從小和解鈴就十分親密,對這個姑姑的一往情深十分同情,卻也有幾分羨慕,天底下還有幾個男人值得一個如此出類拔萃的女子癡心不改的?
要是解鈴有什麼三長兩短,蕾蕾也不知自己會做什麼了。
「柳輕揚回來之後,你再出來和我接頭,想辦法套出他在西北都做了些什麼。」蕾蕾冷冷的吩咐道。
唐九天哪裡知道她的用意,連連點頭。
秦飛這傢伙也要回來,都是這臭小子惹的亂子。蕾蕾臉色有些不善,家裡還住著九公主和小玉兒。九公主也就罷了,好歹之前在秦飛家中住過一陣子。那個小玉兒就難對付的很了,別看年紀小小,心眼多的跟蜂窩似的。蕾蕾這樣的女子,都不敢在小玉兒面前多說話多舉動,生怕露了馬腳。
「對了,有件事交代你辦一下。」蕾蕾說道。
唐九天馬上把胸脯拍的砰砰響:「只要是姑娘吩咐的,三少爺在所不辭啊!」
「這事兒原本就是你做才合適。」蕾蕾微微一笑,笑顏如花:「在我家中,九公主帶著個侍女住在那裡。這個侍女是她在安東的時候收下的。我看這丫頭有些不順眼,而且,她很多事……」
沒等蕾蕾說完,唐九天就已經嚷嚷起來:「放心,我回去就安排人手,要把她搓圓還是捏扁,姑娘你說。如果不想殺她,也行。我有門路,把她賣到江南的青樓裡去!」
「不不不,你誤會了。」蕾蕾輕聲說道:「我是讓你好好摸摸她的底。你是官宦人家子弟,論起關係來,到秦家做客也算不得什麼。你自己琢磨要怎麼做吧!要殺她,又或者怎麼樣,還用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