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中的蝴蝶 正文 第一章 萬軍之鞭(1)
    (bis144)赤潮第一章萬軍之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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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與地點不記得了***

    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醒來時眼角是濕的。

    但是想不起來夢裡的主要情節是什麼了。

    隱約還記得一些情緒。

    令人神魂顛倒,又有些黯然神傷。

    十分努力地去回憶,可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今天醒來時一如往常,發現自己躺在有著華麗白絲裝飾的床鋪上。

    「早安。請問早飯要吃些什麼呢?」

    「三明治,要酸乳酪醬汁。」

    條件反射性地說出了兩個詞後,烘烤過的麵包圈的記憶映入腦海,顯得香甜而美味。

    只是個三明治而已,沒有必要特意去回憶吧。

    「又不是那個夢。」

    管家應聲離開了,可那個夢的內容還是想不起來。

    自嘲地笑了一聲,從床上坐起身來。

    床頂是整塊玻璃構成的,四角的床支架也是,背面塗了水銀,可以當鏡子用。

    從鏡中看到自己金色的長髮蓬亂地垂在胸前,一直長到腰間,似乎已經很久沒理過了。

    床的設計方式很罕見,沒什麼藝術美感。

    怎麼說呢,就像是把一隻魚缸一般的大玻璃箱從中間切開,然後在上面鋪上床墊。

    「為什麼我會定做這麼蠢的一張床啊?」

    苦笑著拍了一下後腦勺。

    也許是年紀略有點大了吧,記憶力好像變差了呢。

    但等一下--

    「我的年紀到底是多大呢?」

    想不起來的好像不止是夢的內容,夢裡的情緒,三明治的結構或者定這張蠢床的原因。

    「……我是誰?」

    「……這裡是哪裡?」

    「……我為什麼在這裡?」

    當意識到這些貌似很重要的哲學問題時,才發現和夢一樣完全想不起來。

    一點印象都沒有。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

    無論怎樣盯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看,還是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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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六六年九月十三日

    麥特比西河入海口自由諸國臨時軍政會議所在地海陸雙重要塞佛提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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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佛提堡下了場驟雨。雨很快就停了,只留下初秋的涼意。

    戰爭和夏天一起結束了,但生活還在繼續。

    難民的帳篷順著麥特比西河北岸一路延伸向東,向北,又向東,一眼望不到盡頭,從要塞外、築壘河堤、內河碼頭、海岸炮台一直延伸到海港區。

    南側諸外堡已經被這片難民潮徹底淹沒,那些要塞和棚戶連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座臨時的大城市。難民們從帝**拋棄的圍城營中收集了剩餘的物資,居住在裡面,就像帝國的圍城還沒有結束一樣。

    站在佛提堡碼頭上放眼望去,那些帆布帳篷和停泊在港灣內的龐大艦隊的船帆連成一片,就像一條由各色帆布構成的河流,和麥特比西河水糾纏在一起,直瀉入海。

    年輕的自由軍少校耐門?索萊頓遮起了自己的軍官肩章,披上浸過防水油的披風,從這些帳篷之間走過。

    「親愛的大兵!您是到海邊來看自由艦的嗎,還是接人?」

    「軍官先生,想買些走私貨嗎!第七艦隊剛剛入港,新鮮的東方貨,真正的華朝茶,絕不是太平茶!」

    「這位將軍閣下,我們有小船,別看外表破點,卻能載五噸貨物!如果您有貨物或者想賣掉的土產,我還可以替您聯絡海軍的後勤官!多大多小的單子都無所謂!」

    這場雨影響了今天的生意,冒雨來到碼頭區的主顧並不多。帳篷裡的居民們起勁地叫賣著,一刻也不停歇,用的稱呼一個比一個肉麻。

    由於很多人的來意並不光彩,幾乎所有經過難民營的軍人都會按慣例遮住自己的軍銜,難民們也只能依靠常識來判斷來人的階級。當然,恭維話叫高一點肯定是沒壞處的。眼前這年輕人怎麼看都不像將軍,做將軍的衛兵都嫌太年輕了,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用上最高級的尊稱。如果一天都不能做成一筆買賣,晚上一家人肯定就沒有飯吃。

    「借過一下。抱歉。我沒有興趣。」

    耐門緊了緊自己的雨披,壓低了軍帽,擺出一副冷漠的態度,忍受著灼熱的渴望視線從人群中走過,毫不留情地推開。

    他不是不同情這些難民。可惜,以他的能力,實在也救不了幾個人。

    在這場剛剛停火的戰爭中,僅僅倫尼就產生了三十多萬難民,加上西儒洛克共和國的逃難者,總數怎麼算都超過兩百萬。

    這些原本過著平凡生活的自由公民、准自由公民和他們的妻兒被迫逃離了自己的家園--或者換一種說法,「到自由的土地上去」。

    只是,自由的旅途並不像演說裡聽起來那麼美麗動人。

    上意美亞的農耕區雖然廣大,但實行奴隸制多年,當地的農民並不樂意僱傭太多的自由公民和他們的奴隸一起工作,這會讓他們產生道德上的厭惡感,他們寧可使用馬或牛。東儒洛克的土地貧瘠,法忒斯則土地兼併嚴重,都沒有能力吸收如此大數量的難民。找不到工作的難民們不可能坐吃山空,只能繼續流浪。

    有些人選擇繼續向南,去下意美亞的亞熱帶雨林裡開闢新田。有些人聚集在翡翠灣和英特雷海周邊的港口裡,等待著去新世界、穆雷曼或者東方大國的航船。但最大的一股難民,始終聚集在不停移動的自由軍主力旁邊。

    「哪裡有政府和軍隊,哪裡就有工作」總是一條不會出錯的法則。

    現在的自由軍,既是政府,也是軍隊。自從軍政會議在佛提堡建立了臨時中央政權以來,一支又一支軍隊從遠方趕來,一再挑戰著要塞的兵力上限,每天後勤部和工程隊都被迫從清晨一直工作到深夜。自由陸軍有五萬士兵,自由海軍也從善如流地調集了五萬水手。

    僅僅是從這十萬士兵們手中漏出的花銷,就足以養活二十萬所求甚低、一無所有的難民了。碼頭的水兵有的收了賄賂,有的沒有,但他們都不願意驅趕這些在碼頭上討生活的難民。

    年輕的軍官在水兵們的外圍崗哨前停下腳步。哨兵很難從他這件陸軍紅披風上看出他的階級來,便敬了個軍禮,問道:「請問這位同僚……」

    耐門抖了抖披風上的雨水,掀起前襟一角,露出自己的軍銜,同時亮出手中蠟封的羊皮紙卷。

    「奉軍政會議鈞令,請通知港督,這份命令是給今天早上入港的第七艦隊司令長官皮斯?韋恩海軍元帥的。」

    「明白了,我們會立刻通知港督閣下的。您要一起去見他嗎?」

    「不必了,我就到碼頭上等他過來就好。」

    耐門在棧橋的盡頭停住腳步,眺望著遠處的泊船區。他還記得之前在這裡服役時,碼頭上冷冷清清的景象--那和現在的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佛提堡是世界排名前十的深水良港,但就算是它,對於泊船區那支艦隊來說也太小了一點。

    「那就是真正的『大紅艦隊』嗎?」

    前幾天還不覺得,直到這周帶著幾乎全部分艦隊趕來的第七艦隊泊港後,他才體會到自由海軍的真正力量……

    在這樣的力量面前,每個人都會敬畏地停下腳步。

    那一座座小山一樣的巨艦大多有著三到四層火炮甲板,上百門輕、中、重火炮和魔炮。每條船上都有四五百名水手,一條船上的人數就相當於陸軍一個營,火力則幾乎相當於陸軍的半個師。畢竟,火炮不可能層疊部署,但艦載火炮卻可以。

    如果要做個對比的話,耐門曾經見過的精靈艦「克萊昂皇帝」只有三十六門中型和輕型火炮,體積還不到這些巨艦的六分之一。

    他之前乘過的「邊境守衛號」貴為內河艦隊的旗艦,也只有六十四門中、重型火炮和兩層甲板,比起各艦隊的旗艦也要小一大半。

    更恐怖的是數量。僅僅是昨天泊港的第七極東艦隊,就擁有這樣的特等和一等戰列艦十九條。趕來參加軍政會議的其他五名海軍元帥沒有帶整支艦隊趕來,但他們也都帶來了自己的旗艦分隊……

    那些巨型戰列艦上的巨帆散發著防火魔法的紅光,正是這些防火技術殲滅了東方帝國引以為傲的鐵甲縱火船。這些巨艦停在一起的時候,它們的風帆和桅桿就像海上的赤色城牆一樣,擋在了海平線上。

    現在在佛提堡外海,總計停泊著四十二艘戰列艦和三百艘以上的輕重護衛艦,水手總數超過五萬人,每天都有三萬名以上的水手輪換上岸休整,吃得後勤部苦不堪言。

    「您要查詢的『大紅艦隊』是『自由海軍(近代)』的同義詞。現在為您跳轉。其中部份資料已經產生矛盾,我會忽略矛盾的部分。」

    聽起來很像安妮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接著文字和線稿圖在耐門的右眼視野中展開來,和眼前的景象融為一體。

    「其實我剛才問的那個不是疑問句……」耐門歎了口氣,「算了,安妮你繼續吧。」

    「我不是安妮,只是有她的知識庫而已。」女聲用沒有絲毫波動的聲音糾正道,「三、自由戰爭末期的自由海軍。該海軍到達了風帆時代的最大規模,頂峰時期擁有各型風帆艦船超過三千艘,其中武裝商船兩千五百餘艘,戰艦六百餘艘,戰列艦(shipoftheline)一百餘艘,包括岸防炮在內的火炮和魔炮總數超過兩萬門。」

    「現在要除掉西英特雷艦隊,以及半隻翡翠灣艦隊的話,大概就沒有這麼大數量了吧。」耐門伸出手指,拖曳著眼前的資料,「我們眼前的那幾艘大船,就是圖上的艦船了吧?」

    「圖上是著名的特等戰列艦『自由艦』(f女freedom),也是船模愛好者最喜愛的風帆名艦之一,和帝國的『忠誠級』齊名。自由海軍第一批真正的戰列艦是十六世紀末起建造的『獨立級』,擁有64門火炮。之後,海貿委員會又設計和建造了有74門炮的二等戰列艦『平等級』、88門炮的一等戰列艦『民主級』,以及最大的100門炮的特等『自由級』,並在上面加裝了魔炮。這些艦隻被分配在七支艦隊中,為自由諸國控制著風帆時代中最重要的三片海域:無盡洋、英特雷-穆雷曼海和極東洋,分別負責對抗神聖帝國、精靈、穆雷曼黃巾和東方帝國的海軍。」

    「請繼續。」這一段敘述引起了耐門的興趣。

    幾乎每個軍官都知道自由海軍有七支艦隊,但卻很少有人關注過為什麼這七支艦隊要分散部署在相互難以支援的遙遠海域之中。海軍的傢伙們自然是不會把這些秘密洩露給陸軍的--甚至連造艦經費都是海貿委員會自己從遠洋貿易中徵稅獲取的。

    「負責無盡洋方面的是第一『翡翠灣』、第三『南海』、第四『新世界』三支艦隊,母港分別在在翡翠灣北翼西儒洛克的威特蘭要塞,下意美亞的歐迪浦,和新洲自由列島的弗裡曼港。負責英特雷-穆雷曼方面的是第二『東英特雷』和第五『西英特雷』艦隊,母港在東英特雷的南府和西英特雷的相位港。負責極東的是第六『金港』和第七『極東』艦隊,母港分設在新洲西海岸的金港半島,以及極東洋的凌洋門。」

    「而其中負責對抗華朝水師,壓制香料群島和瀛洲列島的第七艦隊是最大的一支。」耐門眨了眨眼,將那幾條最大的自由艦納入自己的視野,「幫我查一下哪條船是第七艦隊的旗艦,安妮。」

    「根據旗語表,目標是第一排右首第一條。」

    「上面的旗語是?」

    「沒有升起海軍元帥旗,艦隊司令不在艦上。」不管說什麼樣的內容,魔網語音聽起來都是這副冷冰冰的腔調。

    「我記得之前軍政會議已經給了第七艦隊通知啊……」耐門聳了聳肩,「還是白跑一趟嗎,不過倒是也能理解。換了我,花了兩個多月時間從極東趕回來,然後聽說已經停火,而且首都已經被陸軍丟了,我也會丟掉一切職責到岸上喝酒去的。」

    「你能理解就好,這樣我也省事多了。」略帶聖森腔調的嗓音在他背後響起。

    耐門轉過頭來,和這個熟悉聲音的主人按照精靈式的禮節在空中互擊了一下掌。

    在失去了內河的控制權之後,內河艦隊原來的司令官萊納德?凱卡維被打發到這裡來管理自由諸**政府的首都港。

    「那就是要和你一起配屬到西英特雷的第七艦隊,和他們對這一配屬的態度。看來你要正式上任還需要一些時間呢。」

    自由陸軍和自由海軍的軍官階級並不能互相通用,因此作為自由陸軍少校的耐門?索萊頓不用向軍銜高達海軍中將的萊納德?凱卡維敬禮。

    事實上,自由軍參謀部甚至沒有正式承認過海軍的軍銜,在他們眼中海軍仍然和一百年前一樣只有「提督」、「艦長」和「副尉」三個階層而已。上至執掌一方艦隊的海軍元帥,下至每天擦甲板的年輕少尉,在陸軍眼中都只是這三個階層的某種變體,自然不用嚴格按照軍銜規則進行執行。近半個世紀來快速膨脹的海軍對此非常不滿,但也無可奈何。海軍裡被收編的民間人士實在太多了,不乏帶著艦隊投靠然後一夜之間就成為海軍中將甚至上將的「大人物」,就連貿易委員會自己對這些傢伙也無可奈何。

    「萊納德?凱卡維提督閣下,好久不見。」

    「不是提督了,現在只是港督而已。內河艦隊已經不復存在,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內河了。」

    聽到半精靈帶著一絲諷刺的話,耐門笑著緩和了氣氛:「閣下倒是變得比上次見面時更加適應南方的氣候了呢。」

    「倫尼的英雄耐門?索萊頓少校,如果你也在軍事法**和絞刑架擦身而過,然後又被踢到這個軍港擔任港督的話,你也會變的。」半精靈苦笑了一聲,「既然你偷偷學了海軍旗語,還需要我派出聯絡軍官到船上去嗎?」

    耐門想了想,搖頭道:「不需要去船上了,但是我想知道韋恩海軍元帥去了哪裡。」

    「大概是某個小酒館吧。」萊納德隨意地向西一指,「第七艦隊的韋恩元帥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你去了恐怕也是白去。海軍和陸軍是不一樣的,而且每支海軍艦隊的特色都不一樣。」

    「或許海軍和陸軍是不一樣的,但任務就是任務。」耐門猶豫了一下,「而且,我帶的命令對第七艦隊並不是一件壞事,其他幾位海軍元帥也同意了。」

    半精靈微微搖了搖頭:「不夠的。每個人都知道,西英特雷海防務和環海軍港會移交給第七艦隊。如果你知道一支艦隊要消耗多少資源,就能理解為什麼他們想要爭取更多的資源了。至於其他幾位……他們的艦隊規模都沒有第七艦隊大,甚至還有機會調一部分艦隊去極東分沾海貿紅利,自然不會反對了。」

    「您猜得沒錯,我帶來的命令確實是這樣的。」耐門試圖替軍政會議的決定辯解,「不過,大多數人都覺得這是個可以接受的安排,西英特雷海擁有自由諸國最精華的港口,而自由諸國需要艦隊。現在帝國和精靈外海艦隊還盤踞著我們三四個港口呢。」

    「可是只有最賺錢的貿易航線才能養活第七艦隊。不過,你是下一任的英特雷督軍使,也許你可以和他討價還價一番……他來了,你也能想辦法去上任了吧。」

    「我還不知道這個職位該怎麼做呢。」耐門苦笑著,說出了自己的真實來意,「你能和我一起去嗎?我想光以陸軍的知識是不足以說服這位海軍元帥的。」

    萊納德?凱卡維爽快地應承了下來:「我上次還欠你一個情。走吧。」

    兩人結伴走出港口,半精靈港督也遮住了自己的軍銜,以防被過分飢餓的難民纏上。他吩咐了幾個不當班的手下,讓他們通過水手間的聯絡網去找不知在哪裡消遣的海軍元帥,自己則和耐門一起快步經過了難民佔據的河畔各防區。

    有錢的難民們租下了靠港區的平房,或者出錢在岸堤上搭了臨時的棚屋。原本用於防禦帝**人入侵的工事裡擺滿了鋪蓋,男男女女就睡在這些大通鋪上。這已經算是不錯的過夜處了,一晚上要收一個銀幣。更窮的人們就擠在街道邊的帳篷裡,或者乾脆在海岸要塞和射擊棧橋的陰影中對付著擺著床鋪。

    在這些棚屋和帳篷中,有著軍官和士兵們需要的幾乎一切服務。上至各路教會、報館、修會和法師行會,下至黑幫、酒吧、賭場、娼館……

    總之呢,所有應當和不應當存在的,只要是人類能想到的服務,都能在這片龐大的難民營中找到。其中最熱門的,毫無疑問是出版業。

    「最新的魔法論文!為了自由國家的未來,現在購買《新麥特比西時報》,每份為共和國捐獻一個銅幣!」

    「淪陷區多處爆發起義!《自由南方導報》,你愛國的選擇!」

    「去偽存真,最新的三十七種新型魔法評測!現在購買《高等魔法通訊》,還附贈練習用羊皮紙!」

    「英特雷將徵收茶稅!相位港交易市場已經陰跌一周,英特雷海貨運綜合指數暴跌十七點……一切盡在《貿易投機快報》!」

    路邊剛剛就任的「編輯」和「自由記者」們一邊叫賣自家的報紙,一邊隨時準備著出去跑新聞。耐門不知道現在佛提堡到底有多少家出版商在印製各種各樣的報紙和週刊,只知道市面上的紙價和油墨價格都翻了一番--就算這樣也還是供不應求。

    只要用一天幾個銅子兒,就能僱傭到一個識字的、甚至是有文化的公民,這實在是出版業的天堂。在佛提堡這座軍事要塞裡,事實上也沒啥其他工作能幹。

    當然,這些從業人員的生活絕對稱不上體面。大多數人家只能勉強溫飽,暫時沒有工作的人就要挨餓。連工作能力都沒有的人只能仰賴自由軍不時施捨的燕麥和黑麥粥,那些粥薄到可以照出影子。

    「你覺得韋恩會在哪裡?」

    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耐門不敢加上軍銜。他相信那位海軍元帥同樣不會暴露身份。

    半精靈回答道:「如果以我聽過的傳聞來推斷,這位元帥非常喜歡東方的風物。在傳聞中,那個人的氣度,甚至能折服東方帝國的『士大夫』們,也正是因此我們才能得到凌洋門作為第七艦隊的駐地。只是佛提堡是個軍事要塞,按理說是沒有這種地方的……」

    耐門略想了想:「東方風格的豪華酒樓嗎,還真有家新開張的。在羅伯特?艾爾通路的西側盡頭。」

    以在佛提堡會戰中表現傑出的羅伯特?艾爾中校命名的戰備通道橫貫整個佛提堡防禦體系,延伸出主要塞之外,並最終結束在外側西北第四副壘--那個副壘毫無懸念地被更名為羅伯特?艾爾副壘。這條通路上原有的倉庫已經全在之前的戰爭中被搬運一空,又被報社和旅店全租去了。

    「你倒是很熟悉這些地方嗎。」半精靈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當然也該熟悉。你新的職位是……」

    耐門忙抬手阻止了半精靈:「別讓他們嗅到金錢或者權力的味道。他們可是聲稱要讓這裡改名叫新聞大道的。」

    耐門心有餘悸地望了望四周,希望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們。在過去的那些日子裡,他已經厭煩了被新聞記者跟蹤的生活,才會像現在這樣披著反偵測披風偽裝成一名普通士兵出門。

    但出乎他的意料,沒有人注意到他和半精靈。

    一進了艾爾通路,周圍的人群反而顯得分外稀疏,還沒有東側各防區的難民多。看起來和乞丐差不了多少的記者們正在奔走相告,傳遞著最新的新聞。

    「大新聞,在主要塞西側第七防區!水手嘩變了!」

    「水手嘩變也能算大新聞?最近每週都會有兩三次,哪支艦隊的?」

    「第五『西英特雷海艦隊』。這次不一樣,他們已經打散了附近的警衛部隊,似乎有原高級軍官指揮!趕緊過去!」

    「不會有危險嗎?」

    「放心吧,佛提堡的自由憲兵部隊是全自由軍最強的,就算有幾千水手也不是他們的對手!這裡的憲兵可都是在肯格勒、耶拿和倫尼苦戰過的精英部隊!」

    正如他們所說的一樣,在要塞的西側,燒起了沖天的黑煙。

    耐門和萊納德面面相覷。半精靈向西眺望著,豎起左手大拇指,交替閉上眼睛,測量著煙柱的實際距離。這是每個炮兵軍官和海軍軍官都會掌握的簡易測距法,耐門也會,只是沒有萊納德用得這麼純熟。

    「看那些騷亂造成的黑煙,位置在要塞西側正中……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耐門苦笑道:「也許不光是『這麼巧』。第七艦隊預定要接管的,正是第五艦隊原先的防區。說起來,你知道第五艦隊到底遭受了多少損失嗎?」

    萊納德皺著眉頭回憶了一下:「我不能說,那是個軍事秘密。但第五艦隊的海軍元帥已經和他的旗艦同沉了。你接到的命令裡,有沒有提到第五艦隊接下來的安排?」

    耐門搖了搖頭:「沒有。總之,不會是去凌洋門,靠一支殘缺的艦隊不可能面對極東那錯綜複雜的局勢。看樣子,我肯定還是得去現場一趟,希望不會鬧得太大。凱卡維先生你如果想要離開,倒是可以的。」

    「一起去吧。港務不會有什麼事的。」半精靈難得地說笑了一次,「如果錯過和自由軍中最耀眼的新星拉近關係的機會,我會後悔的。也許很快我也會擁有一支艦隊呢。」

    耐門沒有回答這個笑話。

    *********

    水手嘩變是經常發生的。自由海軍的水手嘩變得尤其頻繁。

    掛著紅色防火主帆的巨艦航行在世界各地,掛起戰鬥旗就是戰艦,掛起通航旗就是武裝商船。數以千計的海軍上校和中校在執行他們艦長職責的同時,也兼任著資本家這一令人討厭的職務,他們和他們下屬的關係同陸軍截然不同。

    每艘船就是一個公司,每個艦隊就是一個壟斷集團公司,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必須通過壓搾水手來保證自己的艦船能夠繼續航行下去。一條戰艦需要從北柯曼凍土中砍伐的橡木和鐵木來製造船殼,需要聖森北部的松林和冷杉來製造桅桿和甲板,還要在維持航行的二十年時間中賺回所有成本和下一艘船甚至三艘、五艘戰艦的資金。在英特雷,為了維持這只世界上最大的艦隊正常運轉,商人們發展了股票、債券、保險公司和航運指數,幾乎每個艦長,哪怕他的母港遠在凌洋門或者弗裡曼島,他身上也同樣背負著巨大的壓力、無數的合約和匪夷所思的債務。

    在管理方法上,也沒有任何辦法能制約這些艦長。沒有傳送魔法能保證安全到達位置不定的航船上,傳送命令通常也只有等到靠港以後才有可能。只有兩個原因能制止他們去當海盜:對海盜殺無赦的自由海軍條例,以及只有在文明國家才有的大型船塢。

    你不能指望這樣一些人善待自己的手下,嘩變也就是可以預期的結果了。

    如果翻開自由海軍史,就能看到各種各樣令人匪夷所思的兵變起因。剋扣軍餉或者伙食不好這樣的常規原因自不必說,因為一句口角、一場鬥毆、一次拼酒開始的大規模嘩變也比比皆是,因為開玩笑或者釣魚紛爭死傷數百人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在有些例子中,人們並不會因為自由海軍兵變而感到驚訝,而是因為自由海軍的水手們被如此對待還沒有兵變而感到驚訝。有的船隻整整十三年沒有發過一分軍餉,有的船隻的上校用他手下的水手來練習亡靈魔法,有的船隻艦長要求水手在暴風雨之中練習跳幫戰。

    就算在這樣的大紅艦隊中,也有些人是以善待水手和善戰而出名的--而這樣的名聲特別容易傳開。這些指揮官的名字比他們的軍銜或職位更響亮,不僅整支分艦隊都知道,就連區域艦隊甚至其他艦隊都會有所耳聞。這些人一般都特別擅長經營,才有餘力來善待水手。

    第五艦隊後衛艦隊的達羅?薩拉米少將(darlosalamis)一直以這樣的名聲自傲。在過去的二十多年中,他的旗艦和艦隊一直以過人的經營手腕和慷慨的待遇而著名。

    與其說他像一名海軍少將,不如說更像一名大海商。少將有著微微發福的肚腩和一大把絡腮鬍子,穿著極東的綾羅綢緞,抽著新洲最好的雪茄,以「適時撤退」的高超能力在第五艦隊當上了少將。

    即便是西英特雷大海戰那樣的慘敗,他也逃了出來,而艦隊的元帥、兩名上將和兩名中將全部與艦隊共沉,三名側衛和後衛少將裡也只有他一個活了下來。

    但是現在,他正在為自己的名聲而感到後悔。

    因為嘩變的水手推舉他做了嘩變水兵的指揮官。

    起因只是幾個原第五艦隊的水手喝多了,和剛剛登陸的第七艦隊水手發生了口角。對方明顯是來佔領他們的地盤的,雙方很快打成一團,並死了人。

    事態很快就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了。第五艦隊的水手不多,也就三四千人,但這些地頭蛇在城裡呆了好幾周,對每一條戰備通路都瞭若指掌。他們很快打散了其他各艦隊的水手,把自己人,以及任何願意加入騷亂的水兵都集中了起來,把在酒館和妓館裡銷金的大人物也全部控制了起來。

    然後,他們找到了正在喝酒的達羅少將,擁戴他為嘩變部隊的指揮官,「重建西英特雷艦隊的榮耀」。

    那時候整個西區已經處處烽火,陸軍的警戒部隊已經開始鎮壓外圍的水兵了。

    達羅知道自己已經洗不清了,只得開始下達命令,先把命保住再說。

    「所有起義部隊向艾爾通路西側的新區集中!根據原本各艦隊的組織結構,按照前衛、側衛、後衛艦隊組織三層防線!所有不聽從指揮的水手視為趁火打劫的暴亂分子,把他們丟給陸軍!不要濫殺無辜,如果發覺不敵就緩慢後撤!」

    命令流水似地從他徵用為臨時指揮所的豪華酒店中發出。完成了這一切,並確認手下們能夠暫時抵擋住正規軍的進攻後,他才鬆了口氣,開始清點自己手中的牌。

    然後他發現自己抓住的牌又大又多又燙手。

    二三十個中級軍官就不說了。那些看起來很奇怪又很危險的教士和冒險者也不說了。

    這些嘩變的水兵不光留下了一地的屍體,還留下了一些他們處理不了的危險人物,一股腦集中到了達羅?薩拉米少將的臨時指揮部裡來。

    其中最危險的兩個,是軍政府顧問韋伯斯特前議長,還有第七艦隊的司令長官皮斯?韋恩。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達羅幾乎嚇掉了下巴。

    「長官,您要親自上去看看我們的人質嗎?」

    「不用了。就讓他們留在那裡!」達羅在心中默默回憶著這兩個人的履歷,迷惑不解,「讓他們和其他人質關在一起。適當派些聽話的、老實的水手看管就行了。如果他們真想衝殺出去,靠我們是攔不住的。」

    但為什麼他們不逃走呢?

    海軍少將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手裡的人名列表。有些人他認識,但大多數人他不認識,還有好多一看就是假名。

    但他的直覺在說,以韋伯斯特議員和皮斯?韋恩元帥的資歷和實力,不可能會乖乖束手就擒,除非他們有什麼想要達到的目的。

    「還好我們現在還有時間……」

    達羅少將隨便拉了把椅子,在上面坐下,伸了個懶腰,望著身邊那些凶神惡煞的水手,苦笑不已。相比於兵變,他還是更擅長做生意。

    「你們派幾個人上去,小心地再詢問一遍各人的身份。尤其是那幾個可疑的帝國人。你們中有魔法師嗎?哪怕是這幾天新學的也好。」

    他從中挑出了幾個面相最兇惡的,和稍微有點魔法基礎的。那些兇惡的水手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但還是走上了樓梯。

    「接下來,讓我們來討論一下該怎麼辦。如果對方保持目前的壓力,也許我們可以突圍。在座的幾位都是起義的先鋒,現在大家也就相當於我的艦隊參謀部了,請各抒己見……」

    還沒等他說完,之前被派出去下達命令的水手跌跌撞撞地衝進了酒店的大門,身上沾了血,臉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怎麼回事?!」

    「長、長官……獨、獨立憲兵團!是獨立憲兵團!他們突、突破了!」

    聽到這句話,達羅少將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怎麼會這麼快的!讓所有部隊都撤回來!附近的人集中你們所有能找到的火槍,不要上街道,就依托著房子頑抗!爭取時間!一定要爭取時間!」

    海軍少將也懶得再多說什麼參謀部之類的廢話,一個人走到二樓的窗邊,眺望著不遠處的黑煙和人潮。

    兵變的水手在那些憲兵面前顯得毫無還手之力。

    獨立憲兵團是自由陸軍和海軍妥協的產物,是維持佛提堡這個臨時首都秩序的最終武器。它由自由軍中最優秀的、戰鬥經驗最豐富的、經歷過最激烈戰場的那幾支部隊中的精英組成,無論是紀律、意志還是魔法戰力都強得驚人。

    達羅少將看到,那些勉強排起隊列的嘩變水手被一陣又一陣輪射的排槍打得四散奔逃。這和往日那些跳幫戰訓練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在海上可是沒有這麼堅決前進的陣線,也沒有這麼整齊而銳利的衝鋒。水手們勉強組成的混亂隊形,在真正的戰爭機器碾壓之下不堪一擊。獨立憲兵團的隨軍法師們集中魔力,用那些非殺傷性的精神和擾亂魔法擊潰了一道又一道隊列,嘩變部隊甚至都沒能有效地延緩他們的進軍速度。

    「果然還是不能和陸軍相比啊……不愧是在耶拿和倫尼死戰不退的鐵軍。」

    達羅轉過身,面對著自己的「兵變參謀部」。這可不是當年督政府軍那種正兒八經要造反奪取政權的兵變部隊,只是一群酒力上頭就開始胡來的醉鬼。所有人都緊張地等待著達羅少將的命令。這些水手搶劫殺人的時候十分在行,但一到面對陸軍那強大的陣勢,就紛紛顯露了他們色厲內荏的真相。

    他在心底深處哀歎著自己的命運,痛悔自己往日的名聲太好。被嘩變部隊裹挾,內有能給人造成巨大壓力的人質們,外有堪稱佛提堡第一強兵的獨立憲兵團。

    「也許不光軍隊生涯要在此結束,可能就連人生也要在此結束了吧。」

    除非……談判。

    想到這裡,達羅少將彷彿又看到了一絲生機。

    他自認是兩英特雷海上最好的商人之一,低買高賣,買空賣空無一不精。只要能把對方拖入談判,就還有一線生機。

    「你們,有搶劫……不,徵集到撤退用的魔法信號彈和擴音魔法嗎?」

    水手們又混亂了一陣,有些人自顧自地跑出門去搜尋戰利品。

    達羅又在心中哀歎了一聲,但這些人總歸還是給他帶來了他想要的東西。

    海軍少將走到窗邊,拉開百葉窗,將代表撤退的魔法信號打上天空。

    「請不要繼續前進了,陸軍的戰友們。我是起義部隊推舉的指揮官,第五艦隊後衛分艦隊司令,達羅?薩拉米海軍少將。」

    水手們幾乎是潰退著離開了戰線。或許是獨立憲兵團早就得到了命令,或者是他們還沒有得到追擊的命令,總之這些強大的敵人沒有繼續追擊。

    希望不是敵人,少將在心裡改口道。他們的這一行為讓達羅少將心底的希望又增大了一些。

    「也許那位獨立憲兵的年輕指揮官是個能講得通道理的人……」

    等到嘩變的水手潰退到了憲兵的射擊線之外後,他才繼續開口。

    「我們要求和你們的指揮官談判。」

    海軍少將停頓下來,讓悲觀絕望的感情充滿在他的聲明之中。這些感情全是真的。

    「我們並不是想要造成殺戮,也不想傷害在我們手中的人質和一般市民。我們只要我們的艦隊,補給物資,自由,和失去的名譽。我們無意殺戮,也無意敵對,我們還願意為自由軍的事業戰鬥下去。請傾聽我們的聲音。」

    他的聲音傳到了獨立憲兵嚴整陣列的背後。

    在那裡,混在人群中耐門?索萊頓和萊納德?凱卡維聽到了這個要求。

    「這就是對方的談判要求,對吧?」

    「聽起來他們境遇也不太好。真麻煩。還指名到我了呢。」

    耐門解開了披風,露出只有右側袖子的深紅色軍服,走近獨立憲兵團的陣列。

    在他裸露的左臂下面,掛著一柄不起眼的黑色手槍,和一柄劍鞘異常華麗的單手佩劍。他沒有帶出自己那對勳章,但不需要勳章,這支軍隊的每個人都知道他是誰。

    「我回來了。升起我的指揮旗,通知對方。」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憲兵團的指揮旗之下時,整個戰場都安靜了下來。手中沒有握著武器的憲兵部隊成員,紛紛轉過身來向他敬禮。

    「負責這條戰線的是強運營吧?幹得不錯。」

    西方總軍中最堅定的部分組成的是「強運」營。

    新倫尼軍中最頑強的部分組成的是「鐵衛」營。

    這兩者在一起組成了獨立憲兵團。不管是戰鬥力,編製還是補給,這都是整支自由軍中最強大的一個團。說是一個營,但不管是其中的老兵、軍官數量,還是魔法戰力和技術裝備的配置,大概都頂得上其他部隊的一個團了。

    「我是自由軍獨立憲兵團指揮官,耐門?索萊頓少校。我接受你的談判請求。很快我就會過去。」

    那是耐門在這些日子中得到的另外一個職位。一個足以讓他去接下英特雷督軍使這個燙手山芋的職位。

    *********

    附錄:關於自由海軍

    自由海軍從幾條小舢板作為開始,最終吞併了諸共和國範圍內的幾乎所有海上力量,建立起了龐大的聯合艦隊。在1650~1675年間,它的力量曾一度佔據世界海上力量總和的一半。

    按照自由陸軍的傳統觀點,海軍的有效軍銜只有三個:提督(admiral)、艦長(captain)、副尉(lieutenant)。其他的大多數只是「職位」,是由統管海軍的聯合議會海洋貿易委員會制定的,自由軍總部並不承認。

    自由海軍總帥(admiralofthenavy):理論上和自由軍元帥(marshalloftheforce)並列的最高職位。在十七世紀中葉還不存在。

    海軍元帥(艦隊元帥=admiralofthefleet):統帥一支艦隊的海軍最高統帥。陸軍沒有對應職位。從設立第五艦隊起出現的職位,負責一個遙遠海區的所有事務,其權限約相當於殖民地的總督。例如第七艦隊元帥的另外一個職務,就是凌洋門總督。

    海軍上將(艦隊司令=admiral):和陸軍的上將(general)同樣是常設最高職位。在十七世紀中葉是主力分艦隊的指揮官,相當於元帥的分艦隊司令。

    海軍中將(副艦隊司令=viceadmiral):指揮比較小的分遣艦隊,或者在上將陣亡時接替指揮分艦隊。

    海軍少將(後衛艦隊司令=rearadmiral):指揮後衛和側衛艦隊的指揮官。

    海軍上校(艦長=captain):主力艦(戰列艦)艦長。所謂戰列艦就是「負責排成主戰列」的艦隻。

    海軍中校(次級艦長=mander):次級戰艦和驅逐艦艦長。風帆戰艦的使用週期一般是20-30年,前一代的主力艦在15-20年後就會被降為次級戰艦。

    海軍少校(護衛艦長=lieutenantmander):護衛戰艦和武裝商船艦長。

    海軍上尉(副尉=lieutenant):船上的副艦長和中堅軍官,大副、二副、三副等等指的就是上尉(和中尉、少尉)們的指揮次序。

    海軍中尉(次尉=sublieutenant):資歷比較淺的上尉,還不足以進入指揮次序。

    海軍少尉(甲板官=midshipman):基層和見習海軍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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