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順利的撤了回來日軍並沒有反擊——他們已經沒有力量反擊了整個日軍在這兩天的進攻中已經損失了一萬八千多人。沒有傷員和俘虜所有渡過洋河北岸的日軍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整整一個多小時新軍的兄弟們和學生軍的學員們包括那些原武毅軍的士兵們都躺著一聲不吭的喘著粗氣休息著。林雲派上去送飯的兄弟回來報告說沒有人吃飯他們太累了幾乎是精疲力竭。到後來他們才逐漸的恢復過來有了正常人的感受。
日暮西山夜幕降臨。一團團的迷霧幽靈般從坑窪坎坷的彈坑裡緩緩升起到處瀰漫著。霧濛濛的水汽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向四周延伸很快又坦然的跟隨著夜風從突起的土堆邊上散開於是彈坑之間就被這麼一條若有若無的紐帶給連接起來了。
夜裡很靜再沒有令人煩躁不安的日軍傷兵的哭泣和喊叫了。撤退回來的時候所有的日軍傷兵都被新軍的兄弟們順手處理了。
「我最煩有人在我睡覺的時候鬼叫了!」這是一個前天被此種聲音折磨過的人發出的肺腑之言。
其實這對於那些日軍傷員來說未嘗不是件仁慈的事情比起在痛苦中煎熬在看不到希望的傷痛中等待死亡乾脆利索的結束生命反倒是他們最為渴望的事情了。
藉著並不明朗的月光林雲帶著護兵小胡來到前沿陣地上他小心的在坑道裡摸索著前進生怕驚醒了靠在戰壕兩側沉睡的士兵們。
前面是向上的斜破淺淺的坑道散發著泥腥味林雲剛踏進那個狹窄的入口就聽到一個低沉而有嚴厲的聲音「口令!」跟著便是拉動槍栓子彈上膛的聲音。
「是林大帥!」小胡彷彿被這人的語氣所感染了也壓低了聲音回答道。
「口令!」那聲音透露著毫不質疑的決心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小胡的回答似的。
林雲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人不禁微笑起來「有進步居然知道放暗哨了。」他知道越是這樣的大戰之後前線的指揮官越是容易麻痺大意特別是今天還覺得這樣的勝利他很擔心劉冬他們幾個放鬆警惕因此才決定半夜到陣地前來親自視察。
回答了口令之後那個哨兵並沒有現身出現在入口的是蔣百里他驚訝的摘下頭盔對林雲行了個軍禮。
林雲笑了笑一邊走一邊說道「行啊你還學會放暗哨了是從書本裡學的嗎?」
小蔣羞澀的笑到「哪有軍事家會注意這種事情啊這是我自己琢磨的——我想明哨雖然能起到很大作用可是暗哨作為其補充應該能在很大程度上彌補明哨的缺點比如容易被敵人摸哨或者被敵人潛行——老羅以前就這麼幹過我幾次!所以現在我增加了暗哨並且分層次搭配。也不知道行不行……讓校長笑話啦!」
「很好這才是從戰場中總結出來的東西。怎麼不行?我看好的很。」林雲停下腳步「戰爭中很多指揮官最喜歡趁敵人在剛剛獲得勝利精神最放鬆的時候突然襲擊這時候勝利的一方指揮最混亂精神最鬆弛最容易取得戰果。」他看了眼正認真聽著小蔣笑著總結道「我剛才還在擔心你們幾個會鬆懈下來現在看來是我的擔心多餘了。」
從蔣百里這裡穿過去就是劉冬和他的一營的陣地。
「你是……?」看著眼前這個穿著與新軍軍服明顯不同的士兵林雲疑惑的問道。
「報告大帥我是原武毅軍三營十六標……」那名士兵挺起胸膛回答道。
「夠了夠了。」劉東不耐煩的打斷了這個士兵的報告。「大帥多忙啊他沒興趣知道你是哪個標隊的!」
林雲拍拍了劉東「讓他說完。」
那士兵在黑暗中翻了劉冬一個白眼興奮的接著說道「原武毅軍三營十六標五哨棚長現任自強軍一營二標六排排長王大成請林大帥指示!」
「呵呵還是個官哩!」林雲笑著看了看劉冬回過頭對王大成問道「奇怪你以前是武毅軍的?其他武毅軍的弟兄呢?你怎麼跑到新軍來了?」
「報告大帥我們武毅軍三營十六標的弟兄……都在這裡了……」王大成低下了頭眼圈紅了起來。「北京城外跟洋人一場惡戰兄弟們死傷大半聶軍門說我們輸了可是不能退要是我們跑了城裡城外這十幾萬弟兄都要沒命了我們得撐住等到林大帥來了我們就能打贏了兄弟們就能回家過年看看老娘了……」
他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淚花「然後一邊退一邊打最後在這洋河南邊一場惡戰我被洋人的炮彈氣浪吹到了河裡等醒來才知道整個武毅軍就剩下六個人了……」
眼裡的淚光一閃而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痛苦所激勵的決心「沒啥說的俺被劉統制的弟兄救了回來於是就立馬跟著劉統制開始打了。後來聽說武毅軍裡還有好些兄弟沒死他們跟我一樣扭頭就跟洋人幹起來了——都在您的隊伍裡呢!」
王大成用期望的眼神看著林云「大帥你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聶軍門死了您可不能不管我們啊!要給聶軍門報仇啊!」
「噓……輕聲別把兄弟們吵醒了。」林雲按住他的肩膀在戰壕裡坐了下來。「放心吧不把洋鬼子收拾乾淨我能走嗎?就是我要走新軍的兄弟們軍校的學員們也不會答應啊!」
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林雲擺了擺手「都去睡覺吧多睡會睡好了才好打洋鬼子!」人們又逐漸散開去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可是都歪著腦袋想聽聽林雲會說些什麼。但是他們很快又睡著了白天那場殘酷的戰鬥消耗了他們太多的體力此刻的夜晚又是這麼的寧靜讓人怎能不輕易的入眠呢?
回到臨時指揮所的林雲卻有些難以入眠。
雖然這兩天的戰鬥給予日軍重大的傷亡可是這並沒有改變自己的力量相對弱小的局面在很大程度上自己所依靠的是陣地戰的優勢然而這個優勢需要強大的後勤補充來做為支撐一旦彈藥跟不上又或者士兵傷亡過大陣地將很難守住。而且自己將要在這裡守多久?北京城已經岌岌可危了旦夕之間就可能被聯軍攻破難道自己還要在這裡死守?
可是不守又該如何?沒有強大的預備隊沒有通暢的情報系統自己甚至到現在連北京方面彙集了多少聯軍還不清楚!
襄陽方面的情況不知道怎麼樣了。前幾天才運送一批槍械彈藥來的軍械處總管鄭淵曾匯報過兵工廠已經處於半停工狀態所有的德國技師都被張之洞集中到武漢去了。好在他暫時還沒有和自己撕破臉不然將襄陽圍困起來自己的彈藥庫可就沒了!
另外張家口方面的情形雖然暫時穩定住了可是接下來該怎麼利用光緒和慈禧呢?對於八國聯軍來說他們可是代表著這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想必會得之而後快吧?而對於各地的督撫們來說他們更是這個朝廷的象徵。要在頂住聯軍進攻的同時將手裡的這個資源用到極至!林雲有些興奮的想著。與此同時洋河對面的日軍指揮部裡有個人同樣難以入眠可是心情卻與他恰恰相反。
乃木希典落在地圖上的目光有些呆滯瞳孔象被針紮了似的猛的縮緊了在那張被畫著各種線條、黑點、表示敵我雙方的力量對比的地圖上一道粗長的紅色線條宛如無法逾越的鴻溝橫在了通往張家口的大段區域上。
兩天的進攻就損失了一萬八千多人包括自己的兒子!乃木希典垂下臉色蒼白的腦袋死死的盯住了那段紅線。出於大日本帝國軍人的榮譽他並沒有向聯軍統帥德國的瓦德西元帥報告在此受到慘重損失的消息他還幻想著再加把勁說不定就可以攻下支那人的陣地從而將他們的皇帝抓住!
然而他的參謀長貴樹少將指出在沒有火炮支援的情況下單純用步兵進攻將會遭受更大的損失——後方的彈藥由於沿途義和團的騷擾襲擊很難及時運送到前線來。所以他目前能做的只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