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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是倫尼最頂級的高雅餐廳,全餐廳都使用昂貴的魔法技術,確保製造一個令用餐者舒適的環境。該餐廳格調高雅,尤其適合約會、告白、求婚、相親之類的重要場合。如果你和你的她,或者你和你的他,想要度過一個浪漫的夜晚,選擇這裡是再好不過了。」
以上是魔法餐廳「夕照」登載在倫尼最大的報紙,麥特比西時報上的介紹。
「如果你需要完美的浪漫,請到『夕照』來!」
從1650年開始,類似的言辭都會在每月的「最佳餐館評選」之中出現。後世歷史學家認為,這是最早的成功廣告案例之一。每個青年男女,都希望能夠在『夕照』約會、告白、求婚、訂婚,那是他們的願望……願望歸願望,成功率自然要另外統計。
當然,也包括不起眼的黑髮少年。
暖黃色的淡淡燭光靜靜打在水晶轉盤和玻璃護壁上,構造出令用餐人安心的溫馨色調。
不知何時,巨大的玻璃幕牆悄悄變成了不透明的,只能隱約看到對面的東西。這個設計,是為了掩蔽住人們浪漫的秘密情懷。用窗簾確實更便宜,但夕照的老闆覺得那樣會降低魔法餐廳的格調。
作為孤兒的少年沒有姓氏,只有一個名字:索萊頓(sol。這個名字很明顯只是隨手應景而起的,這個詞本身有著「孤獨」的寓意。這樣的他,本來應該是沒可能進入「夕照」這樣的高級餐館的。只是因為和他青梅竹馬的少女黛妮卡;洛佩斯失散多年的父親神奇地出現,他才有機會到這種地方來--她的父親克拉德;洛佩斯是自由軍的中將,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然而他沒想到,他會在這家充滿高雅格調的飯店之中,第一次和黛妮卡之外的女孩作出親密接觸。
那是一個有著碧綠色清澈眼睛,和披肩淡金色短髮的美麗少女。她的身高和他差不了太多,在同齡人之中算是高挑的身材了。
淡淡的體香,自她的身上傳來,那是略含溫柔婉約,又無憂無慮的浪漫淡香。有點像鈴蘭,又有點像茉莉;但應該還是薔薇的香氣。並非人工培植的濃香薔薇,而是野生的戰地薔薇,帶著一絲危險和野性感覺的淡香。
現在,她的胸部和身體就緊貼在他的身上。她身上的緊身皮甲,將她那本來就很完美的身材襯托地更加令人想入非非。兩人貼得很緊,因為那女孩的手正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腕,這讓他有點不安。這是多麼浪漫的初遇啊……
「好像不是有點不安,是非常不安才對。」
少年苦笑了一下,不再用妄想欺騙自己。他舔了舔因緊張而乾裂的嘴唇,目光向下微斜:閃亮的利刃就架在他的頸動脈旁邊。只要少女手中的彎刀輕輕一掃,就可以掃斷他的人生。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只是因為一次走火誤會而已……索萊頓下意識抓緊那把帶來麻煩的黑色手槍,屏住呼吸,盡可能讓自己身體不顫抖。
「我們可不可以談談?」
他想說出這句話,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說出哪怕一個詞。
恐懼。人們將這稱為恐懼。他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而且僵硬在這種叫做「恐懼」的特定表情上。
索萊頓曾經以為自己應該很堅強勇敢的……曾經。
在利刃逼到他的頸動脈旁的那一刻,他的自以為是已經完全土崩瓦解。沒有面對過真正沙場的人,不可能有叫做「堅強勇敢」的這種東西。並不是人人都是傳奇英雄故事的英雄主角,一般人並沒有天生的勇氣。這是事實,卻殘酷。
「我們……可不可以……談談?」
他又嘗試了一次。他相信這次他應該發出聲音了……卻沒有。背後的少女脅持者沒有聽到。
為什麼?這不可能……他應該說出來了……
「我再重複一遍。收起武器,克拉德;洛佩斯。」金髮少女放低了語調,一字一句地道。
每個字都打到了少年的心裡。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少年用充滿了渴望的目光望向黛妮卡的父親。
不要出手。不要出手,拜託!起碼在他說不出話的現在!
「不。作為一個有地位的自由軍中將,我不會和綁匪談判。」
即便有索萊頓的渴望眼神,面無表情的中將仍然拔出了短劍。那短劍上閃爍著碧藍色的死亡光芒。不是敵人的死亡,而是被犧牲人質的死亡。
不、不要!索萊頓握緊槍,握得很緊,握到手心出汗。
雖然他很沒有存在感,走到哪裡都會常常被人忽視。
雖然他的魔法天賦很差,學了六年才學會了所有的最初段魔法。
雖然他沒有親人,死了後也不會有幾個人為他流淚--或許修女和黛妮卡會掉幾滴淚吧?
用美女的眼淚作為墓誌銘,聽起來好像很酷……實際上,墓碑上只會刻著一個名字,因為沒有任何東西可寫。
但是他不想死,完全不想。他還有很多自負,很多願望,很多想要達成的目標,很多不切實際的妄想……
「沒辦法,那我只好截斷他的生命了。」金髮少女對他十分溫柔地一笑,「我感到很抱歉。」
她的手腕輕輕一抖。
「不要啊……!」少年的慘叫猛地中斷。
「不要啊……!」
索萊頓從床上猛地坐起來,不停喘著粗氣。這裡是天國嗎?
他環視四周。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景物。這裡是倫尼的聖格蕾絲福利院,他長大的地方,他的家。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聯合議會大樓的鐘聲,從遠處傳來,響聲是兩下。屋子裡面的光線十分充足,不是夜裡兩點;於是少年從床上爬起來。
「你的臉色很不好。吃點東西,我先去老師的服裝店幫忙了。」
他的青梅竹馬,天才魔法少女黛妮卡;洛佩斯在桌上留了字條;字條上炫耀似地打著魔法光芒,顯得分外醒目。索萊頓看到那魔法,覺得有些自卑。他現在連這種簡單的魔法,也不能夠很好的控制。少年將那字條丟進紙簍,掃視了一圈。在他的桌上,還擺著那個裝著兩把連發手槍的盒子。
那證明,他的夢並不完全是噩夢,起碼有百分之九十是真實的。看到這個盒子,他就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場糾紛,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那場糾紛。
「若要掌握強大的魔法,必先要有堅定的精神。」
這句話寫在他的魔法老師耐門的魔法筆記之中。索萊頓以前相信自己的潛力,但他現在開始懷疑自己精神的堅定程度了。他現在發現了自己的懦弱和膽小……
偉大的發現。下次還會發現什麼?新世界?東方航路?他不知道。
「或許……我永遠也成不了真正的魔法師吧。」
洛佩斯叔叔很強。耐門老師也很強。那個散發出殺氣的兇惡劍士自然很強。龐大的魔像肯定很強,這麼高級的魔法技術,肯定證明它的女主人也很強。那個很溫和的半精靈呢?少年看不出這人的強弱,但他覺得他肯定不弱。哦,當然還有那對給他留下深刻記憶的的美麗姐妹花……她們自然比懦弱的他要強。能夠在關鍵時刻脅持他作為人質,就證明了她們的勇敢和果斷。在所有人中,他是最沒有能力的。
他抓起盒子,走出門去,今天外面是陰天,不算很酷熱。聖格蕾絲福利院的老舊建築,在陰天有一種特殊的韻味。
「還是把槍拿去送給黛妮卡吧……我是不配接受這種東西的。」
黛妮卡只是他的青梅竹馬……除此以外,什麼也不是。
少年提醒自己,她是克拉德;洛佩斯的獨生女,克拉德;洛佩斯是自由軍中將。一夜間,她就變成了高貴人家的小姐。她不是孤兒,她是中將的獨生女。她是法術的天才,一切法術的天才,真正的「血統天才」。就算在索萊頓的夢裡,克拉德;洛佩斯也在強調著他的血統和身份的高貴。
而他呢,他有些什麼?有一個名字,沒有姓氏。不過,自從他開始學魔法以後,就有很多朋友喜歡叫他「沒精神的索萊頓」,好像「沒精神」才是他的名字一樣。他很盼望有一個了不起的身世,但他也知道這幾乎沒有可能。他也沒有什麼天分,沒什麼未來會出人頭地的曙光。
雖然她是他的青梅竹馬,但她是完美的。
就算他是她的青梅竹馬,他也是一無所有。
索萊頓決定不再去想這些會令人煩惱的事情,走出福利院的大門。他覺得自己應該樂觀而欣慰,因為昨天晚上並沒有按照他的夢而發展。
萬幸的是,在昨晚的現實之中,索萊頓並沒有完全說不出話。
「我們……可不可以……談談?」即便牙齒因為緊張而打戰,他還是努力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我想……這……或許是個……誤會。」
說出這句話後,他感覺背後少女的呼吸節奏有輕微的改變。她在思考,一個好的開始,索萊頓想。
「我再重複一遍,收起武器!克拉德;洛佩斯,我給你一分鐘考慮。」正脅持他的美少女猶豫了一下,沒有搭理他;而是放低了語調,一字一句地對那邊的將軍重複著威脅的言辭。
少年將目光移向克拉德;洛佩斯;他明顯是在鬥爭著,但手並沒有離開短劍的劍鞘。耐門老師有些猶豫,似乎想勸說克拉德,卻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反曲形魔法劍的主人,充滿殺氣的男子,正對這邊的少女投過來讚賞的目光。留著垂腰耀眼亮金色頭髮的美女,則忙著讓她的金色魔像進入戰鬥準備狀態。
最糟糕不過的情況了。克拉德;洛佩斯是很明顯是個久經戰陣的人……索萊頓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中年人不會介意犧牲掉女兒的青梅竹馬的。
「對……就這樣,設一個時限爭取時間。」少年冷靜了一下自己的判斷,低聲對背後的女孩說,「其實我們兩個才是同盟軍。」
她的呼吸頓了一下。接著,如蘭的呵氣向前湊到了他的耳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是的。我們的目的也是要解除這個誤會。」
「是的,我們要一起阻止洛佩斯叔叔出手,他恐怕不會向你投降的……我賭七成可能性,他還是會出手。」索萊頓的腦子飛快運轉著,思考著脫離困境的方法。後面的女孩也是一個精明強幹的人……那麼說服或許會有效。「我比你瞭解他。」
少女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你的意思是……?」
「交給我,我能說服他!」少年匆忙地低聲回答。
呼吸變慢,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我可以相信你嗎?」
「相信我。我會阻止他出手的。」
從耳畔傳來了回答:「你試試看吧。」
得到了許諾,索萊頓的聲音突然提高,「抱歉……在臨死之前,我可以提個請求嗎?」
「說吧!」堅定、有力、急促的回答。好演技。
「我……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洛佩斯叔叔,不是讓你向他們妥協。」索萊頓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說出冠冕堂皇的台詞。「我絕不會向她們屈服的……但萬一我死了,我希望你能把這柄槍轉送給黛妮卡。」
聽到女兒的名字,克拉德的身軀猛地一震,手鬆開了短劍的劍柄。
「本來我想和她各用一把的……」少年留意到刀鋒微微離開了他的頸部,便將手中的槍舉高了一些,撫摸把玩著這柄連發手槍。槍身慢慢轉動,吸引所有的人注意力。「……但,恐怕是做不到了。剩下的事情就拜託你了,洛佩斯叔叔。」
「不用這麼悲觀,我一定會救出你的……」克拉德的手離開了劍鞘,藍光也慢慢消退。他慢慢的將短劍連著劍鞘放在地下。「好了,我已經放下了武器,你可以放開他了吧,小姐?」
刀鋒鬆動了一下,少女的呼吸放鬆了。少年知道,機會就在現在!
索萊頓調好了角度,猛地用左手扣下了手槍的輪機!在發射前的最後一刻,他猶豫了一下,稍稍轉動了一下槍管。
砰!準確的槍擊聲。
鐺!短彎刀墜地的聲音。
少年抓住機會,掙脫背後少女的手,猛地向前衝出!
「姐姐!」另外一聲女子的驚叫,和金髮少女的聲音很像。
「幹得好!」克拉德;洛佩斯大喜道,「碎夢!」
藍光立刻從地上的劍鞘中再次發出!一時間,在這個「夕照」內的每個人都盯著地上那閃耀出藍色光芒的短劍劍鞘。
「糟糕!」安妮;塞菲爾捂著手腕,「最終,還是無法阻止這凶器飛翔嗎……」
「請停手!」
就在那一瞬間,名為索萊頓的不起眼少年,猛地撲到了藍色光芒之上。
「嘖!」中將身體一晃,硬生生將即將放出的飛劍收回。「你做什麼?!」
「抱歉……我對別人許諾過……要阻止你使用這件武器。」少年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說,「我想……這、這只是一個誤會而已,沒必要如此。我們……我們都可以坐下來談談。」
「他說得對。」一個清亮的男高音響起,還配著幾聲掌聲,「這實在純粹是一場誤會,中將閣下。
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向聲音的主人。
半精靈臉色不再蒼白,而是代以清醒的目光。解酒魔法終於起到效果了。
「如果有幸的話,我想代替我的朋友們向您表示誠摯的歉意。」他的措辭是典型的精靈式禮貌:彬彬有禮又不**份。「我想,我這位朋友可能有一些衝動,畢竟他還很習慣於他的前一個職業。」
萊納德;凱卡維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酒……嗯,不管怎樣,他很清楚地聽到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也很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去做。
他覺得有些得意:自己可能不像大多數精靈那樣不善飲酒。或許以後可以多喝一點。
「好吧,總算有個看起來比較容易說話的人了。」克拉德的表情放鬆了下來,「那麼,今天就純粹當作一場誤會吧。很高興認識你,半精靈先生。」
「萊納德;凱卡維,前精靈第四艦隊海尉,現在是這位女士的護衛隊長。」
「克拉德;洛佩斯,自由軍臨時中將。」
兩人的手有力地握在了一起。
「喂!你們兩個忽視我嗎?」蕾莎看起來有點生氣,「凱卡維!你竟然……!」
「啊、這位是天才的『純金之煉金術士』,可敬的蕾莎;赫爾蒙特女士,我的僱主……」
「這兩個人應該現在就見面的嗎……?沒準還是會有影響……」在遠處看著這一切,並導演著這一切的邦妮;塞菲爾仍然有些擔心。
「反正他們遲早會是盟友的……嗯,應該吧。」安妮抓了抓頭髮,用不怎麼篤定的口氣道。
「算了……反正我們已經盡力了,雖然用了不少魔法,總算還是勉強解決了問題……」邦妮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想到她們兩個已經改變了那麼多細節,這額外的一個細節估計也不會讓事情變糟多少。
「還有,姐姐你的手沒事吧?」
「啊,就算他真的打中了也傷不到我。」安妮笑笑,「就算真的打中……」
她猶豫了一下。子彈命中的痕跡,很明顯是被特意調節在護手位置上的。
「有點像柯文;薩考曼的作風呢……」姐姐自言自語道。
「嗯?你為什麼會突然提起仲裁協會會長?」邦妮詫異道。在她們所來自的時代,柯文;薩考曼是地上最強大的魔法師組織,魔法仲裁協會的會長。這個男人,是耐門;休;柯曼的弟子--雖然是他在死去以後才正式收入門下的。
「沒什麼。我只不過突然想起來,如果那個男人真是耐門;休;柯曼,那麼我剛才挾持的,應該也是他的親傳弟子之一吧。」安妮笑笑,「我現在開始覺得,這個男人沒準真的就是那個耐門了。」
「你是認真的嗎,姐姐?」
「這個問題你好像提過好多遍了啊!」
於是,一場小小的風波就這樣結束了。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應該都會很快忘記這個插曲……
大多數人,應該。除去造成這場風波的罪魁禍首,那個不起眼的、名為索萊頓的18歲少年。
他恐怕很長時間內都無法擺脫這個噩夢。
從回憶中甦醒過來,索萊頓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走近了目的地。他在耐門老師的高級服裝店旁停住腳步。
這裡本應是一家廉價餐館,他本想在這裡解決午飯的,但現在……
餐館的木製招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純金色的閃亮招牌:「純金女子內裝店」。
「開了新店舖啊……?」他自言自語著,向耐門的服裝店內走去,決定中午不吃午飯。
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叫住了他。這聲音他沒聽過,但卻令他感覺……很……很……
「啊,真巧,是你!」
「哈?」少年頭皮一麻,轉過頭。
「你不是昨天晚上那個……那個……你叫什麼來著?」說話人正從那家新店舖中走出。是一個身材姣好、個頭高挑、充滿活力的少女,留著披肩的金髮,腰間帶著短彎刀。
這張面孔,索萊頓永遠也忘記不了。
「舊教、正教、新教的眾神啊……或者說,天啊,還真巧……你們都是在惡作劇嗎?」
他有點想慘叫,立刻下意識環視左右。還好,附近沒那個兇惡劍士的影子……不過,只有這一個挾持女,也夠他受的了。
「叫我索萊頓就好。」他小心翼翼地、望著對方的眼睛回答,「又……又見面了呢。」
那少女的碧綠色眼珠還是那麼漂亮,襯著她金色的頭髮,完美得都有些不像真實的存在。她的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是三分的賞識、三分的同情,還有四分的……四分的迷茫?大概只能這麼形容了,少年想。
「是啊,又見面了……」那金髮少女有些猶豫地問道,態度和昨天晚上挾持他的那個簡直是天壤之別。要不是索萊頓知道她們姐妹兩人髮色不同,簡直要以為這是雙胞胎中的另外一個。「能不能問一下,你的老師耐……耐門是不是在這裡開店啊?」
「對啊。」少年指了指頭頂上的牌子,「這裡寫著呢。」
「哦,謝謝你。我是安妮,安妮;塞菲爾。從此我們就是鄰居了,日後請多關照。」對方巧笑嫣然,對他鞠了個三十度角的微躬禮,「還有……謝謝你昨天射擊得時候避開我的手。嗯,也謝謝你遵守和我的約定。」
「不、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少年面上一紅,想起昨天的事情,慌慌忙忙地告別了她,逃進他老師的服裝店。畢竟,出於恐懼和自保,他還是背叛了她的信任……他不太敢面對她。
安妮;塞菲爾微笑著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隔壁店舖裡面,轉身進了自己嶄新的店舖。今天是開業準備,有很多事情要忙。
「索萊頓,你來得太晚了吧!」他的青梅竹馬,黛妮卡;洛佩斯的嗔怒聲響起。
按照軍情局報告的描述,她是「看上去就會加入盜賊或者冒險者行列的逆反期不良少女」。她的身高源自父母雙方,屬於嬌小可愛型的,比在場這兩個不算魁梧的男人都矮不少。她的相貌不能說是超凡脫俗,卻有一種難以言表的高傲叛逆氣質。就好像……就好像離家出走的貴族千金,或者性格驕縱的公主。
索萊頓無精打采地抓了抓頭:「啊,抱歉,我睡過頭了呢。」
「喂,你打算一直把『沒精神的索萊頓』這個名字用下去嗎?!打起精神啊!」
於是,少年和少女、男人和女人們,從1665年7月21日開始,繼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今天是陰天,所以不會有晚霞,也不會有殘光。
他完全不可能知道,他面前的她,是從兩百多年後的一個偉大時代歸來的、掌握了超越時代的魔法,足以被稱作救世主的強**師。
她現在也不知道,她面前的他,在她所來自的時空中被稱作「金十字的魔王」、「神聖帝國的靈魂」、「大陸第一名將」、「最強的死靈法師」。
原本,他將繼承一個偉大的名字,這個名字的寓意是「不存在的人」。
原本,在三十年後,他將得到神聖帝國皇帝賜與殊榮--成為榮譽皇室成員。他的姓氏自然成為了「休」加上神聖柯曼帝國的國姓。
在這一天,他和她第二次邂逅了。
距離原本時空的政變開始,還有4個月零16天。
在這個世界上,2月也是28天;這是因為最高教廷正式奠基於標準歷元年8月,而精靈教會和盟約教會分裂於標準歷304年2月的緣故。
所以,距離那宿命的一日,還有139次日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