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還殘留著許多積水的窪地洋河岸邊這塊廣闊的土地被勤勞的中國農民年復一年的翻動耕種現在又被林雲用河水泡了大半夜已經變成了遠比河灘更加泥濘鬆軟的沼澤這片開闊的空地上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隱蔽物。得到這一消息乃木剛才還十拿九穩的信心有了一點點的動搖不過很快就被他的狂妄所取代了。
「想憑借這片小小的沼澤延緩我的進攻愚蠢的支那人剛才的炮火還沒有把你們完全消滅嗎?」乃木不屑的冷笑起來「我命令立即進攻!一個小時後我要站在對面的陣地上!」
「遵命父親大人!」年輕的日軍軍官回答敬禮少佐的銅質肩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去奪取你的武勳吧!這場對支那人的戰爭將在此徹底終結。」乃木希典滿意的看著這個年輕軍官——這個年輕人冷酷、充滿活力而且對天皇陛下忠心耿耿——自己的兒子乃木勝典在乃木希典乃至大多數日本軍人看來他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乃木希典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表示鼓勵。「這是最後也是最大的勝利!將由你和你所率領的大日本皇軍來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用任何一個敢於抵抗帝國軍威的支那蠢材的鮮血來畫上這個句號!」
「必不辜負您的期望!」乃木勝典少佐回禮狂熱的必勝信念迴盪在這父子兩代日本軍人的心中。
日軍開始渡河了。
越來越多日軍乘坐著船和木筏順利的渡過了河劉冬很奇怪的問蔣百里為什麼大帥不開炮炸他娘的?蔣百里微笑著對他說道「也許大帥覺得鬼子來的太少了你打起來不過癮吧?」劉冬咧開嘴笑了「這倒是娘的俺怎麼沒想到呢?」
落後啊還是這麼落後林雲從望遠鏡裡看著排成密集戰鬥隊型的日軍感歎道看來在朝鮮還沒把他們打疼呀不過從今天起洋河注定要成為一個震驚全世界的地方了。
踩著腳下渾濁的水坑日軍開始了過河後的第一次進攻。他們端著村田步槍舉著膏藥旗向著硝煙瀰漫的前方整齊的邁著步伐沒有人弓下腰——在他們看來對面陣地上也許佈滿了被炸的七零八落的屍體還會有誰抵抗呢?雖然他們的腳步因為泥濘而顯得有些遲緩可是他們的表情依舊兇猛彷彿飢餓的野獸般。
就在他們彷彿舉行閱兵式的隊列前方這片滾燙的陣地上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隨著重機槍低沉而又猛烈的嘶吼密集的子彈如同夏日霹靂後的暴雨般潑灑而出!
彈頭鑽入肉體時的聲音很悶象不小心打爛了臭雞蛋「噗嗤」一聲沒入了身體的某一部分。如果恰巧打在了骨頭上就會發出一聲很遲鈍的聲音倘若這根骨頭不那麼結實還能聽到輕微的斷裂聲當然一般來說聽到這個聲音的人也就只能聽到這個聲音了。
佈置在後方的火炮開始吼叫起來與高爆彈不同的是霰彈炮彈爆炸的聲音並不很響但是用來對付這些暴露在野外的步兵方陣效果可就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告訴你了——如果他僥倖沒死的話。
短短的十幾分鐘內第一批進攻的三千多名日軍便全部倒在了這片小小的窪地裡可惜的是處於河南岸的乃木希典看不到。當然並不是所有進攻的日軍都被打死了至少還有很多傢伙還在泥水裡掙扎著他們哀號著捂著身上的傷口呼喊著期待有人能將自己從這個地獄中解救出去。
有些傢伙試圖爬回河堤的另一面這些在泥水中蠕動著的目標對新軍的兄弟們來說簡直是比浮在水面上的鴨子還好打的獵物而學生軍的學員們也從最初的激動和不安中逐漸的平靜下來開始了生平中第一次殺人。
擯住呼吸瞄準再扣動扳機當槍托把子彈出膛時傳來的後坐力頂在肩膀上時他們也真實的感受到了戰爭——和剛才在戰壕裡躲避炮彈時不同他們只有在看到被自己親手殺掉的敵人才會產生這樣的感受你殺了人殺了一個侵犯到你家園裡的敵人這就是戰爭中最為真實的一面。
「哈三個!娘的叫你爬我看你往哪兒爬!」那個老兵拉動槍栓又頂上一發子彈抽回右手攤開望掌心淬了一口唾沫又在槍托上摩挲幾下這才牢牢的握住槍把手指套在扳機前眼睛在那些伏倒在泥水中的鬼子兵身上梭巡著這會要是敢跳出個田鼠他也有把握一槍打飛它的腦殼!
乃木有些疑惑剛才那陣激烈的槍炮聲顯然表明支那人還在頑抗而且聽起來還很有些猛烈他舉著望遠鏡試圖在堤壩上看到得手的消息可是那邊爬滿了人卻沒有任何表示得手的手勢。
「繼續進攻!」乃木中將的臉色有些嚴肅了這個林雲真的那麼強大嗎?
接到命令的北岸日軍在乃木勝典聯隊長官的指揮下又組織起新一波的進攻方陣。作為乃木家中的長子乃木勝典對於父親有著一種特殊的崇拜在他的眼裡父親是軍神一樣的存在而現在軍神命令自己發起進攻他覺得這簡直是最好的表現機會讓父親為我驕傲吧!讓弟弟看看我是怎麼奪下這個陣地為大日本帝國皇軍榮譽而戰的!
「很好很強悍、夠頑固——我喜歡。」林雲站在臨時指揮所的隱蔽防炮坑裡透過觀察口看到日軍又將發動新的攻擊高興的點著頭「真怕你們就此嚇破了膽看來你們的進化還是不夠徹底啊。」
和第一次的進攻相比日軍多少還是學乖了點不過也僅限於彎下了腰其實這個姿勢並不能讓他們少吃幾顆子彈唯一能起的作用無非是給自己一點點心理上的安慰吧。他們謹慎的邁著腳步——地上到處是血水和泥濘濕滑的小坑以及一具具剛才還活蹦亂跳現在了無生氣的同伴的屍體。
一邊開著槍一邊緩慢的前進著出乎意料的是對面的敵人似乎憑空消失了這讓他們信心大增腳下也加快了速度剛才還壓抑的沉默變成咒罵和嚎叫理智漸漸被瘋狂的衝動所佔據似乎只要再跑幾步就能到達那片看上去不怎麼具有威脅的鐵絲網地段了。
沒有任何先兆從戰壕裡忽然飛出了一個個黑色的冒著白煙的鐵傢伙在空中搖晃著尾巴劃出個弧線落在日軍衝鋒隊型中就在他們驚訝的停下腳步的瞬間那些黑傢伙轟然爆炸了!一團團火光閃耀著黃的刺眼的光芒在人群中炸響氣浪將離的最近的傢伙掀到空中被炸飛的胳膊上的手還搖擺著彷彿想去抓什麼而那些被剖開腸肚的傢伙則驚慌失措的想把噴出體外的內臟再塞回原來的位置。更多的人被飛濺的彈片打中了滾燙的鋒利的鐵片讓他們避無可避慘叫聲又一次響徹洋河北岸!
重機槍令人心悸的嘶吼又響了起來強大的動能使得人被粗長的彈頭打中後帶起整個身體向後飛去落地時往往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一堆爛泥了。被這猛烈的火力打的隊形大亂的日軍依然死命的向前衝去剛才在河堤上他們已經看到了被困在這片窪地的下場前進或者後退都將成為敵人的靶子。
五十米剛才還密密麻麻的隊型此刻已經斷成了幾截三十米越來越多的日軍或者向前或者向後的撲倒在了泥漿中鮮血很快再一次將這片水窪和泥地染紅。
二十米了!乃木勝典聯隊長彷彿看到了勝利的一線希望他舉著手中的指揮刀奔跑著沾滿濕泥的皮靴越來越沉重了他的耳朵裡中只有自己呼吸時沉重的、斷斷續續的呼哧聲胸膛彷彿被人用大錘不停的敲打著心臟幾乎就要跳了出來喉嚨很干很干眼前的景象也漸漸的模糊起來並且不停的搖晃著讓他有些頭暈。汗水刺激下的眼睛火辣辣的疼他努力的想發出進攻的命令可是嗓子裡好像卡住了一團火就在他回頭想看看有多少人跟上來的時候猛的感覺到身體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這股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於他立即覺得自己向前奔跑的身體猛的停頓了下來讓他奇怪的是這力量瞬間又猛的消失了於是那股向前衝的力量又帶著他的身體繼續向前。
然後他看到黑褐色的大地向自己迎面撲來腳下彷彿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全身的力量似乎在一瞬間被抽空在他的意識消散的前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敵人那是張平凡的帶著些滄桑的滿是皺紋的瘦臉這個支那士兵一邊拉動著槍拴一邊嘀咕著什麼乃木勝典永遠也不會知道了他彷彿還有種奇怪的念頭為什麼這個人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他至死也沒有感覺到胸前中彈的痛苦。
噫微斯乎票票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