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問——」第二日早間,阿凱向申公豹問道:「我們是通過許願石看到陣中情形的。那些崑崙的真人們是怎麼知道陣中發生了什麼呢?」
「很多方法——」申公豹道:「經如二十世紀之後廣泛使用的各種光波、聲納,都可以探測到看不到的地方的情況。而在這古代,煉氣士修煉的法力,我認為法力也是一種能量,一種未知的聲納或是波。」
「這種聲納或波可以和天地之間的某些能量進行溝通,而且這種聲納和波可以探測周圍的動靜,雖然不如象許願石這麼清晰地看到影像,但也可以大致瞭解到一些看不到的地方發生了什麼……」申公豹道:「你不能修煉法力,和你說你也無法完全理解。就像蝙蝠的回聲定位一樣,我們便無法想像那是怎樣一種『看』到事物的方式。法力也一樣。而且,不同的人修煉的法力不同,看到的方式也千差萬別,說不清楚……」
「比如魔禮青,待她法力漸強,也可以用法力探查封閉空間之中的動靜——」申公豹說到此處,突然想起阿凱不能修煉法力。忙停住話頭,轉而道:「你雖然不能修煉法力,但你這元神可以說是極強的防禦形態,速度也屬上乘,修煉到極至,何須探察什麼虛實。什麼東西也傷不了你!」
「對了!」申公豹取出許願石貼上額頭:「趙公明也該到澠池縣了,看看他現在如何了。」
畫面漸漸顯現,出現一座城池來。大片的屋瓦飛掠而過,最後定格於一座大庭院之中,想來應該是張奎的居所了。院中幾名兵丁來回走動,趙公明的黑虎俯臥在簷下。可惜許願石不能穿透屋簷看到屋內。申公豹只好讓畫面停留在門前,等待趙公明出現。
只聽到屋內有人長聲慘呼,然後屋門打開,一個人被從屋裡扔了出來,阿凱發現這個人左肩上鮮血淋漓,他的左臂完全不見了。
「拖出去扔了!」一個男子渾厚的聲音從屋中傳出來,大門又關上了。二名士兵跑上去,將這個在地上翻滾慘嚎的人拖了出去。
「趙公明在裡面換手臂。」申公豹道:「他原來的那條手臂已經不能用了!」
經歷了太乙為楊任重生雙目,普賢使姜尚魂魄歸體之後,對於趙公明換手臂之事,阿凱已經不覺得有什麼驚訝了。因為這個時代的一切都已經不能以常情猜度,完全脫離了普遍的認知。
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趙公明在一男一女的陪同下從屋中走了出來。這一男一女年齡都在三十多歲,男的面色蠟黃,似乎有大病在身一般,但目內精光閃爍,不是常人。
女的比男的還要高上少許,鳳目修眉,容顏頗美,盤著烏黑的髮髻,被數十根黃色的金屬簪子插起,身著樣式奇特開叉很高的紅色長袍,那長袍剪裁得體,將她豐腴的身姿凸現無遺,走動之間下擺盪起,隱現出二條裹著貼身黑色皮褲的長腿。
「那男的便是張奎,女的便是高蘭英。」魔禮青在一旁向阿凱道。
趙公明左臂已經裝好,看不出和以前有什麼區別。他喚過簷下黑虎,沖張奎高蘭英夫婦拱手道:「多謝謝弟妹為我救治傷臂,只是我有要事,不能久留,日後再見了!」
那張奎扶住趙公明手臂道:「公明是說哪裡話來,你既不說是被誰人所傷,想必已有應付之法。小弟也就不多問了。但若有所差遣儘管來此找我夫婦——」
「要不然就是看不起你這實在兄弟了——」高蘭英接過話來,她的聲音略略沙啞,但正是這種沙啞的聲線,更使得她充滿了女性的魅力:「也就是看不起你蘭英妹子!」
趙公明連說不會。辭別二人,跨了黑虎,疾馳而去。
「趙公明手臂已接好,接下來便是去邀請朋友助陣了!」申公豹笑道:「我們在這裡等著看好戲便是。」
昨日赤精子破了落魂陣,今日西歧來破紅水陣。
和以前一樣,先是派出一人前去送死。紅水空間中彷彿一片乾涸的河谷,彷彿大旱之年,地面龜裂開無數溝豁,那人入陣之後,王天君發動大陣,股股散發著怪味的鐵紅色濁水從地底縫隙之中噴湧而出,轉瞬之間便將那人腐蝕得屍骨無存。
崑崙出陣的人是真人慈航。一朵巨大的蓮花將慈航托起,任空間中紅水狂湧潮漲,滴水不沾。
王天君念動法決,紅水翻起滔天巨浪,朝慈航當頭落下。
慈航心念動間,無數花瓣紛揚而起,在頭頂形成華蓋,將紅水全部隔開。此刻的慈航在混濁的紅水之間彷彿非人間的人物一般。
「我不收伏你這紅水,諒你也會不服,仍會與我崑崙為難——」紅水白蓮之上慈航俯身,從蓮花內取出一隻青瑩瑩的關透明瓶子來,左手托住瓶子,右手五指屈伸,口中喃喃作咒。身下滔滔紅水彷彿為無形之力所引,聚成一道水流,注入小小的瓶子之中。
這瓶子雖小,但彷彿內中存在著另一個巨大的空間一般,那紅水源源不斷被吸入其中,不見溢出。
「這便是慈航的法寶——清淨琉璃瓶。」申公豹道:「我懷疑在這瓶中存在著一個真正的獨立空間……」
雖然陣中的王天君竭力催動紅水,但那琉璃瓶吸收速度甚快,不多時便將滔滔紅水吸了個乾乾淨淨,重又露出乾涸的地面來。
「你兄弟十人本在海外逍遙,何苦捲入這世俗紛爭!」慈歎了一聲,道:「吾亦不願與你為難。你去吧,說服你那張紹兄弟,重回金鰲島。切勿在阻我崑崙之事。」
聽慈航此語,頗有慈悲之意,阿凱也心下點頭,暗想這慈航倒和其他真人不同,還算是個好人。
王天君臉色灰敗,靜立片刻,突然抓起腰畔寶劍衝向慈航:「我兄弟十人,八人已死,我又如何會偷生獨活?你殺了我罷!」
慈航歎息一聲,手指微捏法決,王天君登時彷彿被無名之力所攝,身形逐漸縮小,投入小小的淨瓶之中。一道微弱的能量逸出陣外,流入了姜尚的打神鞭之中。
至此為止,十絕陣已破其九,只剩下張天君的紅沙一陣。
聞仲苦勸張天君捨了此陣,回金鰲島去。張紹歎道:「聞兄!我九位兄弟都死於此處,我豈能獨自回島?聞兄不必再勸!」
「我已調整陣法,即便不能取勝,也要拉他們幾個作陪!」張天君面色決絕:「我入陣之後,將會關閉陣門,調整陣法,將生門關閉。此陣將成為一個死陣,只可入,不可出,即便我也不會例外。」
「你在外間,萬不可入陣,只將那崑崙諸人一一引入陣內,引入一個,便是我為九位兄弟報一分仇……,也不枉我兄弟幫你一場!」張天君言罷,逕回紅沙陣中高速陣法。
聞仲獨立於大帳之中,面容慘淡,默默無言,心中淒然無比。自己一生縱橫沙場,不想此時卻陷入困境,累得一干朋友都為已而死……大帳之外野風拂過,直吹得營中大旗獵獵作響,但此時在聞仲聽來,卻盡成嗚咽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