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軍需倉庫之外,守衛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群少爺兵在準備出征的物事。
「何坤,你怕嗎?真的要去草原跟蠻子們打仗?那個該死的秦飛……」一名少爺兵哭喪著臉說道:「我還沒殺過雞呢。」
何坤一本正經的斥道:「既然鎮督大人說了要去打仗,那就一定要打。至於害怕……你以為我就不怕嗎。我們多帶些酒,喝醉了也就不怕上陣了。對了,軍需官……」他轉首看著倉庫門前的軍需官,嚴肅的說道:「五百袋上好的陳年老酒,趕緊準備好,要是誤了我們出征,我們便稟告燕王,狠狠的處罰你們。」
燕王下的命令是配合狼牙部隊的一切行動,提供他們的一切需要。
軍需官還是第一次聽到一百多人出征要帶上五百袋陳年老酒的,可是他還沒回過神來,那些少爺兵已經連聲叫嚷起來。
「去了草原我們也要吃美味的食物。」一位少爺兵嚴肅的對軍需官說道:「在東都,有名廚發明了冷凍乾燥食物的保存法。正好北疆寒冷,又在下雪,你們把肉脯等食物用冰塊凍好,仔細的給我們裝備上。」
「軍需官,有沒有女人隨軍?哎呀,去草原不知道要多久,晚上沒有人暖暖腳,一群大老爺們睡在帳篷裡,早晚會出事的。」瘦瘦的少爺兵緊張的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屁股,這幾天,因為都住在軍營裡,那些平素吃喝嫖賭慣了的少爺們,已經憋的有些耐不住了,萬一到了草原被按耐不住的同袍給爆了菊花,豈不是太對不起祖宗了?
少爺們七嘴八舌提著各種要求,繁朵兒捂著耳朵站在遠處,只好假裝什麼都聽不見。雖然少爺們瘋瘋癲癲的,可他們也知道繁朵兒身為察事廳金石司的高級官員,是萬萬招惹不得的。就連葷段子也極少在繁朵兒面前提起。
吵吵鬧鬧的隊伍在倉庫外鬧了整整一個早上才踏上出征的道路。
秦飛和李虎奴離開之前曾經交代隋傑,四天之後,要帶著隊伍去草原邊緣地帶跟他們會合,隨即在那裡對蠻子的小股部隊展開攻擊。
隋傑親自在前開路,身後的少爺們議論紛紛,有的說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一定要找秦飛的麻煩。有的說,把這些未來國家棟樑送上去跟蠻子們真刀真槍的死磕,秦飛的腦子裡一定都是稻草。
這樣的話聽的太多,隋傑也已經麻木了,索性置之不理,只管帶領隊伍朝前進發。好在那些少爺們已經知道了秦飛的厲害,不敢擅自離開隊伍當逃兵。
進入草原之後已是夜晚,白茫茫的積雪覆蓋著遼闊廣袤的草原,數十頂帳篷搭了起來,為了防止被人發現,他們並不敢生火。可就在隋傑安排人手去巡夜的時候,少爺們又開始推三阻四,紛紛表示自己肚子疼,又或者有夜盲症,再不然就是熬夜會傷皮膚等等諸如此類的理由,總結起來就是沒有一位少爺願意為了大家的安全出去巡夜。
為了讓營地更加安全一些,隋傑憤怒的拔刀怒喝。在雪亮的刀鋒和犀利的罵辭之下,少爺們終於選擇了一個比較公平的法子來安排守夜——搖骰子。點數小的,便去守夜。當二十名戰敗者垂頭喪氣的來到營地外放哨之後,已經被骰子激起賭性的少爺們,分頭聚在幾個帳篷裡,暖上爐子,圍在小毯子上,吆五喝六的賭了起來。
「繁鎮督,您還沒睡?」隋傑筋疲力盡的安排完少爺們站崗,回來卻見繁朵兒抱著雙腿,靜靜的坐在雪地之中,看著深邃黑暗的天空,不由得詫異問道。
繁朵兒微微點頭,輕聲道:「弩機是金石司幾代工匠的心血,這次試驗,金石司上下都極為關注。可是你看看那些敗家子,哪裡像是出征打仗的樣子?現在這當兒還在賭錢,唉,有他們在,我只怕這二十台弩機成了送給蠻子的禮物。」
遠處的帳篷裡一聲高呼:「三個六,豹子通殺啦……來來來,收錢收錢!」
隋傑苦笑一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們就是這種人,難道還能指望他們突然轉了性子,變成一個紀律嚴明的狼牙戰士?我是一點兒也沒抱希望的。」
話音剛落,一個被安排站崗的少爺兵顛顛的跑了過來,低聲道:「頭兒,我剛才想到一件事,一定要和你說說。」
「你說!」隋傑淡淡的說道。
「你看,這大冷天的,坐在帳篷裡都嫌冷,何況是出來站著?我想,我們都那麼想睡覺,蠻子也一定想睡覺。大家都睡了,哪裡會有人來襲擊我們?」他眼巴巴的看著隋傑:「不如,就讓我也回帳篷去吧。」
隋傑冷哼一聲:「我看你是賭癮犯了,老老實實給我滾回去站崗,否則,軍法處置。」
少爺兵吃了個癟,悻悻的回身走去,一邊嘟囔道:「我就不信,這大冷天的,哪些蠻子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來找我們的晦氣。」
「你看!」繁朵兒惆悵的說道:「我們哪是帶著狼牙出來打仗,簡直是帶著一群主子出來遊山玩水。」
隋傑無可奈何的歎息一聲,學著繁朵兒的模樣,仰首望著黑漆漆的天空,默然無語。
他們並不知道,距離他們的宿營地不過二十里,就有一個魔族的小軍營,這裡的魔族戰士有兩個百人隊,分別由兩名隊長帶領。這兩百名游騎,冬天的時候就到處沿著北疆進入草原的路線遊蕩,一旦發現過往客商或者落單的隊伍,便馬上去截殺,一個冬天積攢下來,也搶了不少財物。
魔族戰士或許因為天生就在草原,他們對於寒冷並沒有少爺們那麼畏懼,一碗烈酒下肚,甚至光著身子就站在雪地裡拿雪擦身洗澡,至於打破河面上的冰層,下去摸魚。這麼簡單的事兒,對於魔族戰士完全不在話下。
隊長成律歸是個典型的魔族戰士,他作戰勇敢,嗜血如命。手底下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
天色已晚,成律歸端著一碗酒,一雙眼睛卻在今日部下搶回來的女人身上打轉。這個女人看起來約有二十多歲,已經不是粉嘟嘟的小女孩了,十有八九生過孩子。不過,她皮膚還算白皙,長的也還有幾分姿色。大冷天,部下也懶得深入北疆去搶漂亮女人,勉強在村落裡能搶到個這樣的,也算是不容易了。
成律歸心頭那股火漸漸燃燒了起來,尤其是看著那個女人膽戰心驚的模樣。她越是害怕,他就越興奮,尤其是那些女人在他瘋狂的蹂躪下,撕心裂肺的嘶喊痛哭,拚命反抗卻絲毫改變不了命運的那種絕望,是成律歸最喜歡看到的。
酒碗丟在地毯上,沿著厚厚的羊毛地毯滾了兩圈,殘存的酒水瞬間打濕了毯子。那個女人似乎知道要發生什麼,下意識的蜷縮著身體,雙手抱在胸前。
「我來了!」成律歸站了起來,隨手把外袍扯下。
「隊長……」門外一個急促的聲音叫道。
「混蛋,有什麼要緊事不能明天再說?信不信我馬上砍了你?」成律歸正在興頭上,突然被人打斷,心中十分憤怒。
門外那人急忙解釋道:「隊長,有重要軍情。」
「給老子滾進來。」
門簾一翻,進來個二十歲左右的戰士,他目不斜視,並沒有看角落裡膽戰心驚的女人,而是低著頭連聲道:「隊長,從北疆那裡傳來的消息,有一支軍隊,大約有一兩百人那樣,從方向上判斷,已經進入了草原,好像是要過咱們的駐地。」
這是北疆軍故意放出的風聲,秦飛既然不要他們的幫助,那他們也不介意拆拆台。把狼牙部隊的行蹤告訴蠻子們,借刀殺人,讓魔族和狼牙打去吧。
成律歸雙眼微微一瞇,通常他這麼一瞇,就是殺機頓起。跟隨多年的部下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當即叫道:「隊長,我們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搶過來也好啊。」
「不,我覺得這是一個陰謀!」成律歸斥道:「冬天的時候,萬夫長大人告訴我,我武藝高強,作戰勇敢,戰功纍纍。如果不是因為我太容易衝動,太容易陷入敵人的圈套,早就已經提拔做了千夫長。所以,我要學著冷靜,不能一聽到消息就馬上動手。」
「隊長英明。」部下趕緊送上馬屁。
成律歸輕聲道:「消息是哪裡放出來的?」
「北疆軍!」
「你娘的!」成律歸飛起一腳將那部下踹翻在地,他光著腳丫子,踩在那部下的臉上,臭烘烘的腳趾頭幾乎快要頂.進他的鼻孔。
「多用用你的腦子,北疆軍說有一股人進入草原,就是為了誘我們去攻擊。要是我們傻乎乎的真的去了,北疆軍的大隊人馬就會出現,把我們兩個百人隊殺得片甲不留。到時候,兩百個腦袋,夠他們的偏將陞官發財了。你這個蠢貨!」成律歸罵道:「那些天殺的北疆土包子,坑了我們多少次,你要長記性。」
部下努力的從腳底板下露出嘴來,擠出一絲笑容:「是,是!」
「傳令,馬上鞍,人披甲,嚴加戒備。」成律歸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