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宮除了我,所有人都押了江陵城不會賑災,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勝利者,贏了很大一筆錢,賭金換成銅幣我是肯定拿不走的,於是白硯就在一張空白銀票上填好數字,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章蓋上。
白硯這樣的人真是不可能缺錢,他隨手一寫就是一張銀票。
我看著白硯的樣子,剛才風遙的話不可能對他沒有影響,從他瞇起的眼角就能看出來,雖然大家都在欣賞他優雅的姿態,沒有人在意,可是我偏偏很清楚的知道,白硯心裡一定很不愉快,他不喜歡繃著臉,抿起嘴角,他生氣的時候也喜歡淡淡地笑,這些我都清楚地知道。
他只有在高興的時候才會笑的神采飛揚,連說話的時候都笑嘻嘻的。我跟他說說話,就會把他美的不得了。後來,他逐漸地長大了,在人前收斂起來,變得沉穩了,不過那只是在別人面前。我還記得他那雙黑到底的眼睛,在陽光下是多麼的漂亮,只是過於暗淡,因為他看不見,我希望有一天他能看見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還記得一開始的時候,拿著藥箱去找那個有眼疾的孩子,在草地上發現他盤著腿坐在那裡,四周圍了不少小姑娘看他,我並不知道他就是那個病人,因為他的眼睛過於好看,輕輕一轉,一點都不像是有什麼問題。
於是我來來回回地路過他很多次,拚命地繞在他身邊找那個有眼疾的病人,直到站起身拿起身邊的棍子點擊著地面往前走,我才不可置信地停下腳步,驚訝地看著他,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發誓,要千方百計治好他的眼睛,讓他看看他沒見過的世間。
因為我好想看他流露出笑容的樣子,笑得神采飛揚,無拘無束。那一瞬間,我知道我又多自私,我想圈禁那個笑容,想讓他只在我眼前綻放,在別人面前,我只想要他客氣的,優雅的,有禮節地笑。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想我一定會很高興,因為他就真的完全地屬於我了,在他面前,只有我是特別的。
往前走的他,忽然回過頭來,純淨的臉上蔓延著笑容,他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走過去,拍拍藥箱,我說「看過藍天嗎?看過朝陽嗎?」
他聽我說話,輕輕地笑起來,不像我見過的那些有眼疾的病人總有一種自卑,痛苦,遺憾的表情,他滿足於在自己的圈子裡生活,他心平氣和地說「沒見過,」
哦,我忽然想起他是誰了,我生下來身體就不如同胞妹妹,也沒有很好的根基去練武,於是不是很受家族裡的人關注,大半時間都寄在師父身邊治病,師父帶著小小的我,在一個地方住了很長時間,那時候他就被送來治眼疾,他比我小兩歲,小小的,我總是喜歡欺負他。打碎了師父藥箱裡的藥,我就把他拉到凳子上,把藥箱推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去摸索藥箱裡的東西。
他靜靜地摸藥箱裡的瓶瓶罐罐,腳下是我弄碎了的藥瓶。我退開幾步,看著他滿足地點點頭,挺像是他看不見不小心打碎了藥瓶。
我跟其他孩子學師父喝水的樣子,不小心把水灑在師父的床上,就連忙拉著他的手腕把他拖過來,「這邊來坐,」讓他坐上濕濕的一片。
後來我跟師父又去了很多地方,這麼多年過去了,再回來的時候,我竟然都快把他忘記了,他長高了,也長漂亮了。
我湊過去看他的眼睛,長長的眼睫毛,一眨不眨,我不由地更接近了去看他,心裡想著,反正他也看不見我在幹什麼。
喜歡看一個人,因為他看不見我在做什麼,所以變得放肆起來,盯著他看,來來回回看好幾遍,甚至惡作劇似的屏住呼吸來到他眼前,我的睫毛幾乎能碰觸到他的睫毛這個距離,停住,然後咧開嘴笑,他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跟他這麼接近,他旁若無人,心裡對任何人都沒有防備,所以我好像離他的心很近很近。
師父匆匆忙忙走過來,邊走邊笑,「白硯,現在能看見一些了吧?」
我反射性地跳離他幾步。
他準確地找到我的方向,看了我一眼。我剛想說,他也太會蒙了,什麼都看不見,卻能感覺出我在哪裡。
誰知道他露出一排小白牙,笑著跟師父說「您再往前走走,我就能看見了。雖然只是模模糊糊的。」
師父離他四五步距離。
白硯點頭,「可以看見模糊的影子。」
師父伸出手,「能看見我在幹什麼嗎?」
白硯側過臉,衝我眨眨眼睛,「能看見您在伸手。」
我的心咯登一下,那麼我剛才那樣看他,他全都看見了,我忘記了,他只是有眼疾,但並不是一個瞎子。
他再一次轉臉看我,陽光地瞇著眼笑。
不知道什麼時候,反正是回過神就看見男人微笑的臉,大家還在鼓掌,我的腦子亂七八糟地好像想了很多東西,只是一瞬間的失神,卻感覺是過了整整一天。
我看著遞銀票過來的白硯,抬手捉住銀票一角的我,盯著他黑不見底的眼睛,然後傻兮兮衝口就說出,「你能看見我?」
白硯愣了一下,眼睛彷彿一瞬間就亮起來,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好像很著急地問我,「你說什麼?」
我的手腕被白硯捏的有點疼,其實我為什麼說這麼一句話,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猛然發現他站在我面前,我剛剛又走了神,所以比較心虛,張嘴就胡說,白硯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講究了?是不是覺得我剛才的語調太隨便了,不大恭敬?可是看他那樣明明是緊張,並不是不悅,只是口氣僵硬的不得了。
我想說出一些疑問或者道歉的話,當眼神碰觸到白硯的時候,明顯的看見他本來有濃濃希翼的眼神,馬上就暗淡下去,白硯沉默了一下,輕歎了一聲,手指在我的手腕上撫摸了兩下,低頭在我耳邊說「剛才想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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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掉往事的一塊衣角,光明的前途離我們不遠啦。
白硯少年時的模樣,還不是毒藥是薄荷糖。
大家盡情享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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