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恭敬敬的送上了手中的玉珮,小勇子生下來第一次走進這麼大的宅子。前院就足足比要四分隊的營房還要大,小勇子咂舌不已,有錢人就是會享受啊。他東張西望,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身邊那個大頭管家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這才讓小勇子謹慎起來。畢竟是三公之一御史大夫的府邸,失了規矩可是要命的事。
「老爺,西北軍來人,說帶來了大少爺的口訊。」柳天奇在書房門外高聲說道。
房門無風自開,柳天奇邁步走了進去,手掌背在身後,衝著小勇子勾了勾。這才回過神來的小勇子急忙低著頭跟著走了進去。
房內坐著兩男一女不知道在商議些什麼,小勇子壯著膽子抬頭望去,只見一位容貌清秀的中年男子坐在居中,左手邊是一位飄逸出塵的男子,右手邊卻是令人不敢逼視、美艷不可方物的絕色女子。
「有錢有勢就是好,這麼漂亮的女人也能搞得到。」小勇子暗暗忖道:「下輩子投胎的時候可要看準了路再走,下定決心排除萬難,一定要投到有錢人家裡去享福。」
「爹。」那個美麗的女子說道:「還是先聽聽大哥讓人帶了什麼口訊吧?」
小勇子嚥了口口水,原來是唐軒的妹妹,他抬起頭來,正和唐隱目光相接,那不怒而威的眼神令他心中發虛。
「軒兒讓你帶的什麼口訊?」唐隱淡淡的問道。
「回大人的話,副將大人派小人回來只有一句話——秦飛要殺我,速請柳叔叔來救。」
唐隱皺了皺眉頭,仔細盤問了小勇子幾句。一開始小勇子還想替唐軒打掩護,可唐隱和柳輕揚這幾個人豈是好糊弄的?幾句話一問,小勇子就不得不交了底,把秦飛和西北軍的衝突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
「你先下去,到賬房支賞錢,他們會安排你休息。」唐隱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小勇子滿頭大汗,千恩萬謝的出了門,還十分有禮的將房門帶上。
「卡嚓……」一聲,黛兒的目光立即被吸引過去,卻見父親手下握著的扶手,已經被捏的寸斷,木屑嘩嘩如粉塵落下。
他在外人面前壓抑著怒火,此時此刻才釋放出來。黛兒心中一驚,若是唐軒在這個房間裡,只怕就要被父親擊斃當場。
「老爺息怒。大少爺還是少年心性,在西北苦寒之地,可能被那些老兵油子帶壞了。老爺不如傳書一封,嚴加訓斥,少爺必然能迷途知返。」柳輕揚輕聲勸慰道。
唐隱鬆開手掌,看著細碎的木屑從指縫落下,搖頭歎息道:「真是沒有想到,我唐隱大好男兒,居然生下來這麼個東西。唐家雖然如今落魄,可昔日也是皇族之一。唐家子弟要自重身份,就算不能造福一方,也不能為禍一方。這個……畜生!」
「西北練軍本就是朝廷制定的國策之一,大少爺派兵剿滅赤羽部,也不是完全錯了。」柳天奇急忙替唐軒找了個借口。
「不,練兵是一回事,他做的卻是另一回事。」唐隱幽幽的歎了口氣,這些年自己跟隨楚帝南征北戰,回到朝野又忙於政事,對子女的確少了很多教育。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兒子是因為犯錯才被趕到西北,居然在西北還不安分。
黛兒有些著急,她可是左右為難,一邊是親大哥,一邊是秦哥哥。兩人撕破臉要殺要打的,她以後可怎麼做人?
「爹,為今之計,還是把大哥從西北軍調回來吧?秦飛的脾氣女兒很清楚,如果他真的要拿大哥正軍法的話,誰的面子他都不會賣的。大哥就算做錯了事,他也是唐家的人……」
唐隱揮了揮手,打斷了女兒的話,沉默片刻,吩咐道:「輕揚,這次要麻煩你走一趟。」
「老爺儘管吩咐,哪裡來的什麼麻煩?」柳輕揚起身說道。
「替我去一趟西北。」
「是要把大少爺接回來嗎?」柳輕揚問道。
唐隱冷笑著搖了搖頭:「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思?我讓你去,找到軒兒,打斷他的兩條腿,掉在軍營旗斗兩天兩夜。如果他沒死的話,就替我告訴秦飛,他已經受過責罰。」
「如果秦飛一定要按軍法來辦,那怎麼辦?」柳天奇沉吟道:「必要時,是不是我爹出手阻攔?」
「不會的,秦飛是個重情義的人,他很護短,也有些嘴硬心軟。唐家一直待他不薄,他和唐家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是割捨不斷的。秦飛告誡軒兒,只是嚇唬嚇唬他,絕不會要他的性命。是軒兒自己膽小,嚇得魂不附體。」唐隱自嘲的笑了笑:「人家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沒想到……虎父也能生個犬子出來,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偌大唐家真不知道交給誰。」
柳輕揚正色道:「老爺春秋鼎盛,這種話千萬不要再說。」
「輕揚,你自己安排著便去吧。天奇、黛兒,你們倆先退下。」
房間裡空蕩蕩的只剩下柳輕揚和唐隱。
唐隱長長的呼了口氣,低聲道:「輕揚,此次去西北,你還有一個重要任務。」
「昨天我入宮面聖才知道,陛下已經把龐真遣出東都,去向正是西北。」
柳輕揚詫異的反問道:「易大師修為通神,踏足大宗師境幾十年,威名赫赫。難道說,陛下對於這次劫持秦飛的那個人如此忌憚?覺得易大師一個人收拾不了他嗎?」
「問題就出在這裡,關心則亂。輕揚,修行武道沒有什麼先來後到。有的人練了一輩子也就七八品的修為,有的人短短幾年就可以踏足先天。如果真是苦修時間長,功力就精深的話,當世第一高手就應該是千年王八萬年龜,而不是龐真了。我們反饋回來的所有消息結合在一起,可以確定對方是一個女人,年紀絕不會超過四十歲,但是修為已經晉入大宗師境。」
「女人……」柳輕揚不禁歎息一聲,自己在這條路苦行多年,也算得上是天分極高的人物了。可他、陳小九、劉任重等人都四十好幾的人了,也沒有踏出那最後一步。如今聽說那位新晉大宗師居然是一個女子,更是讓他心生暗歎,唏噓不已。
「你不用妄自菲薄。其實以你的天分,多年前就應該進階大宗師,只可惜這些年你替我忙著許多俗務,耽誤了你的修為。如果你能潛心苦修的話,兩耳不聞窗外事,很快就能成為一位震古爍今的大宗師。」唐隱伸手拍了拍柳輕揚的肩頭,慰藉道。
他說的並不錯,柳輕揚和劉任重等人都是如此,他們要分心的事太多,反倒不如解鈴為情所傷,索性閉門不出,一意苦修的進境來的快。
「陛下擔心易大師畢竟年事已老,如今燕王起兵造反,雖然打的是軍隊嘩變的旗號,可事實已成。吳國虎視眈眈,要為五皇子報仇雪恨。吳軍十萬水師陳兵江畔,另有二十萬大軍隨時可渡江作戰。如果不是考慮到天氣漸漸寒冷,士卒渡江之後未必能適應北方氣候,加上糧草供應準備尚且不足的話,吳軍說不定已經動手了。即便如此,江南大營的管平,還是一天一份公文,吵吵鬧鬧要求朝廷增兵江南大營。」
「現在西北異族要結盟、北方燕王叛亂、吳軍又要起兵。楚國形勢十分嚴峻,西北軍那幾萬人就不考慮了,他們走不得。北疆軍驍勇善戰,北方至少需要二十五萬軍馬來抵抗。朝廷能用的兵馬已經不多。就連剛剛歸降的任平生,陛下也讓他帶著東海的船隊,趕往江南大營增援。」
「不過,人的名,樹的影。任平生到了江南大營之後,吳軍水師竟然半個月不敢過江挑釁,也算是一件趣事。」
柳輕揚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朝廷現在麻煩這麼多,易大師去追蹤那個大宗師,只許勝,絕不能敗。一旦易大師有什麼閃失的話,對於整個楚國、朝野、軍隊、察事廳、甚至皇城安危,都有莫大影響。」
「正是如此,陛下說了,什麼單打獨鬥不帶幫手,那是江湖上的規矩。我們是做官的,怎麼能跟江湖漢子講一樣的規矩?照這麼說,那集中優勢兵力殲滅弱勢敵人,這樣的戰術就不能用了?」唐隱學著楚帝的口氣,說的惟妙惟肖。
「既然軒兒在那邊惹了事,你要去西北一趟,就直接去找秦飛吧。把他從那個大宗師的手裡救下來。如果有機會的話,跟龐真、易老頭一起,把她殺了。」
「她很明顯對我們都有敵意,這樣的敵人,死的越早越好。而且,這是三位大宗師的戰鬥,上次水晴空和他們二人的一戰,不甚公平。這次,若是你有機會見到三位頂尖高手的決戰,且都處於全盛狀態之下,相信對你極有好處。甚至,一戰令你進階大宗師,也未可知。」
唐隱說完,把那塊唐軒的玉珮抓在手中,看了又看,低聲道:「當然,這個畜生的狗腿,你一定要親手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