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原本有什麼事情,都是向張雲風求得答案的,可這一次因為這件事情牽涉到張雲風的師兄,郭靖怕張雲風偏向陸乘風,而且,張雲風本身也對楊康沒有好感,所以郭靖怕被張雲風知道了心思之後,萬一張雲風反對,他可就再也沒有救楊康的機會了,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現在。可翻覆了半夜之後,郭靖覺得還是得向張雲風請教,他相信張雲風一定會秉公而斷,即使救不了楊康,也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理由,所以這才起身來問張雲風。
張雲風見郭靖實在是說不清楚了,接口道:「你是想放了楊康,是吧?」
見張雲風直接把他最終的目的說出來了,郭靖驚訝地張大了嘴。半晌之後又覺得,這個師兄知道他的心事好像也不足為奇,早在很久以前他不就在張雲風面前沒有秘密了嗎?所以嘿嘿傻笑了一陣,直接點頭承認了。
可張雲風的下一句話,又讓郭靖還沒合攏的下巴再度張大了,因為張雲風說道:「既然你想救他,那你就去吧,還等什麼?」
郭靖這一次發呆發愣的時間比上一次還長,看張雲風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過了好半晌才又說道:「師兄,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遍!」
張雲風心中暗樂,這個傻小子,自己送上門來了,還要幫著數錢。於是又清楚地說道:「我說,你要想救楊康那個小子,就得快一點!再晚的話,天就要亮了!還有,你要是不認識這裡的路徑,我可以幫你。聽清楚了嗎?」
郭靖眨眨眼睛,呆滯地點了點頭,說道:「聽……清楚了,但是沒……明白。」
張雲風說道:「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按照你本心所想的去做就是了。只要你覺得問心無愧,就要勇往直前!這回明白了嗎?」
郭靖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不明白。我覺得為了楊叔父應該救楊康,可救了楊康,又有些對不起陸師兄,我……」
張雲風打斷他道:「這個你就不用考慮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救了楊康,不會對不起陸師兄,反而還會幫到他。還有,你去救楊康可以,但是我只幫你指引關押他的地方,要救他出來,還得你自己想辦法。」
郭靖一聽要他想辦法,頓時就苦起了臉,說道:「大師兄,我怎麼可能想出辦法來?還是你幫我想一個吧!」
張雲風說道:「我是不會幫你想的,你只能自己想。師弟啊,你雖然腦筋笨一些,可也不是傻瓜,以後你也要自己獨立生活的,難道你能一有問題就要我幫你嗎?師兄不可能幫你一輩子的。」
郭靖撓了撓頭,「哦」了一聲,還有些不理解。可是他知道張雲風這麼說,一定是為了他好。所以他只是把張雲風的話記了下來,等以後慢慢體會。
張雲風又催促道:「還不快起來?再等下去,天可真的要亮了。」
郭靖無奈,只好起身悄悄地鑽出窗去,向關押楊康的地方摸去。而張雲風則是跟在他的身後,每當郭靖找不到路時,他就指點一下。走不多久,兩人就來到離上震下的「噬嗑」之位,這裡應該就是莊中用來囚禁犯人的地方了,是張雲風根據易經推斷出來的位置。
果然,這裡矗立著一間小屋,屋外還有兩個漢子持刀巡視著。張雲風手中扣住兩顆小石子,屈指一彈,兩個漢子就應指而倒。然後一推郭靖,說道:「去吧!記住,你自己想辦法,千萬別來找我。」
郭靖被推了出來,回頭再一看,張雲風已經不見了蹤影。他無奈之下,只好走進了那間小屋。
楊康在外面的人倒下時就已經被驚動了,這時一見郭靖走了進來,不由大奇。他和郭靖見過面,可卻不知道郭靖這個時候來這裡有什麼用意,於是也不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他看。反正楊康現在也是案板上的魚肉,任憑宰割的了。
郭靖見楊康如此看著他,一時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半天才說道:「我……我是來……來救你的,你可別叫。」
楊康自從和郭靖見面以來,就一直是敵對關係,怎麼也想不到郭靖會來救他!所以一聽郭靖這麼說,頓時冷笑了一聲,說道:「別在這裡貓哭耗子了,想幹什麼,痛快地說吧!別以為小爺是可以隨便戲耍的!」
郭靖連連擺手,說道:「我真的是來救你的!我……我現在就給你鬆綁!」說著,郭靖就要去放開楊康。
楊康冷笑道:「別做戲了,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是用鐵銬銬著我的嗎?除非你有鑰匙或者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不然怎麼給我鬆綁?」
郭靖看了一下楊康被鎖的雙手,頓時也撓頭了。在地中間轉了兩圈,回想起張雲風跟他說過的話,要他自己想辦法。於是喃喃自語著:「怎麼辦?怎麼辦?我有什麼辦法?」
猛然間,郭靖想到楊康說要有鑰匙就能解開鐐銬,於是靈光一閃,說道:「有了!我去找鑰匙!」
楊康翻了翻白眼,說道:「鑰匙是那個水寇頭領親自保管的,你有把握偷到鑰匙不驚動他?」
郭靖想了想白天時看到的陸冠英的身手,自覺勝過他不難,但是要不驚動他就從他身上拿到鑰匙,似乎還不可能。焦慮的郭靖又轉開了***,忽然一拍腦袋,說道:「我真是笨啊!我直接把你背出去,然後再找個鐵匠鋪,讓他們給你打開不就行了嗎?」
楊康連白眼都沒力氣翻了,說道:「拜託你想清楚再說話,我是被鐵鏈鎖在牆上的,你怎麼背我走?」
郭靖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傻了眼,狠狠地抓著腦袋,說道:「那怎麼辦,那怎麼辦?你不能死,你死了,楊叔父會很傷心的!」
這個時候,楊康才正視起郭靖來,看這個傻小子的樣子,好像確實是想救他的,連頭髮都抓下幾綹來了。於是問道:「你真的想救我?為什麼?別說什麼『楊叔父會傷心』的話,我不相信!」
郭靖傻傻地說道:「可是……可是我確實不想楊叔父傷心,才來救你的!楊叔父雖然說過,他再也不認你這個兒子了,可是,他是很傷心的,我知道。還有楊嬸嬸,他也很傷心,我……我……」
郭靖說的不清不楚,可楊康還是聽明白他的意思了。想起楊鐵心夫婦,楊康對楊鐵心沒什麼感覺,只覺得他很可恨。要不是他,自己現在依然是無憂無慮的小王爺,也根本不會被丘處機看成是叛逆,定要除之而後快。這一切,都是楊鐵心的責任!可是,楊康對他的母親卻是很想念,一想起她那溫柔的笑臉,近乎愚蠢的善良,心中就一片溫暖。他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捨棄舒適的王府生活,卻願意跟著那個賣藝的窮老頭。楊康給他母親的評價就是,傻,真傻!
一想到「傻」這個字,楊康再看郭靖的時候,心中的信任就多了一些。也許,這個傻小子真的是因為一個看起來很愚蠢的理由來救自己的。雖然還不能確定,可是只要有一分希望,楊康也不想放棄。他還年輕,可不想就這麼冤枉地死在一群強盜手裡。
所以楊康說道:「你……真的想救我的話,就請你幫我送個信!」
郭靖一聽楊康有辦法,立即點頭道:「好,你說吧,我一定幫你做到!」
楊康說道:「你拿我的腰帶去,在腰帶的金環上刻下『完顏康有難,在太湖西畔歸雲莊』,到蘇州以北三十里的一座荒山中,找到一個用骷髏疊起來的骷髏堆,樣子是上一中三下五,把金腰帶放在第一個骷髏下面。還有,我師傅是個瞎子,你刻字的時候,刻的深一些……」
說著說著,楊康感覺郭靖的神色很不對勁,聲音也漸漸地小了下來。只見郭靖雙目圓睜,咬牙切齒,渾身殺氣騰騰!
楊康又擔心又疑惑地道:「你……你怎麼了?」
郭靖惡狠狠地說道:「你的師傅,是鐵屍梅超風是不是?你的師傅不是丘處機道長嗎?怎麼會變成梅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