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手遮天 第一卷 天才少年 第057章 打擊剽竊,人人有責
    屋裡正在旖旎含春之時,忽然外邊傳來一陣叫好聲!秦飛側首朝窗外望去,只見對街處燈火通明,樓上樓下站滿了人。看到楚卓有疑惑之色,秦飛伸手抓住牆邊一條約有一指粗細的紅繩,輕輕一拉。

    這紅繩有個講究,每個房間都有一條紅繩,通過牆壁裡的管道,連接到櫃檯處。只要一拽,相應的鈴鐺便會叮叮噹噹響上一會兒,櫃檯處的龜公小廝自然就知道是哪間房屋需要服務,馬上就有人來房裡詢問,不勞客人自己樓上樓下的跑。當年出了這個構思的人,也是一位人才啊。

    過不多時,小廝恭恭敬敬的敲開了房門,垂手站在門口,說道:「兩位官人有何吩咐?」

    楚卓指了指對面的樓:「那兒是怎麼回事?為何如此喧嘩?」

    小廝鬆了口氣,還以為這兩位惹不起的爺要什麼亂七八糟的服務呢,當即走進房間解釋道:「二位官人有所不知,五里屯青樓多,酒館多。對面是個有名的館子,叫八寶軒,酒菜乃是一絕,許多達官貴人都喜歡去那裡吃飯。八寶軒今天晚上有個樂子,有名堂叫做『才子戲佳人』。」

    「才子戲佳人?」秦飛皺眉問道。

    小廝笑呵呵的說道:「東都多的是美人,也多得是才子。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說到文采風流,那些讀書人各不相讓,都說自己才是最厲害的。所以,八寶軒一直有個傳統,每月十五的晚上,在八寶軒詩詞會友。若是博得滿堂彩,贏了頭魁的那位,八寶軒便出資,送他到東都最美的紅姐兒那裡,共度春宵。是以,就有了個名頭,叫做『才子戲佳人』。今兒個正是十五,對面正鬧著呢。」

    「原來如此。」楚卓點了點頭,又問道:「這裡的讀書人,有沒有後來出了名的?」

    「當然有,三年前有個年輕人從定州前來東都趕考,在八寶軒一首長詩滿堂皆驚,拔了頭彩。後來他高中狀元,居然頗有情義,將那個與他春宵一度的女子贖了身,帶回家中做了妾室,一時間,在我們五里屯傳為佳話。」小廝得意洋洋的說起這件事,原來當年那個女子,便是溫柔鄉的紅人兒,這事流傳甚廣,說出來,溫柔鄉面子上也光彩。

    「說得我都有興趣過去看看了。」楚卓微笑著看向秦飛,用目光詢問他有沒有意思同去。

    小廝急忙說道:「二位官人要是不想自己去吟詩作對,在這兒隔窗望去,也是一樣的。他們詩詞會友就在二樓,正好對面。」

    「那好,你下去吧。」秦飛丟過去一小塊碎銀子打賞了小廝,隨手扯過一把椅子,往窗外一坐:「吟詩作對這種事,我向來不會,聽聽也好。」

    楚卓走到窗邊,服侍他的女子急忙把椅子搬過來,伺候楚卓坐下,四隻雪白小手拖著酒壺果盤,分列楚卓左右。秦飛心中暗笑,到底是帝王之家的少爺,連話都不會說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被人伺候著。晚星走到秦飛身側,雙手捏住他的肩頭,為他按摩,相比下來,就顯得沒有人家會享受了。

    對面的八寶軒並不算高,只是兩層小樓而已,但是樓台極大,足可以容納近百人!想必就是為了這才子戲佳人特意改建的。這裡早已擠滿了人,許多都是文士打扮,看起來風流倜儻,氣度不凡。

    溫柔鄉里沒有生意的姑娘們,捧著茶水,拿著點心,嬉笑著站在欄杆處,看著那些才子們吟詩作對。溫柔鄉是南城首屈一指的青樓,那些才子們贏了頭魁之後,通常都是來溫柔鄉里找紅姐兒的。這些女子也期待自己能夠被那些才子選中,一夕風流之後,萬一這位郎君高中進士……這些女子將來午夜夢迴,也能自得的說,那誰誰誰當年還是一介書生之時,也被姐睡過……

    「我來!」一人聲音清越,越眾而出,站在樓台之上,手扶欄杆,英姿勃發,不可一世。

    楚卓看到此人,微微蹙眉,訝道:「他怎麼也來湊熱鬧了?」

    「哦,卓公子居然也認識他?」秦飛料想楚卓認識的人,十有八九便是皇親國戚、官員貴胄,對面憑欄自顧的年輕人必然不凡。

    「秦兄不認得他也不奇怪,他是雷太尉的孫子,名叫雷歌。今年不過十八歲而已!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太尉大人將他派往西域作戰,積累軍功。算起日子來,在西域服役三年,是要回京述職,再行調派的時候了。這傢伙,出身武將世家,可最怕的就是別人說他文采不行。」楚卓淡淡的笑道。

    習武之人,通常會給人留下一個粗鄙無文的印象,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雷家這樣的世家,那些嫉恨雷家權勢的人,往往會在背後說幾句:連詩都不會做的老匹夫……

    雷歌一身便裝,在場文士雖多,也有不少已經混跡官場的人物。可雷歌在西域服役三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容貌大變,若非是楚卓在此,別人也很難認出他來。

    雷歌清了清嗓子,傲然道:「在下近來做了一首詩,纏綿婉轉,意會悠長,請各位品鑒!」

    當即有人接口叫道:「什麼題目?」

    雷歌凜然道:「無題!」

    眾人頃刻間安靜下來,文人雖然相輕,卻很講究禮數。有人在吟詩,大傢伙兒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雷歌左手平舉,目光悠遠,靜靜的看著對面溫柔鄉的姑娘們,右手按在小腹上,神情做悲切狀。用他沙啞略帶磁性的聲音,充滿傷感的吟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秦飛臉色劇變,死死的盯著雷歌,一瞬間他的臉上已經歷經震驚、激動各種神情!

    楚卓見秦飛如此模樣,正要出聲相詢。卻見秦飛長身立起,腳踏窗沿,足下發力,人飄向對面樓台。

    雷歌剛剛念完詩,正在志得意滿之際,看著滿堂才子張口結舌,便知道這首詩算是在自己手中出了名。忽然間看到一人飛向樓台,不由得退了兩步,心中暗暗詫異!

    秦飛站穩身形,快步走到雷歌面前,低聲而急促的說道:「你是從那兒來的?」

    「你是不是瘋子?那兒是哪兒啊?」雷歌好奇的打量著這位身手不低的不速之客。

    秦飛又逼近一步,幾乎快要和雷歌臉對臉,聲音極輕的說道:「我就是從那兒來的。我們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

    雷歌頓時不耐煩起來,拳頭捏的緊緊地,在秦飛面前一晃:「你發什麼瘋?信不信我一拳揍你下樓?本少爺就是東都本地人,什麼這兒那兒的。」

    「那你怎麼會做這首詩?」秦飛心中略略失望,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追問道。

    雷歌昂起頭,傲然道:「本少爺自己做的。」

    「放屁!」秦飛怒斥道:「你他娘的實在太不要臉了,拿了別人的詩就說是自己做的。知道這首詩的出處嗎?知道一共多少句嗎?剽竊、盜版,小爺一貫就看不起這樣的人。」

    「你……你……」雷歌大吃一驚,這首詩是他無意中得來,這次跟朋友一起來八寶軒吃飯,看著別人吟詩作對,似乎牛氣沖天,威風的不得了。他心中不忿,便用這首詩,上去擺擺威風,沒想到剛剛念出口,便遇到一個瘋瘋癲癲的年輕男子跑出來指責他剽竊……萬一這要是正主,自己的臉面可往哪兒放?

    「這首詩明明就是本少爺做的。你說我剽竊,好,拿出證據來!」雷歌眼珠一轉,高聲道:「別看本少爺做出一首好詩,便想來搶。」

    「證據?」秦飛冷笑一聲,雙手往身後一背,憑欄而立,夜風輕撫他的髮梢,細雨掠過臉龐,籠罩在宮紗中的光芒,清晰的映照出一條條雨線,彷彿在為他作證!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秦飛悠然念完,側身而立,燈光映照在他稜角分明的臉龐,英氣勃勃。衣袂在淒雨冷風中飄動,隱有出塵之姿。

    溫柔鄉的女子們,一瞬間盡皆呆住了,剛剛放入口中的話梅忘記咀嚼,茶杯遞到嘴邊,也不記得喝下去。而八寶軒的書生們,沉默了片刻,忽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彩聲!如此以來,誰都知道雷歌不是正主……那無窮無盡的讚美和艷羨,都送給了秦飛。

    雷歌張口結舌面紅耳赤,他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偷別人的詩來用,就遇到了正主。這次可把臉給丟大了,好在剛才沒有自報家門,否則以後就不用抬起頭來做人了。

    在軍隊裡,將官曾經教過,情況不妙,一定要溜之大吉。雷歌立刻下定決心,手臂一振,擋住半邊臉,就要朝人堆裡擠去。沒想到身形還沒展開,肩頭被人牢牢扣住,他用力一掙,反手擒拿,卻被人輕描淡寫的化開。

    雷歌暗暗叫苦,這次麻煩了,被人抓了個現行,偏偏還跑不掉。抓住自己的人,修為精湛,遠高於自己。

    雷歌當即轉過身來,堆起笑臉對秦飛說道:「兄台,給點面子。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喏,這兒有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他悄無聲息的從袖袋裡取出一張銀票,揉成一團,用身體擋住別人的視線,塞到秦飛手中。秦飛默然接過銀票,丟進袖籠裡,可是抓著雷歌肩頭的手掌一點沒有放手的意思,低聲問道:「這首詩……」

    「唉,我家有個幕僚,受人相請,在遺珠書院代課。有一日,他回家來,搖頭晃腦念這幾句,說是聽書院裡小孩子念的。我覺得頗為不錯,就……就拿來小用一番。這個,這個……」

    秦飛悵然若失,他已想了起來,那日在遺珠書院,教小孩子念詩,便找個簡單容易背的。當時是教了那麼四句,沒想到,居然輾轉流傳到雷歌那兒,這可真不知道是什麼緣分了!

    雷歌覺得肩頭一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當即輕叫一聲:「撤……」隨即溜之大吉。

    「恭喜你,那位少年郎,今天的才子戲佳人,是無人敢和你爭了。你姓甚名誰,詩句可是你所做?」一個看起來像是八寶軒管賬先生模樣的人,快步走了過來。

    秦飛當即回過神來,高聲叫道:「啊……這詩也不是我做的。」

    「那是誰?」八寶軒的掌櫃頓時詫異了。

    秦飛眼珠一轉,回身指向溫柔鄉的窗戶,指尖遙對楚卓:「是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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