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中的蝴蝶 正文 尾聲 終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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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六六年八月九日魔網啟動前20分鐘

    儒洛克共和國梅斯河畔布萊尼姆郊外自由軍臨時指揮部(第三次遷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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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斯河畔布萊尼姆。

    由布魯托?盧瑟少將指揮的西方總軍布萊尼姆支隊正在同南下的費戈塔軍激戰。這是耶拿-布萊尼姆雙重會戰的第六天。布萊尼姆地區的戰鬥已經進行了整整一周。

    如果說倫尼會戰是一部激烈而**迭起的電影,耶拿會戰是一部分幕的歌劇,那麼布萊尼姆會戰就是一部電視連續劇,大多數時間平淡無波,但到了關鍵集數卻是**迭起。

    從八月四日開始,費戈塔公**就對南岸的自由軍發動了波浪般的攻勢。精靈援軍也已經在前天順利到達了帝**的最右翼,在側面掩護著整個戰場,將整個戰場的兵力優勢擴大到了二比一。

    幸好,精靈軍只是裝作在努力作戰的樣子,整個戰線仍然依靠著費戈塔軍在發動進攻,然後一次又一次被少將和他的軍隊挫敗。

    那條不算太寬的梅斯河,看起來倒像是一條不可逾越的天塹,上羅素和下羅素之間的費戈塔人屍體,加起來足有兩千具都不止。

    --直到八月九日的上午為止。

    在這一天的日出時,自由軍人驚訝地發現,原本是精靈軍據守的陣地上,衝出來的是銀甲閃亮的費戈塔人。

    這次調動是一次秘密調動。卡文迪許?馮?費戈塔侯爵凌晨兩點就率軍進入了精靈營地,他偷偷調集了八個營方陣,從聖森軍的陣地上以縱隊形式渡河,一舉突破了自由軍防守薄弱的左翼,精靈們跟在他們後面鞏固了戰果。

    自由軍的指揮部就這樣慌亂地進行了第二次遷移以離開聖森炮兵的轟擊,但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在布魯托把幾乎所有的預備隊投入了左翼重整了防線之後,右翼的布呂歇爾部在女僕炮兵的掩護下開始了渡河。這同樣是一次堅定異常的攻擊--就像他們知道自由軍已經幾乎沒有任何多餘預備隊一樣。

    很快,右翼也被突破了,防線後退到了布萊尼姆鎮內,自由軍指揮部也被迫第三次遷移。他們放棄了梅斯河防線和幾乎整個布萊尼姆,後撤到了麥特比西河畔的格勞村。在防線上,布萊尼姆外圍的炮兵陣地幾乎是他們最後的倚靠。

    超過九個營的步兵在防守著布萊尼姆,抵抗著布呂歇爾部一次又一次的進攻,另外七個營在左翼抵擋著精靈-卡文迪許聯軍的炮擊。自由軍的後勤參謀們已經開始著手將鎮內可能來不及轉移的物資付之一炬。

    在這樣艱難的情形中,午後的作戰會議還是召開了,但會議桌旁湧動著不安的空氣。

    第三次遷移後的指揮部設在格勞村外的一座山坡教堂內,這個教堂屬於新教四大主流修會之一的樸修會,負責的牧師早就已經逃走了,只留下一大片無人看守的墓地。每個營參謀騎馬從他所屬的營隊趕回時,都會在這片墓地旁感到一陣難言的壓抑。

    參謀會議的出席人數比應有的人數少了將近一半,大量前線部隊的主官和已經潰散的營隊軍官沒有出現是自然的,可不知為什麼,連布魯托?盧瑟少將本人也遲遲沒有現身。從前線趕回的參謀們已經開始忍不住了,開始交流各自戰線上的戰況。

    「聖森軍倒沒什麼,他們的軍團旗還是和往常一樣有便宜才上,沒便宜那是一下都不肯動的。只是那卡文迪許將軍真是不得了。我們的炮兵一直轟擊,他竟然就冒著炮擊在前線巡視,整整兩個小時啊,我們都看得心慌了。」

    「不是把所有預備隊都壓到左翼去,恐怕那一下突擊我們就全垮了。」另一名上尉營長慨歎著,「可這導致右翼兵力嚴重不足啊。你聽過元帥閣下講的那個東方寓言嗎?」

    「哪個寓言?」

    「第二次肯格勒會戰時候講的,那個東方國王和大臣賽馬的故事。大臣用自己的上等馬對國王的中等馬,用中等馬對國王的下等馬,從而取得了勝利。看起來,他現在在實踐這個策略,我們現在就是那下等馬了。」

    「已經遲到了五分鐘了。」終於有名營參謀按捺不住了,對一名本部作戰參謀問道,「少將閣下為什麼還沒回來?」

    「少將閣下四十分鐘前去了布萊尼姆前線,親自指揮那裡的戰鬥。一名督主教對戰鬥的幫助是極大的。我離開的時候,閣下他好像還在前線,和內城五個營隊的指揮官在一起。」

    另外一名從右翼回來的參謀解釋道:「要對抗布呂歇爾那個瘋子,我們的力量遠遠不足。布萊尼姆我們已經幾乎丟光了,敵人準備充分的營隊一個又一個地衝進鎮子,我們已經只能勉強在外圍保持攻勢了。炮兵對戰也不佔上風,那些女炮兵打得太準了。」

    「我的陳述裡只有一個問題。」說話的是左翼的一名營長,「我們到底還有多少預備隊?騎兵各中隊進行戰場遮蔽就已經非常吃力了,步兵在左右兩翼被對方壓制得死死的,這麼打下去只能全線潰敗!我們的增援在哪裡?既然耶拿已經打贏了,那邊來的援軍什麼時候能到?」

    「而這次參謀會議的主題就是,再沒有什麼後續增援了。」

    聽到這個陰沉的聲音,所有參謀就像彈簧一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對著門口敬禮。

    「洛佩斯元帥把他的預備隊留在了耶拿。耶拿取得了勝利,這也意味著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那麼,現在讓我們召開布萊尼姆支隊作戰會議。」

    他們的指揮官從門外走進來,把自己的將星壓在桌面上,三個一臉疲倦的軍官跟在他的身後。整個教堂內一片寂靜,只能聽到少將陳述的聲音。

    「以自由軍少將布魯托?盧瑟的名譽發誓,我接下來所說的一切內容,都是我自己認為真實的。如果是我無法確定或不知道的內容,我會特別說明。」

    百分之八十的軍官以及百分之百的士官都沒有聽到他們的指揮官的例行誓言,因為他們只留意到了他外觀的變化。

    布魯托?盧瑟的少將軍服已經完全被鮮血浸透了,敵人的血還滴滴答答地從他的袖口流下來,看起來就像個剛剛結束工作的殺人狂魔。那和他革新會主教或前參議員的身份絕不像陳,和他平日的優雅和溫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止一個人在想著:難道戰況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了?雖然少將幾乎是全軍最強大的魔法使用者,但一場會戰打到主將身上的血多到可以用來洗澡,也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而少將的發言完全符合他們的預期。

    「各位,我們現在正遭受優勢敵軍的全面進攻。敵人已經知道了耶拿的慘敗,同時,他們也知道了我們已經沒有預備隊,知道了洛佩斯的本隊不在布萊尼姆。我們要收起一切幻想,今天就是決戰。」

    前儒洛克共和國議員的口才一如既往地好。

    「上午的第一階段防禦雖然暫時成功,但敵人已經召喚了他們的預備隊投入布萊尼姆,我們卻已無一兵一卒可以向右翼投入。由於我接下來還要去右翼組織防禦,今天的作戰會議將不會有自由發言階段,我直接陳述我所知的情報和下達命令。」

    少將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停留在布萊尼姆鎮上方。幾滴黑血從他的衣袖末端滴下,染污了地圖,盧瑟才恍然大悟似地捲起了袖口,但口中的命令絲毫不停。

    「我們的部隊將分為三個部分。重兵釘在左翼不動,右翼死守住布萊尼姆南側,讓敵人投入更多的部隊進入鎮子。而中央的騎兵,從現在開始逐漸放開陣列,從四十個中隊減少到十五個中隊,二十五個中隊撤出,在格勞背後待命。各參謀部繼續撤退,準備放棄這個指揮部。」

    所有參謀都張大了嘴,覺得他們的長官瘋了。

    有人大聲喊了出來:「加強左翼和右翼,但是撤開中間?然後準備第四次轉移?!長官,這麼打仗沒法贏的!我從沒聽說過撤開中央這種戰略,也沒聽過主動放棄高地和村莊就能取得的勝利!」

    布魯托?盧瑟猛地橫了那軍官一眼,一個血手印拍在軍用地圖上。

    「我,不,我們沒有時間了。因為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將在二十分鐘後發生。本地區所有的魔力將會失效。」

    少將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但細心的人能聽出其中的急切。

    「你們大多應該看過耶拿軍的報告。二十分鐘後的情況,將會比耶拿以南發生的『魔力泥沼』現象更為嚴重。你們立刻趕回各自營隊,從現在開始節約一切魔法物品的使用,留待二十分鐘後決戰使用。如果敵人出現混亂,立刻擊破之。會議結束。」

    「長官,您怎麼知道……」

    「神諭。」革新會的督主教如此回答,立刻再沒有人多問一句話。整個自由軍,甚至整個南方也找不出幾名能和面前少將相提並論的神學家,質疑他純屬多餘。

    然後,少將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來,雙手交叉,開始祈禱。

    軍官們低下頭去,紛紛用軍帽的陰影遮住自己的臉龐,心情複雜地走出門去,回去指揮各自的部隊。

    沒人能聽到他們指揮官那禱文的內容。

    那內容是這樣的。

    「姐姐,你把奇跡也想得太容易了吧!你能通過奧術建立底層沒錯,可這上層的響應和溝通協議,不還得靠我用神術的理論來建造,要不這整個魔網不過是一堆互相聯通的魔力流而已!再說,遲早是遲早,你別選現在啊!我連布萊尼姆防線都快守不住了!這是亂來!而且這可不是一般的亂來。這是徹頭徹尾的亂來!」

    如果不是顧忌到身上的變身魔法和剩下的幾個參謀,邦妮?塞菲爾幾乎想扯著頭髮開罵了。

    奇跡術。那個她努力多次,卻始終無法完成的神聖魔法,和完全復活術一樣並列在神聖理論最頂端的法術,只有最虔誠或者對宗教理論貢獻最大的牧師才能偶爾召喚這一偉大的神跡。

    許願術和奇跡術感覺上很像,都是提出一個要求,然後通過魔法的神奇力量將其實現。但是,兩者實現的手段不同。許願術就像一份遞交出去的委託書,它實現的手段必定是合理的,只是你可能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來瞭解自己許願的方式是否有錯誤,以及理解它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手段。而奇跡術則更像一個能變出兔子的魔術箱,它直接把結果實現給你,你怎麼想也想不通這個結果是通過怎樣的手段實現的,大多數手段難以用理性重構--或者說,以現階段的魔法科學水平無法重構。

    當然,後者比前者要危險得多。誰知道諸神這些黑箱會怎麼理解你所祈求的神跡?

    「奇跡只要錯一句就會變成天譴」,在教會史上寫滿了這樣的例子。邦妮知道,這句話的原始版本是「傳教只要差一字就會變成異端」。奇跡術能達成的效果比許願術更加複雜,更加強大,但相對的反作用力也更加直接。

    「還有二十分鐘,算上傳播時間,大概三十到四十分鐘。」邦妮交叉的十指緊緊捏在一起,指節撞擊,發出卡卡作響的聲音,「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如果用一些危險的技術的話……」

    她猛地站起身來,用佈滿疲勞血絲的眼睛環顧教堂四周,在那些新教藝術風格的神像上打量著。

    「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無視於那些忙碌著準備第四次遷移司令部的士兵,她徑直走出門,翻身跨上自己的戰馬。

    「去布萊尼姆!讓敵人把他們所有的步兵,都投入到鎮子裡去!既然我軍分在兩翼,他們總歸會分出輕重的!」

    身邊只剩下最後一個近衛連隊。她不知道洛佩斯元帥到底在幹什麼,只知道他說好的,應該從耶拿調過來的增援不可能及時趕到了。

    但這沒關係。半個小時後魔網到達布萊尼姆,那時候一切就都分出勝負了。

    「不就是所有魔法都消失了嗎。沒什麼大不了的,敵人的魔法不也都消失了嗎?姐姐你能徵用那些魔力,我也能。」

    身上一直維持著變身魔法的少女用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著,策馬飛馳。

    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維持的虛假外形也是一個魔法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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