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苑的小鎖,將遇到曉雪的事情和曉雪說的話,一學給小世子聽。薛晨先是愣住了,那雙顯眼的大眼睛,不相信似的望著小鎖,見小鎖臉上的欣喜不似作偽。他的內心湧上一股狂喜,沖的他幾乎暈厥過去。小世子的臉上綻開的笑,如同雪後初霽,比鮮花更艷麗,比驕陽更耀眼,他的久已乾涸的眼中,湧上了喜極的淚水。
小鎖忙扶著小世子坐在桌邊,雖然替小世子高興,卻依然為主子抱不平:「世子,她那樣傷害你,還差點害你送命,千萬不要那麼輕易的原諒她。她不是拒絕過你嗎,你也拒絕她,讓她也嘗嘗悲痛欲絕的滋味。」
「不要,我怎麼會拒絕她呢,我怎麼捨得拒絕她呢?能陪她一起白頭攜手,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啊。」小世子生怕這重得的幸福又離他而去,對小鎖的餿主意示以白眼。
「菩薩保佑,小世子可得放寬心情,好好吃飯,不要再像以前那樣食不知味,像是完成任務一樣扒完飯食了哦。你看您現在瘦的,小心曉雪姑娘都認不出你了。」心疼他的魏乳爹真心為小主子感到高興。
小世子一聽,跑到妝台拿起鏡子一看,呀真的,好醜呢萬一曉雪見了不喜歡怎麼辦?不行,一定要把臉頰上的肉肉養回來,曉雪最喜歡掐自己的臉了呢。
「小鎖,有什麼吃的嗎?我有些餓了呢。」小世子心中有了目標,馬上行動。
「有,有。曉雪姑娘特地給您做的點心,讓我捎給您呢,世子您嘗嘗。我去給您煮杯牛奶去。」小鎖歡天喜地地去了小廚房。
小世子一臉幸福地吃著曉雪做的愛心甜點,憧憬著今後的幸福生活的時候。曉雪已經和臉紅紅的谷化風十指緊扣,在繁華的街道上享受二人世界的甜蜜逛街之旅了。
她們逛的這條明陽街,正處於達官貴族雲集的富人區中心,街道寬敞明亮不說,就連地面也是青磚鋪成大理石鑲邊的。街道兩邊的店舖,經營的也都是高檔的商品,一件不起眼的小木雕,都成百上千兩銀子,那幾十兩的低價商品,有身份有地位有money的客人們根本不屑一顧。
曉雪發揮前世跟好姐妹逛街的勁頭,一條街從頭開始逛,不到街尾不罷休。咦?布店,逛給風哥哥買點上好的布料,縫製嫁衣。
曉雪牽著風哥哥的手,進了「錦緞布莊」。一般大的布莊都提供上門服務,哪家貴胄需要布匹,讓下人來知會聲,布莊的管事就帶著新品請主夫們挑選樣子,定下數量,商家送貨上門,很是方便。因此,布莊裡只有一位客人,一身華麗庸俗的錦袍,高聳的雲髻上環珮叮噹,好像個掛滿禮物的聖誕樹,也不怕把脖子墜斷了。
那女子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吩咐身邊一臉堆笑點頭哈腰的夥計:「這個,這個,這個,本夫人全要了,花滿樓的親親小梓心早就纏著我要匹雲錦了,嘿嘿。小明,這一匹我帶走,剩下的兩匹給主夫、側夫分別送去。」那個叫小明的貼身小廝,扭著身子,幽怨地望著女子。
那女子一臉猥褻地伸手擰了他屁屁一下,哄道:「這些布料不是你能穿的,待會給你買匹蜀錦,怎麼會忘了你呢,乖,快送回去,晚上點你守夜……」
小明這才笑顏如花地扭著腰走了。那女子攜了一匹雲錦,很豪氣地付了銀子,還打賞了夥計五兩銀子。那夥計點頭哈腰諂媚不已地拍著馬屁,將女子送走了。
和那女子交會而過的曉雪,看著「聖誕樹」走遠,心中竊笑不已:暴發戶呀,終於見到典型的暴發戶裝扮了,只求貴,不求配,真真是庸俗不堪哪。
那名夥計一臉貪婪地看了會銀子,然後小心地放進懷裡。這才發現顧客上門,馬上堆起笑臉,準備迎客。可是一看到曉雪和谷化風兩人的衣飾,臉馬上垮下來,比川劇的變臉變得還快。
曉雪的服裝一般都是以舒服的精棉布為主,因為錦緞在做事的時候容易勾出絲來。衣櫃裡就幾件出門應酬時穿的華貴衣物。今天,曉雪是從廚房裡一出來就直奔街上了,沒換下工作時的衣服,仔細聞聞,還有點油煙味呢。
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夥計,將鼻孔朝天,用眼角斜睨著倆人,陰陽怪氣地道:「買布啊?建議你們到海川街去,咱們店裡的布匹衣物可不是你們能買得起的。快走,快走,別耽誤我們做生意。」
曉雪看著他那勢力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便故意道:「你們打開大門做生意,哪有將客人往外攆的道理?沒聽過『客人至上』嗎?」
「客人?就你們?你們配嗎?」夥計一臉的鄙夷,讓曉雪很不爽。
「你什麼態度,叫你們掌櫃的來」曉雪聽了他刻薄的話,有些惱了,要求投訴。
「憑你也想見我們掌櫃的?想告狀是吧?告訴你,掌櫃的可是我嫂子」夥計還是一種不可一世的態度,一點也沒把曉雪的威脅放在眼裡。
「不叫,是吧?那我就讓她主動出來」曉雪掃了眼店中,相中了東牆邊最昂貴的一堆布料。她在夥計反應之前,幾步衝過去,伸手將那一堆布料掃到地上,還用腳使勁地踩了踩。然後,挑釁似的看著夥計,一臉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
夥計看著地上價值千金的布匹,被粗糙的地面刮得起毛不說,還佈滿了腳印。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呆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嘴裡發出一聲尖利的叫喊:「啊我的布呀這麼貴的布就這樣腌臢了,叫我們怎麼跟老闆交代呀你……你別走你要賠償我們的損失」夥計一把抓住曉雪的衣襟,生怕她跑了似的。
谷化風見狀,就要出手相救,曉雪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在一旁看好戲就成。
「賠償?你都認定我們連你們店裡最便宜的布料都買不起,你如何覺得我們能賠得起你那千金布料呢?」曉雪故意一臉我很窮,我賠不起的表情。
「我不管,無論如何,你都得把布錢賠給我」夥計不依不饒。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曉雪耍起無賴來。
「沒有錢,就把你送官掌櫃的,掌櫃子,嫂子——你快來呀」小夥計雞貓亂叫起來。
「叫什麼吵什麼?把客人嚇跑了怎麼辦?」內堂裡走出一個相貌端正,衣著不凡的女子,「阿丹,如果你再算錯賬目,或者闖了其他貨的話,即便你是我內弟,我也要趕你走……」
掌櫃的話沒說完,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登時怒目圓睜:「阿丹這是怎麼回事?」
「嫂子啊,不關我的事呀……是她是她將布匹扔到地上的。對她故意找茬來的……」叫阿丹的小夥計哭喪著臉向掌櫃的解釋,將抓住曉雪衣襟的手緊了緊,看向她的表情瞬間轉為憤怒。
「這位姑娘,為何在小店中撒野?」掌櫃的看著一臉氣定神閒,被抓住卻一點都不慌張的曉雪,憤然問道。
「為什麼??問問你家小夥計吧」曉雪撇開臉,仰望房梁,一隻腳還抖呀抖的。
「阿丹怎麼回事,說清楚」掌櫃的一聽,便知道這個扶不上牆的內弟又闖禍了,便大聲喝問。
「我……我什麼也沒做,是她不講理,一進來就又摔又砸的。」阿丹眼神閃爍地狡辯著。
「嗤——」曉雪不屑地笑了一聲道:「我跟你無怨無仇,我回進來就砸你們的店舖?拜託你編瞎話編的圓一點,你眼睛老躲閃什麼的?理直氣壯一點呀,你心虛什麼?」
掌櫃的一見這情況便知道是自己內弟理虧,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護短地道:「即便我們夥計有些招呼不周之處,姑娘也不能如此野蠻行事。所謂欠債還錢,只要姑娘賠償了店裡的損失,本店就既往不咎。如果姑娘還要胡攪蠻纏下去的話,哼我們東方家能躋身於八大商號,可不是吃素的」
喲喲還威脅上了,曉雪向來是吃軟不吃硬,你威脅我?看我怎麼整你們。
曉雪使勁甩開阿丹的手,像撣什麼髒東西似的,撣了撣衣服,踱著步子來到被她清理出的櫃檯邊,踩著一地的布匹,縱身一跳,坐在了櫃檯上邊,兩條腿還晃呀晃的。曉雪毫不在意地沖掌櫃齜牙一笑,道:「東方家?八大商號?了不起啊現在八大商號之首是哪家,知道不?」
掌櫃的見她這副模樣,反而心中有些嘀咕了,八大商號之首?莫非是官家的小姐?不對呀,東方家和官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她怎麼會來砸我們的場子呢?想到這,掌櫃的強忍住心中的怒火,甕聲甕氣地回答:「當然知道,是官家。」
「那麼排名第二、第三的又是哪家?」曉雪又問了一個問題。
「江家,和剛剛異軍突起的邢家。」本來第三的位置是她們東方家的,誰知道邢家家主不知道怎麼得了邵記小老闆的青睞,將做茶葉的方子給了她。照著小老闆方子做出來的茶,不需要煮,只要用開水一泡,邊芳香四溢,清甜香醇,只半年多的時間,在八大商號排名上便超過了木材商洪家,和東方家,躍至第三。
「呵呵……」曉雪特有的清脆如鈴的笑聲響起,「那掌櫃的知道,這三家為什麼從以往排名靠後,而升到前三甲了呢?尤其是那官家,以前在八大商號可是排名最末的。」
掌櫃的聽她這麼一說,心中一驚,據說邵記的小老闆年約十二三歲,長得是貌美如佳男,似乎跟眼前的此人很是相仿。不會這麼背吧,得罪了老闆一直想拉關係,卻一直不得門路的小財神吧。她的語氣瞬間軟下來,話語中帶著些恭敬:「那是因為官家跟邵記小老闆合作,贏得醋、醬油和各種素油的經銷,財產暴增,躍至榜首。邵記小老闆有驚世之才,點金之手。官家、江家和邢家都是經小老闆的提點,才有今日之成就。我們家主對小老闆仰慕已久,有結交之心,卻不得門路……」
「哼人家小老闆找人合作也是看對象的好不,像你們這樣,服務態度奇差無比,有狗眼看人低的夥計,又有護短不講理的掌櫃,誰會跟你們合作哼」曉雪臉上一副就是看不起你們的表情。
掌櫃的一聽這話頭,便知眼前此人就是邵小老闆本尊,又悔又氣呀,馬上恭恭敬敬地道:「小店夥計欺下瞞上,德行喪失,小人馬上就辭退他,還望客人不要生氣……」
「嫂子……」阿丹一聽,馬上尖叫起來。
「你給我閉嘴,你……你壞了我的大事了」掌櫃的氣急敗壞地沖內弟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