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顧不得吃飯,在房中踱來踱去,兩隻手簡直要將胸口都捶痛。
一時之間腦海中冒出千萬個想法:去找黑玉皇?去哪裡找?我只知道在風平街五十三號能找到他,但是,黑玉皇后來和我說過那裡只有晚上才會出現房屋,白天都是墳墓,此時還不到時候;
找龍丹?美今已經去找了,我要是出去了她回來我們碰不上面,那不是更糟糕麼?
去神鬼王府找黑玉皇或者找龍丹?
突然,門外想起一陣輕輕的叩門聲,我大喜,不管是誰,此時對我來說都是絕好的情緒舒緩器,開了門,卻是冷若華。
但是我狂躁的心情此刻見了他也覺得欣喜,冷若華白玉石雕琢般的面孔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彷彿是我拉下什麼把柄在他手中。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神情,努力穩住情緒,力圖做到聲音平靜:「冷公子,請進!」
冷若華也不搭話,兩步便坐到凳子上,不等我招呼,右手托起了一個白瓷杯子,瞧著杯子上一隻翩然欲飛的蝴蝶,一字一頓地說:「蝴蝶呀,蝴蝶,無論你的外衣多麼美麗絢爛,你遲早會被火燒死!」
他那驚人的美艷、溫柔的眼神與說出來的話如此不搭調,我打了個冷戰。
我緊緊閉上嘴巴,雖說心情狂躁,可是,此刻的形勢還是知道厲害。
冷若華難道知道什麼了?
神龜王來拜見龍丹,只有我、黑玉皇以及花媽媽看見了,其他人在衛士的包圍下誰敢動彈?
若非如此,冷若華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面色猛然一變,目光如箭,似乎要穿透我的心臟,嘴角掛著冷笑。
我聽見自己鼻子中冷冷一哼,嘴巴似乎不聽使喚,說出一句自己也十分不解的話:「本來就是被火燒死的命運,誰也逃不脫!」
冷若華嘴角牽動,纖長的十指在眼前做了一番展示,當我不存在似的,冷笑道:「是她派你來的?你這個沒心的人!難道你現在已經受控於她了?」
我大驚失色,沒心?他怎麼會知道我沒心?
冷若華?冷若華?他到底是誰?
我想起昨晚美今告訴我他的名字,當時就覺得一陣透骨的涼意。彷彿本來便知道這個名字,但是儲藏在記憶深處與之相關的卻全是冰冷與恐懼。
「不用枉費心思,你沒有心,想不起我了!」冷若華目光灼灼,自斟清茶,呷了一口茶,指了指我身邊的凳子,示意我坐下。
他身上散發出一股逼人的冷氣,我將腳收攏了坐下,可倒是要看看他要說什麼。
「我觀察了你兩天,掩飾的功夫真是好!直到今天神龜王找來我才確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不動聲色,靜靜聽著他的話,他見說出的話如同石牛入海,不由得有些驚訝:「你不想知道我找你要做什麼麼?」
我學著龍丹的冷冷一笑:「你遲早要說出來,我何必那麼性急!」
冷若華起身,身子彎到我耳朵邊:「我就是不說出來!你會來找我的。」
「我還有事情,恕不奉陪!」我做了個請的手勢,他的面目在我腦海中已經慢慢清晰起來了。
冷若華微微一笑:「這就送客了?那好吧,我也不打擾吳公子了!」
他人走了,那張俊美無暇的面孔和那若有所思的冷笑還在面前搖晃。
本來煩躁的心情被他這樣冷冷地一冰凍,倒是變得不那麼紊亂了。也不關門,任由走過的丫鬟、漢子好奇的目光畏畏縮縮地在這個極具傳說的房間飛快地掃視一眼又避開。
就這樣坐著,一動不動。
天色漸漸昏暗,花雀樓的燈光四處亮起,我知道一會兒就是登台演出的時候,可是此時竟然沒有人來催我上台。
別處的燈火零零落落地灑在我身上,我看著自己的手臂漸漸變得模糊。
我強壓著內心的不安和恐懼,焦急地等待著龍丹和美今的消息。
不知道轉過多少念頭,一一都被我否認了。
我唯有等待,等待。白袍人大白天闖入我的夢中,對我的告誡我不能熟視無睹。
暮色四合,我起身推開後窗,不由得一陣驚喜:竟然是一片面積不小的花園。
連天來我和龍丹只忙著往門外看,沒有注意到後窗的景色。
雖然天色已晚,但是花園中掛了花燈,昏黃、迷濛的光線下蛾子、小蟲悠閒地飛舞,倒也給人一種安寧、祥和的感覺。
「吳公子!吳公子!」突然一陣淡淡薑花的香味兒飄來,那麼驚慌失措地撲到了我身上。
我驀地轉過身,撞上美今凌亂無助的眼神:「救救小猥!」
藉著不太明亮的燈火,我看見美今手中捧著一隻黑漆漆的小動物,小動物看來受了重傷,血跡斑斑,明亮亮的眼睛無力地盯著我,似乎在哀求。
美今說它是小猥,看來不錯了!
我將小猥接過,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翻過它的身體,發現他左腿不停流血,整個左腿血肉模糊。小猥很疼,輕輕地、咬緊牙關哀嚎。
我問美今:「是誰?是誰這麼狠心!」
說著迅速將裡面的袍子撕下一塊棉布,將它的腿包紮了,美今似乎要哭了:「吳蘭,這樣沒有用的。需要你的項鏈來救小猥!」
「項鏈?」
我真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