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民主?這個問題林雲一直在自問。也許很多人把他劃為了「獨裁者」但是至少在表面上他中華共和國大總統林雲還是受國會的制約的。這一點通過那兩個差點夭折的法案就可以看出來。不過終究是「差點」。
林雲是說動了宋教仁而獲得這次國會通過法案的勝利的。本來對於他林雲所知並不多只隱約記得此人在歷史上是被袁世凱僱傭兇手殺害的。號稱「民國第一大案」。不過現在他倒是好生生的而林雲也通過各種渠道對他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和理解。林雲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是個實幹家。
讓宋教仁出任法制局長這是林雲所堅持的。在這一點上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宋教仁是理性的做事情也很有條理對於中國的現狀亦有相當清醒的認識這些結論是林雲與他會見過幾次後得出的。
其實《國家經濟建設實施法案》是個一攬子綜合法案其中包括了兩個基本法《工業振興法》和《農業發展調整法》。林雲知道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以農立國的農業國家而近明是工業化革命對農業國家最根本的挑戰。「國無農不穩無商不富」這已經成為許多受到西明教育和影響的人的共識。宋教仁也不例外。
「總統先生作為內閣成員、法制局總長。我個人雖不完全贊同這兩個法案但還是提交給了國會討論我地立場再無改變之可能。」一見面宋教仁就先闡明了自己的立場。
林雲笑了笑對他說道「這兩個法案從草擬到提交國會。宋總長都是親自參與其中的許多意見也非常中肯。不過總的來說宋總長還是沒有領會到其中的意義。」
「總統先生的本意也許是好地。」宋教仁盯著林雲繼續說道「不過請允許我鹵莽的問一句發行國債真如總統先生所言於國民無任何損害嗎?總統先生何以保證國債能夠按約償付本息?」
「國債之事暫且不談。」林雲繞開話題。「先來說說建設法宋總長對於此法案是否仍抱懷疑的態度?」
「的確如此。」宋教仁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願聞其詳。」林雲是步步緊逼。
宋教仁楞了片刻掩飾般的摘下眼鏡掏出方絲巾擦了擦。「我以為……」他思索片刻終於抬起頭來說道「此法案乃是空中樓閣水中之月鏡中之花於中國目前之現狀殊不現實。」
話起了頭。就彷彿線團有了頭接下來就是侃侃而談了。
「比鄰日本自明治維新以來所行者處處皆法西歐、北美廢強幕、改兵制。土地自由買化提倡西式得以迅猛發展擠身於列強之中。我以為應以其為榜樣全面實行西式政治、學習西化。非如此則不可實現富國強兵之夢想。」
林雲微笑著搖頭道「全盤西化嗎?宋總長借用你的話來說。才是中國目前現狀殊不現實的啊。」他站起身來在房間內一邊度步一邊說道「革命以來雖取得建立共和之成就。但請先生不要忘記幾千年來地封建之統治已禁錮民眾太久各種封建之勢力於全國來說尚有很大比例。且不論民族之矛盾單就現狀而言全盤西化必將遭到普遍的牴觸。這只是其一其二就中國之傳化而言雖有其糟亦不能忽視其精華。此乃國之根基中明絕不可自行了斷!」
「日本之維新其本質乃是自掘墳墓侵略擴張實為其本性注定會以覆亡收場而我中華之崛起決不應該走這樣的道路。宋總長我知道你留學日本對於其所取得之成就心慕許久但是它就沒有缺點麼?在我看來它已經論為近代社會之怪胎人明之恥辱了。」
宋教仁聽的目瞪口呆他將眼鏡戴上彷彿要好好看清楚林雲似的。
「如果宋總長仍還對這兩個法案持懷疑態度本總統不才願為先生講解一番。」林雲回到辦公桌前將那份草案的提綱找了出來。看看宋教仁說道「還是先來說說建設法其中工業振興法乃是針對目前中國工業基礎薄弱這一現狀而專門實施此法案中擬定設立兩個專門的機構公共事業發展局、民用工業發展局前者以國家出資進行道路建設之施工、養護及管理;植樹造林、防治水患等公共事業一來可以解決大量農村無耕地農民之生計二來可為國家之工業體系發展鋪就基礎。至於民用工業發展局則專一造校舍、橋樑、堤壩、農田灌水利、城市下水道工程乃至郵局和各級行政機關之辦公場所。這些都可交給私人機構去建設一方面鼓勵生產吸收無業民眾參與其中另一方面亦可作為國家總體經濟建設之補充。而這些宋總長覺得不現實麼?」
搖頭道「總統先生所言實在是向無先例這個法之時我便說過若要實施起來必須有強硬之機構為保障否則很難推行。」
「這倒是不過這一點宋總長請放心好了這兩個機構將由我直接領導。」林雲笑了笑「這下應該沒問題了吧?」
「總統先生工業振興法和農業發展調整法我並十分反對我只擔心此法案並無實力去實行。」
「這麼說你還是在反對發行國債啊。」林雲歎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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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地。」宋教仁直言不諱的回答道。
「那依宋總長的意思。還是要向外國銀行貸款咯?」林雲苦笑著問道。
「是地。」語氣還是那麼肯定。宋教仁抬起頭來直視著林雲說道「於外國貸款發展本國實力是有例可循的……」
「比如日本。」林雲打斷他的話說道「其實是國會仍然不信任我罷了。」他歎了口氣將那幾張紙放回到辦公桌上。「近來風聞宋總長有毀黨造黨之說不知道是否屬實?」
宋教仁警惕地看了眼林雲。回答道「的確如此。」
林雲微笑著說「就我所知早在南北議和的前後便有許多同盟會會員其事實上是排滿主義者狹義地民族主義認為革命的目的已經消失於是便從同盟會中分化出來另組成了一些為了爭取政治地位的小政黨。它們只是豎起一塊招牌發出一篇宣言拉出幾個名氣大的政治要人作為他們地領袖以便於進行個人的政治投機。」
「還有些政黨是以地區關係或歷史關係結合起來的。所有這類政黨都沒有旗幟宣明地黨綱沒有一定的政治主張跨黨脫黨視為家常便飯。其所擁戴的領袖也可能兼另外一個黨的領袖而被推者就如同兼任公司行號地董事長一樣是一個掛名差使對任何一黨都不關心。我想。這便是宋總長毀黨建黨之初衷吧?」
「確實如此我雖不才願將此事進行到底。」
「此事很好本總統一向認為共和之國體必須有若干黨派來輪流執政。使政府之肌體免受腐蝕常新求存。在這件事情上我你!」林雲慨然允諾臉上浮現出真誠的神色倒讓宋教仁頗受感動如果他知道林雲此時已經下定決心搞獨裁的話恐怕就不會說出感激地話來吧?
「向外國銀行的貸款也是要的。」林雲乾脆拋出自己的底牌。「但是金額不會太大。我想宋總長應該不會再有理由反對這兩項法案了吧?」
「請容我再考慮一下。」宋教仁起身告辭。
公允的說他是個天才的政黨活動人物。但是他所提倡地內閣總理制並不能完全受到同盟會內部同志的認可。對於林雲。他亦有著懷疑的一面但是經過剛才的一番談論他覺得此人在政治上胸襟開闊並非人們所說之「獨裁者」而他所懷抱的理想正是要抵制這樣的獨裁實現真正的民主雖然他對於什麼是真正的民主自己尚有些疑慮。
共和元年(公歷90年)十月六日:.辯論之後終於以兩百二十票對一百八十六票的微弱優勢通過了《國家經濟建設實施法案》和《發行國債法案》。
在通過這兩項法案之後林雲在北京召開了一次國民大會也就是在這次大會上發生了震驚中外的「刺林案」。
《共和先驅報》曾就此案做了長篇連續報道不妨來看看當時這份銷量最大的民辦報紙是怎麼描述當時地場景的。章的撰寫人張光亭曾對人言「章甫一問世報紙銷量便立刻激增實為共和開元以來民眾最為關心之事件。」
在這篇名為《刺殺林大總統之陰謀案》的報道中張光亭這樣寫道
「十月十日乃是林大總統就《國家經濟建設實施法案》及《發行國債法案》獲得國會通過而召集國民大會演講之日。當是時萬頭攢動民情激昂群眾高呼『共和萬歲』『林大總統萬歲』凡不知幾次聲浪震雲場面幾近失控實為後來總統遇刺埋下隱患。」
「下午四時林大總統身著白色雲服(林夫人所設計之服裝由軍裝改變而成)準時現身於講台之上彼時大總統容光煥發精神熠熠就國會通過此兩項法案之重大意義發表演講。會場之中時已近萬人。然總統演講之時鴉雀無聲惟有一西洋擴音器不時發出雜音使身處場外邊緣者頗為不能聆聽總統演講而深感遺憾。」
「余由於工作之故得以靠近講台仰望總統之雄姿。余之速記者乃劉雅馨女士。其記錄概略如下『前幾日國會通過了兩項法案法案地內容詳見諸報刊之中我想諸位亦多有耳聞。這兩項法案乃是共和建立之後。除開立憲宣言之外所取得的最大勝利!為什
這麼說呢?諸位都知道我們中國已經遭受了太多到了太多的欺凌!所為者何?蓋因我國勢不強內憂而致外患!那麼有人也許要問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內憂、國貧民敝呢?我以為當其首惡者乃是政府!彼時政府之所為。對外者孱弱對內者強橫全國民眾猶如散沙雖有力而不凝聚雖有心而無處報國!這樣的行為怎能不讓外強者欺凌讓全國地民眾都起來反抗呢?現在的共和政府就是要將全國民眾的力量團結起來凝聚起來通過這兩項法律。來實現富國強兵之宏圖使我中華之全體民眾得享共和之果實!……』其內容大抵如是若有遺漏處可參考本報之時事專欄。」
「林大總統演講之時每有停頓處。台下民眾無不熱烈鼓掌以示一時間掌聲雷動震耳欲聾民眾之熱情由此可見一斑。余亦頗受此氣氛之感染摑掌無數幾至雙手紅腫。林大總統面露微笑。伸展雙臂做安靜之手勢全場掌聲、歡呼之聲才會漸漸歸於平靜。」
「演講畢林大總統由近衛護衛離場行至講台右側第三個台階時。突生變故。一男子衝出人群於懷中掏出一美制左輪手槍在離總統十米處連發三槍萬幸近衛身手敏捷將總統撲倒於身下其中一人身中兩槍胸、腰各一處;另一近衛於肩膀處中一槍其餘近衛將那名男子捕獲。」
「余於事變之時恰立於講台最右側目睹刺客行刺之全部過程。槍響之時眾人皆驚余亦如是然職業之敏感竟於當時戰勝恐懼之心理驚訝之情瞬間轉為對行刺者之痛恨整個過程尚不足一分鐘之數余出於職業習慣掏出懷表記時時針指為四時四十四分實為共和開國以來最為險要之惡時。」
「近衛將刺客捕獲之前彼見事不成欲舉槍自殺被一人從身後箍住右臂另有一人環抱其腰使其不得脫身。余於事後採訪二人一為京內東直街布商順富號掌櫃姓虞;另一位乃是原南方革命黨志士姓姜。二人皆表示事發之前那刺客從身後推搡而出便有些警惕值其掏槍發射時更覺憤怒乃用力擠開旁人於其身後痛下重手。也由二人之力使近衛得以迅速將刺客捕拿不然恐會多傷人命更怕此案成為無頭公案使幕後主使者逍遙法外。」
「以上為余在刺殺林大總統陰謀案現場所目睹之實情。嗚呼!卑劣小人欲以殺害林大總統來打擊共和之新生其心之險惡殊難度測其行之骯髒實為人者所難行!所幸者林大總統在此事件中安然無恙所不幸者我國人何日能團結共和前景之坎坷教人思之黯然。」
張光亭沒有先見之明當然會「思之黯然。」不過隨著他對「刺林案」的進一步報道黯然的心情恐怕是沒有了別的心情他沒有中披露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刺殺大總統的事件到底有著怎樣的真相也許在他章中我們可以看到一些端倪。他在第二天的報道中如此寫道
「余昨日回到報館勉強按捺驚悸之情緒通宵為讀者奉上昨日之報道。今早連續造訪數位現場證人及總監察官署求見郭總監察官。得採訪筆記若干經整理之後登載於此作為連續報道之續章以讀者。」
「第一位接受採訪者乃是在醫院中接受治療之近衛該近衛姓田肩膀中彈者另一王姓近衛已於昨日凌晨重傷不治哀哉國之勇士!田近衛傷勢不重尚能半臥於病床之上與人交談。余憑借所示之記者證得以採訪。據該近衛所言事發之時周邊嘈雜人聲鼎沸鼓掌呼號聲不絕於耳況維持秩序之士兵屢次被洶湧人潮衝散這便是案發當時之混亂情況。他和王姓近衛於總統左右相伴而行其在總統左側既相對為內而王姓近衛居右槍響前王近衛已發現情況有異乃大喝一聲所言者無人知曉。隨後便抱向總統。第一槍從其背後射入斜上行至前胸其猛然轉身側對刺客方向第二槍從腰下穿入腹腔遂倒地於樓梯上翻滾而下。而田姓近衛在第二聲槍響前已快步移向總統身前第三槍遂擊中其肩膀。」
「余採訪至此心情難以平靜宵小之輩竟然喪心病狂連發數槍欲置總統於死地其心可誅其行可恨至深矣!」
「余接下來又連續採訪數位目睹現場之證人所言大抵相同亦可看出民眾對於企圖暗殺總統之罪犯深惡痛絕。」
「至於郭總監察官所言或可為我們解答此案件之真相然余與其對話甚多篇幅所限擬在後續報道中為讀者詳細披露!敬請諸位讀者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