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易老頭要和秦飛說話,繁朵兒十分有眼色的離開議事堂。
「總督大人謬讚了,這次卑職不過是運氣好罷了。」秦飛難得謙虛一回。
易老頭笑呵呵的說道:「倒是我小看你了。能把管府三大客卿搬出來相助,這份面子,就算是察事廳的提督也未必能有。徐宗浩這次栽的一點兒也不冤枉。」
秦飛坦然的笑了笑,面對管府三大客卿,又有多少人有取勝的機會呢?他知道易老頭必有下文,也不急著答話。
「朝廷裡的事兒並不是市井之中那麼簡單。燕王有異心,早在二十多年前,整個大楚都知道。陛下即位之初,集中全部力量和魏國決戰,無暇顧及燕王。俗話說,有一得就有一失。大楚統一了江北大地,卻導致燕王在北疆坐大。藩王擁兵不許超過三萬。在一些行省,藩王甚至只有可憐的幾千親兵。但是,燕王借口要和蠻族作戰,悄無聲息的在四五年之間,把兵力擴大到了十五萬。」
易總督緩緩落座,仔細分說道:「大楚總兵力高達六十萬,燕王就佔據了四分之一。大楚境內的局勢並不穩定,魏武卒和前唐貴族還有復國野心。我們察事廳二十年來斬殺的前唐前魏貴族官員不下兩千人。可他們依然還在國土上活動。如果這個時候,朝廷削藩,和燕王開戰。不但他們有機會漁人得利。最可怕的是江南的吳國。」
「昔日魏吳當世最強。我們有伐魏的機會,便是因為吳國發生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內亂,無暇北顧。吳國的實力很強,水師獨步天下,步軍也有獨到之處。這麼多年來,陛下一直和吳國保持和平的態勢,並非不想統一天下,而是我們楚國並沒有能夠吞下吳國的實力。」
「這就是,為什麼這次,大家心知肚明是燕王派劉任重回來劫手弩,反而大家還要一起裝聾作啞,不去找燕王的麻煩。因為,我們也一樣內亂不起。」
秦飛拱手道:「卑職受教了。」
易總督淡淡一笑:「不過,察事廳從來沒有放鬆對北疆的監控,可以說,察事廳隨時處於臨戰狀態。陛下無論何時何地宣佈要拿下燕王的爵位,我們就馬上能投入戰鬥。當日,你在菜市街痛打楚陽,這輩子就注定了你只能站在燕王的對立面。還有比察事廳能適合你的地方嗎?」
秦飛笑呵呵的看著易總督,試探道:「總督大人難得和區區一位候督察說這麼多話,難道說,總督大人準備把我提拔到一個高位?咳咳,卑職的野心並不大,總督大人看著安排就行了。最好是事情少少的,薪俸多多的。在菜市街有句老話,叫做,出來混,安全第一。」
易總督被他逗得一樂,威嚴之色頓漸,懶洋洋的說道:「別想的這麼美,賞,是肯定要賞的,不過,察事廳的規矩不可破,讓我想想……」
「你入職本應是內衛,已經破格為候督察。這次立功不小,我准你越兩級,以同知鎮督身份在教習司作訓三個月。」
「君提督的手底下可不是這麼好待的。三個月內,你要通曉察事廳各部門的職能和運作。要通過包括武力、藥劑、器械、偵緝、反間……等諸多方面考察。如果你順利通過考核,那你就正式成為察事廳的同知鎮督。到時候,會根據你比較突出的特長和個人意願,分配你進入某司任職。據我所知,君提督對你的印象很好,他未必捨得放你離開……」
秦飛立刻打了個冷戰,君山水對自己的確非常好。不過,教習司的權限和職能,自己是一點興趣也沒有。要是待在教習司,還不如不進察事廳的好。
「上次陛下賞了你一筆銀子讓你自己買房。我看你忙忙碌碌也顧不上買,如今你是同知鎮督身份,於情於理,察事廳也該給你一套房子。這些事兒,稍候我會安排。」
「你可以走了!」易總督懶懶的揮了揮手,看到秦飛轉身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已經歷經人間滄桑的易老頭忍不住出口問道:「如果讓你自己選,六司你想要去哪一司?」
秦飛側首相對,稜角分明的臉龐在燭火下顯得堅毅無比:「總督大人,其實你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秦飛緩緩消失在夜幕之中,門外一片月色,易總督微笑著握緊了手中的茶杯。他的確有答案!如果想要秦飛迅速出頭,沒有地方比刑獄司更適合他。提督之位要空缺一年……也就是說,身為同知鎮督的秦飛,可以在這一年裡,迅速積攢夠功績和資格,接替司馬成為提督!
其餘五司的提督之位牢不可破,如果無法成為提督,又談何成為未來總督的候選人呢?
不過,若是不想秦飛出頭呢?
……………………
訓練的日子極為枯燥,尤其是秦飛今時不同往日。教習司人數最多的便是內衛,內衛在經過了教習司的培訓之後,分配到各司任職。
同知提督以下的官員,每次進階之時,也要在教習司受訓三個月,因為,身為長官,要管理的範圍和人手更多,並非簡單提拔上去就可以勝任。經過教習司的培訓之後,他們升職後便會更加得心應手。
這一批候補同知鎮督……只有秦飛一人而已。君山水親自對秦飛展開訓練,每天除了武力的磨礪,還要熟悉察事廳各種條例以及潛規則。
數百種毒藥,就像飯一樣吃進秦飛的肚子裡,讓他體會各種不同毒藥的反應和應對方法。最為恐怖的時候,莫過於,把烈性毒藥塞進秦飛的口中,在他面前丟上幾份藥——但,只有一味是解藥,餘下的和之前毒藥混在一起,一旦吃錯,只會讓秦飛更加苦不堪言!
生性就極為倔強桀驁的秦飛,硬是咬著牙撐了下來。剛開始的時候,每天都被毒藥折磨的死去活來,好幾次,金石司的同知提督季風親自出手,為他解毒,險險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而磨練了兩個月後,秦飛已經可以在一堆藥材之中,輕鬆無比的找出正確的解藥,用鼻子聞聞,就能知道自己面前的毒藥是什麼!
對於武力的磨練更加艱苦,君山水的理論很簡單,只有實戰才能出真功夫。於是,這位宗師級的高手,絲毫不顧及身份。親自下場和秦飛較量,在不能動用短劍裡大宗師劍意的情況下,秦飛剛開始,總是在兩三個照面之內,被擊倒在地。
想要反擊?別開玩笑了,在君山水的面前,一位先天下品能撐到兩個照面,已經算是出類拔萃了。
但是,令君山水十分錯愕的是,他這種堪稱魔鬼般的訓練,常人最多兩三天也就求饒了。可秦飛無論被他打的多慘,總是咬著牙站起身,毫不猶豫的投入下一次戰鬥。直到被君山水打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才算一天的訓練結束!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幸福』的擁有一位宗師級高手作為陪練,三個月來,秦飛的修為突飛猛進,從最初的兩個照面,已經可以撐過十招之後,並且……居然已經可以反擊一招了!
儘管,秦飛反擊的這一招,連君山水的衣角都沒摸到,就已經被震飛出去。可反擊就是反擊!還是在一位大高手面前的反擊!
「你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快從下品進階中品的年輕人。而你如今,應該只有十七八歲而已!」站在訓練場上的君山水讚揚道:「繼續努力下去,前途不可限量!」
秋天已經不知不覺中過去,冬季在日復一日的訓練中來臨。
飄著小雪的晚上,秦飛獨自一人坐在燭台下,看著手中的卷宗。三個月的日子轉眼而過,再過兩日,就是進行考核的日子了。要是通不過,可就算是前功盡棄了!還得降回頭去做候督察。
今天送來的卷宗,是關於察事廳內部過往處罰的案例。
秦飛已經看得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扭頭看看地面上覆蓋著的一層薄薄白雪,心道還是趕緊看完了最後一份案例,便趕緊回家去鑽進溫暖的被窩裡吧。
打開手中的最後一份卷宗,一行醒目的大字映入秦飛眼簾,頓時讓他睡意全無。
「正昌四年,察事廳金石司一份絞魂殺不明去向。時任管庫鎮督覃杖勝,無法解釋丟失之絞魂殺去向,以革職論處。」
秦飛的腦子立刻清醒,正昌四年,便是老媽離開唐府,身中劇毒的那一年。這一份神秘失蹤的絞魂殺,是否就是老媽體內的那份絞魂殺呢?
如果是的話,這個覃杖勝便是關鍵人物了。他到底把絞魂殺交給了誰?是不是雷太尉之女唐夫人?
無數個念頭在秦飛腦海中閃過,陡然得知的信息,令他精神一振。無論如何,這至少是一條極為有用的線索。
他仔細將手中的卷宗閱讀了一遍,將其中關鍵之處,牢記於心。似乎生怕自己會忘記似的,臨走之前,又打開來,再默念一番,確認無誤之後,才合上卷宗離去。
踩著潔白的小雪,走到察事廳的門外,秦飛側目望去,只見石碑之外,數人撐著雨傘,裹著厚厚的大氅站在雪地裡,為首一人還笑呵呵的衝著自己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