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知道的,她曾經有過一個男朋友,倆人都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了。
一次,龍丹外出,回來沒有通知他,直接去了他的住處,結果看見了一幕所有電視劇都會用濫的劇情:那男的和一個女人在床。
龍丹當時卻不氣憤,只是微微一笑:「我想知道男人到底可靠不可靠,果然不可靠。」
說罷絕塵而去,那男人後來多次當著眾多人的面求她原諒,龍丹十分奇怪,為什麼還要求原諒?
她根本就不恨他,談不上原諒,因為她一開始就不愛他,只不過想談談戀愛,嘗試一下做個正常人的感覺。
也許有人覺得龍丹做作,可是我是她二十九年的死黨,我還能看不出龍丹是真的不愛他還是賭氣說這話麼?龍丹就是這樣的女人。
傳聞,那男的非常受打擊,從此竟然不談戀愛。
原因很簡單:那個和自己成天如漆似膠的女人竟然從來就沒有愛過他,只不過拿他做試驗品。
從此之後,她從來不碰男人。她說賈寶玉說得一點也沒錯,男人是泥巴做的,污濁!
她只想做一個水一般的女人。
別看龍丹在外界的表現那麼優雅無缺,其實在我面前,她立馬就撕掉臉上那層美麗的面紗,非給人露出一副女巫的模樣不可,而且得理不饒人,一定要講出個子丑寅卯來。
這一點,我和她又不一樣,我就是那種亂七八糟、神神經經、糊里糊塗好像有事根本說不清的小女人。所以,我倆在一起總有吵不完的架,但是吵完了立馬就忘記。
龍丹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是老戰友,俱已去世。我倆穿一個褲子長大的,後來什麼事情都一塊兒來,參加野外活動,讀研究生,讀博士,一直出雙成對。
由於雙方的母親一天到晚都嘮嘮叨叨女兒怎麼還不嫁出去,所以我倆結為同盟,倆剩女搬到一個套間住下。
就是拉下一件事:追男人。
龍丹說我就像《粉紅女郎》裡面的那個結婚狂,可是還不如人家,好歹人家有那機會碰得上美男子,可我就是個苦命,別說碰了,就是打著燈籠找,也找不著!
我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麼慘,只是她看人和我不一樣罷了。
這次碰上這個男人,很有修養,我和他談得來,我千百遍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再錯過了!
我要緊緊地抓住他!他居然也是本地人,也是在深圳出差的!這不是天賜良緣麼!
我興奮極了,但是沒告訴龍丹,她早已經厭煩了我那不計其數的分分和和。
「二十九歲!你也不想想,已經是剩女了,你還想嫁!死不悔改!嫁!嫁!一天就想著嫁人!」
龍丹不止一次打擊過我,好在我臉皮厚,不為所動。
她對我的評價就是糊塗蛋加神經質。我本來就是個糊塗蛋,樂得被她總結成這樣。
她有那種靜觀風雲變幻,我自巋然不動的氣度,我和她不同嘛。
我匆匆洗完東西,撲到電腦上,打開電腦,那個男人已經給我發了好多信息了。
我欣喜若狂,忙不迭地敲打鍵盤,真是鍵盤中無甲子,夢中歲月短啊!猛地一看電腦下方的時間表,已經十一點了。
忽然,客廳的電話鈴聲尖銳地叫起來,龍丹在家的時候都不開手機,打電話的一定是找她的。
我不管不顧,繼續瘋狂地敲打鍵盤,嘴角掛著愚蠢的笑容。
「喂!」龍丹不知何時打開了我的臥室,一隻頭探進來:「喂!有事情!快點換上你的衣服!」說著左手劃了個圈。
我一看那個圈圈就頭暈了,半天才回過神。
我倆在讀研究生之前有過兩年的隨隊野外考古經驗,好幾次遇到生命危險。畫圈是我和龍丹之間特有的符號,它代表著可能出現一些不可知的危險。奇怪的是,每次危險之前的晚上我都會夢見一個穿著白色袍子面目模糊的人對著我不停地畫圈,第二天我都會多一個心眼,安全度過了許多劫難。
我不知所措:「什麼!」
「立馬趕到研究所去,限時三十分鐘!」她一副不容置疑的神色,指了指我的衣櫃。
我的頭立馬兩個大!
指我的衣櫃意思是要我換上那套考古專用輕捷便利的黑色緊身服裝。
這身衣服是我父親生前專門為我定做的,奇怪的是,當時我只有七八歲,父親已經為我做好了十多年後的衣服,十分合身,不但防水防潮,而且非常結實,彈性也是非常之好。
但是見她那嚴肅的神色,我知道分辨是毫無意義的。
雖然我倆在一起經常弄得烏煙瘴氣,但是龍丹那嚴謹求實的治學精神是絲毫不需要懷疑的。
坐上的士,我才來得及問龍丹:「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是龍慧打電話叫我的,她說我倆必須去,尤其是你!」
我滿腹疑問,龍慧是她的表姐,在研究所工作已經好多年了。
以她的閱歷和身份,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急叫我們。
二十五分鐘之後,我倆趕到研究所門口,龍慧一身利索的便裝已經在門口等待,見了我們,鬆了一口氣,說:「別問了,跟我來!」
我們跟著她直接穿過大廳向三樓去。
龍丹見她徑直往屍體標本間而去,不由得吃了一驚:「表姐,你,你不是說畫麼,怎麼帶我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