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事廳的人顯得對這位同知提督極有信心,兩岸都沒有人上前去幫手。刺客們前後被圍,斷無逃走的道理,到了如此絕境,不如豁出去拼了,萬一抓住季風,還有一線生機。
季風的臉上始終帶著冷酷的笑意,他平素裡看起來和街邊擺大碗茶的老伯並沒有什麼區別。偶爾亮出官威,也很快就消弭開來。金石司太多醉心藥劑和武器的怪人,反倒是一向和藹可親的季風非常受到察事廳人的愛戴。
受愛戴並不代表此人軟弱可欺,憤怒的季風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他的人和那輛恐怖的馬車完全融合為一體,進可攻退可守,令人無計可施。
一枚鋒利的刀片急速旋轉著,在空中撕裂出『嗤嗤』的響聲,朝一名矮小刺客襲去。他已來不及躲閃,奮力舉起手中長刀一擋。噹啷一聲,半截長刀被打斷,落在船板上。刺客臉色一變,他手中長刀乃是心愛武器,全部採用精鋼打造。竟不知季風的刀片是用什麼機關發射出來,力道居然比得上先天高手全力一擊,將長刀削斷。
刺客索性丟下半截斷刀,從懷裡取出一支短小的匕首,身形展開,幾下起落,避開襲來的暗器,已讓落在馬車後廂。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殘忍的恨意,那面黑漆漆的車壁之後,便是季風的所在,以他的功力,破壁而入,將季風斬殺於刀下,絕不是什麼難事。
全身的功力聚集在臂上,短小匕首竟然無風自鳴,灌輸了強大真力的匕首,似乎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強勁的氣息幾乎便要貫穿車板,膽子小點的騎兵已經驚呼出聲,許多官兵紛紛取出弓箭,若是季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說不得是要亂箭把那刺客射成刺蝟。
車板壁上忽然打開一塊木板,只有不到一尺見方,刺客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裡邊到底是什麼,三股黑漆漆的液體便已經噴了出來,噴得他滿頭滿臉都是……而更令人恐懼的是,那些黑色液體流經的地方,皮肉開始腐爛,露出森森白骨……
刺客慘叫連連,丟下匕首,雙手捂著臉,一頭扎進水中,似乎想用河水沖走那些奪命的液體。季風坐在車中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碰了水,死的更快。」
秦飛手中握著短劍,冷眼看著場中局勢。季風毫無疑問已經控制住了全場,所有在浮橋前後的刺客,都在他的籠罩之下,層出不窮的器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毒液、毒霧,不斷收割著刺客的生命。那輛黑色馬車,可以貼上一副字:生人勿近!
浮橋上還有最後一名刺客,他臉色蒼白,雙目無神,看著那輛馬車,看著車中含笑的季風。那些慘不忍睹的屍體,早已擊潰了他心中最後一道防線,只要能夠求活,如今叫他做什麼都可以!
不知何時,秦飛已走到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好死不如賴活著。想開點吧!」
刺客軟軟的放下手中的武器,順從的被秦飛扣起。秦飛厲聲喝道:「繼續搭橋,咱們原路返回!」
舞陽公主並沒有離開光州。秦飛的幌子戰術,已經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在沒有公主需要保護的情況下,在浮橋這個難以讓敵人繼續施展攻擊的地方,季風大展神威,一人屠戮十餘名刺客,並活捉一人。一貫被人小覷的金石司,自此威名大振!
相比較那些高手們殺人無形的風範,銷魂蝕骨的毒藥和防不勝防的器械,更加給人以恐怖的感覺。死在秦飛手中,大不了就是被捅了心窩,砍了腦袋;可死在季風的手中,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而且想有個囫圇屍體都已是妄想……
一戰下來,蠢蠢欲動的刺客們突然發現,在他們眼中早已被視為無能之輩的金石司同知提督,原來竟是如此強大的人。而讓刺客們陷入被動的是,秦飛這一招幌子計策,令刺客們更加難以判斷——下次看到公主的馬車,你能肯定那裡是公主,而不是一桶裝了一百多斤鐵釘的火藥嗎?
察事廳六司果然沒有一個是軟柿子,就算低調到極點的金石司,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收割十餘位先天高手的性命……季風的名字,在刺客們的心中,已經和死神類同。還有多少人敢來招惹季風?
「舞陽公主,這次我們可以上路了!」秦飛斯斯文文的站在舞陽公主和彥青面前,平淡的說道:「刺客們已經被坑了一次,還抓了個活口。一時半會,沒有人敢動你的主意了。」
「你這個人……太狡猾了!」舞陽公主幽幽的歎了口氣:「擅自更改公主行程,又利用舞陽的馬車做誘餌來殺人。楚國的御史們不知道是不是吃乾飯的,如果有一個認死理的去彈劾你,你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季風正翹著二郎腿,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用剪刀修剪指甲,聞言笑道:「舞陽公主可能忘了,秦飛的未來老丈人,便是朝廷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滿朝御史都是跟著唐大人混飯吃的,沒人會跟自己的飯碗過不去,去彈劾秦飛的。」
秦飛雖然提出退婚,可這些私事畢竟不方便在公主面前提起,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解釋。
舞陽公主好奇的打量了秦飛幾眼,女人最恨的並不是男人,而是比她漂亮的女人。唐黛兒人稱江北第一美女,但是很多去過江北的人回來甚至會偷偷說起,唐黛兒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美女。
女人可以不知道一個國家有多少行省,可以不知道一兩銀子到底能做些什麼。但是每個女人都知道那些最出名的漂亮女人的名字。
舞陽當然知道唐黛兒,她自負美貌,常常顧影自憐,但覺江南的靈氣都在自己身上。這種自戀的行為,每個美女都會有,並不是奇怪的事兒。
如果要舞陽承認唐黛兒比她更漂亮,就算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也絕不會認的。不過她很明白,美麗的女人因為美貌,可以選擇的範圍自然就大了很多。上到王公親貴,下到文武百官。各家子弟幾乎都會苦苦追求那些名媛。唐黛兒又是怎麼看得上對面這位出身貧賤的少年呢?
「我覺得秦飛這一次的安排不錯。俗話說,一代更比一代強。我決定把這一行的決定權交給秦飛。」季風懶懶的說道:「讓我老人家去統籌規劃一件事,不如殺了我。秦飛安排好了告訴我一聲,我執行便是。」
「不行!」一直沒有發言的彥青忍不住出口道:「季同知,秦飛雖然這一次表現很好。可是,他年紀很輕,加入察事廳的時間很短。貿然把護送公主這麼大的重任,交給秦飛統籌。這樣的風險,我們吳國是決不答應的!」
秦飛笑呵呵的揉了揉鼻子,走到彥青身邊,淡淡的說道:「有些事不是按長短來計算的。而是看有沒有能力!」
這句話,秦飛說出口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可再看看站在一旁的周禮淵和季風那忍不住笑的神情,秦飛忽然醒悟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待要補救,又覺得會欲蓋彌彰。
彥青的想法很顯然和季風他們差不多,只道是秦飛故意出言調戲,便冷冷的說道:「如果你來指揮,很多人都不會服你。上下不能一心,又如何安全把公主送到東都?」
「察事廳的人肯定會服,不服我的,不過是你而已。」秦飛毫不退讓:「這樣好了,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答出來了,以後我聽你的。可要是你答不出,你便老老實實聽我吩咐。」
「你敢不敢?」秦飛瞇起眼睛,一副挑釁的模樣。
「我有什麼不敢的?」彥青自負聰明伶俐,只要是有答案的題目,從來還沒怕過。
秦飛咳嗽一聲,朗聲道:「有一棵樹,長七尺。一隻蝸牛往上爬,白天爬三尺,晚上掉下來兩尺。問你,蝸牛什麼時候能爬到樹頂?」
彥青忍不住掩口笑了起來,站在秦飛身後的周禮淵和季風都尷尬的說不出話。他們本以為秦飛要問出什麼刁鑽古怪的問題,沒想到問了一個小孩子都能回答上來的問題。這叫人情何以堪?
「你確認不換個問題?」彥青吃吃笑道,為了照顧自己的儀態,她已經拚命忍著沒有失禮了。
「呃……不換了!」秦飛抓了抓腦門:「我覺得這題挺難的。」
「那是因為你笨……」就連舞陽公主也忍不住出口道:「這樣的題目,只能給三歲小孩子做啊!」
彥青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的說道:「七天!」
「真的是七天?」秦飛一臉嚴肅的說道:「恭喜你,答錯了。以後就聽我的吧!」
彥青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差點衝到秦飛的面前:「你……你簡直是滿口胡言,不是七天是幾天?你想騙我嗎?」
「如果你不信的話,請自己找張紙畫一畫……」秦飛歎了口氣:「只要五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