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哥哥——」曉雪的呼喚把谷化風從思緒中拉出來,他溫柔地微笑著回望她。
祝雪迎坐直了身子,衝他燦然一笑,滿心期待地道:「風哥哥,今天晚上咱們上山去摸知了吧,很有趣的呢。」曉雪想找到遙遠的童年回憶。
「晚上上山?不好吧,夜裡山上有猛獸出沒的,周獵戶家的老2不就是打獵回來晚了,被吊睛虎咬掉整個肩膀,差點沒命回來嗎?想上山,還是等白天吧,晚上不安全。」谷化風婉轉地否決晚上上山這個提議,主要還是以曉雪的安全為考量,他不想自己真愛的寶貝受到一點點傷害,哪怕只是種可能。
「咱們又不到深山裡去,只在山腳邊緣的小樹林裡活動,不會遇到什麼猛獸的。再說,咱倆跟老怪物學了這麼久的功夫,如果還被猛獸所傷,只能說老怪物的本領太水太菜,以後沒必要再跟她學這勞什子武功,受她虐待了。」胡曉蝶要聽了這番話一定氣得跳腳,她不認真學功夫,還把錯誤怪罪到師父頭上。在曉雪看來,弟子有錯師父服其勞,教不嚴師之惰嘛。前世的教育界不是有句名言「沒有教不會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嘛(在身為教師的姽嫿眼裡,這句話狗屁不通。唉老師難為啊)。
「要是你在不放心的話,咱們把老怪物帶上,充當保鏢。上次遇到那麼大一群狼,不是也有驚無險嘛。去吧,去嘛……好不好。」祝雪迎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居然連撒嬌這一招都使出來了。喺——快而立之年的靈魂,居然對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撒嬌,也不害臊。
谷化風迎著祝雪迎期待滿滿的眼神,加上她難得的嗲嗲的撒嬌聲,哪裡還捨得拒絕她,讓她失望?在他聽到曉雪欣喜的歡呼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點頭答應了。
天色還未轉暗,心急的祝雪迎就已經開始忙乎開了:在裸露的手腳胳膊上擦上從師父那A來的防蟲藥水;裝知了猴的窄口小竹簍,用透明紙糊成的透光性很好的燈籠;防禦用的削鐵如泥的小匕首……
谷化風還是覺得不放心,真的去請師父幫忙充當保鏢,卻被胡曉蝶一陣臭罵,轟了出來。還說什麼「不好好練功,就知道跟著那小傢伙瞎胡鬧」「我胡曉蝶的徒弟,還怕那四腳的野獸?」「身懷三十多年功力的高手夜走山路,還需要保鏢,不怕人笑掉大牙」……巴拉巴拉……
谷化風被罵得灰頭土臉的,曉雪卻在旁邊沒心沒肺地笑看著。本來韓秋韓夏倆雙胞兄弟要跟去當跑腿,卻被曉雪以自顧不暇,哪裡有工夫去照顧他們為由,拒絕了。
夜幕,終於在曉雪的期盼下,悄悄降臨。整個巴彥克拉山被裹上一層濃黑的天幕。夜蟲在草叢中、葉片下,拉起悠揚的小提琴。螢火蟲提著小燈籠,呼朋引伴地做遊戲。
突然,一隻夜梟彷彿受了驚似的沖天而起,夜蟲像約好了似的,琴聲戛然而止,螢火蟲也驚慌失措地四散而逃。林間的小路上,兩個亮點,忽明忽暗。
靜寂的山林裡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充滿喜悅的聲音:「風哥哥,看這兒有一隻……啊這棵樹上有兩隻呢好多知了猴呀今天晚上一定能滿載而歸,嘻嘻……」那聲音甜美得讓夜蟲也好奇地從葉叢中探出頭來,悄悄窺探著,打量著……
那兩點亮光自然是趁著夜色出來摸知了的祝雪迎和谷化風兩人了,他們順著彎曲的林間小路,藉著風燈微弱的亮光,在樹幹上樹根邊尋找幼蟬猴的影蹤。巴彥克拉山這個天然的寶庫,成千上萬年未覓得知音,所儲所藏自然豐富。那在曉雪之前從未被迫害的幼蟬,數量頗豐。不到半個時辰,曉雪和谷化風的小簍子,已經裝滿大半。
谷化風看看今晚的收穫,對曉雪說:「曉雪,已經捉了不少知了猴了,咱回去吧……」身邊的灌木叢裡一陣騷動,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那個灌木叢中竄起一個黑影,像無頭蒼蠅似的,直往曉雪身上撞。祝雪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個自投羅網的傢伙。谷化風忙提著燈籠照過去,原來是一隻被他們驚起的山雞,這傢伙在黑夜中眼神不好,逃的方向錯誤,成了甕中之鱉。
祝雪迎眉開眼笑地望著手中的驚喜,拎著撲稜著翅膀的可憐的笨山雞,調侃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哼哼到了姑奶奶手裡,保證讓你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名流千古,萬古長青……」曉雪亂用成語的功力和《還×格格》中的小燕子有的一拼
曉雪看著手中的意外,回頭對著風哥哥笑盈盈地道:「風哥哥,咱們再往裡走點,說不定還有令人驚喜的收穫呢。」
谷化風剛要說什麼,祝雪迎已經提著小燈籠,一蹦一跳地向林子深處走去,除了用燈照樹幹摸知了外,又多了一項任務:不時用腳踢踢一些茂密的灌木叢,看是否隱藏著山雞野兔之類的小型野物。
林子越走越深,谷化風看她興致正濃,也就沒有掃她的興,只是全身戒備著,打開雙耳傾聽附近的動靜,以防有什麼不測。
突然,走在前邊的祝雪迎停住腳步,側耳靜聽,神情頗為專注。谷化風也放輕了步子,走到她身邊,剛要張嘴說什麼,被曉雪用指尖堵住嘴唇,那細嫩的指尖劃過唇瓣,在他心上也劃過一絲漣漪。谷化風的臉不禁紅了,在夜色的掩映下,沒有被曉雪發現。
曉雪放開風哥哥的嘴唇,沒有發現自己惹得純情少男動了春心,只是一味地貓著腰,悄悄地向前邁進。左邊大約一百米的草叢中,剛剛傳來細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音,雖然極為微弱,卻沒逃過她靈敏的耳朵。嘿嘿一定是夜裡覓食的野兔,捉住它給娘親當下酒菜。曉雪現在的身手,捉野兔絕對不在話下。胡曉蝶要知道她的徒兒用自己的絕世武功捉野兔,撞牆的心都有了。
曉雪的腳步輕輕,踩在草地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漸漸逼近聲音來源處的一叢一尺多深的草叢,周圍還有幾簇灌木,正是動物掩藏行跡的好地方。
近了,又近了。曉雪輕手輕腳地撥開草叢,咦?怎麼沒有機警的兔子挑出來?她把手上的燈籠湊上去一看。赫曉雪看到眼前的情景,嚇得手一哆嗦,差點沒把手上的燈籠扔掉。
草叢中哪裡有什麼野兔,地上赫然躺著的是一個臉色煞白,雙目緊閉,死人般一動不動躺著的黑衣少年。
剛剛為了不驚動她心目中的獵物,趴在地上撥草叢的祝雪迎,鼻子距離那煞白的面孔僅一拳的距離。前世今生從沒這麼近距離地接觸死屍的曉雪,很沒用地抖著嗓子呼喚她的風哥哥:「風……風哥哥,這……這裡……有死人……」
谷化風本來也躡手躡腳地跟在她後邊,在她靠近草叢的時候,他屏息停腳,只等著她傳來獵物得手的歡呼。可是卻傳來她顫抖的受驚的聲音,心中忽地一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曉雪身邊。
他首先關心的是曉雪有沒有受到傷害,見她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嘴唇有些顫抖,並沒用受傷後的痛楚。才順著曉雪的目光望去,看到那具「屍體」也是一驚,仔細辨認,發現不是鎮子裡的居民,又看看他一身勁裝,滿身血腥之氣,估計是江湖仇殺。
谷化風摟住曉雪的肩膀,安慰地說:「曉雪,別怕,不過是一具屍體而已。」
突然曉雪往前探了探身子,嘴裡「咦」了一聲,谷化風忙問:「怎麼了?」
「他……剛剛好像動了呢……」曉雪小小聲地回答。
谷化風也跟著曉雪湊近了那名少年,曉雪上前仔細查看,又慢慢伸出小手,探向少年的鼻息,離少年鼻子還有兩寸遠時,少年的眼睛猛然張開,那濃黑的眸子亮如星子。曉雪嚇了一大跳,少年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著曉雪,曉雪正待擠出一絲抱歉的微笑時,那少年的眸子暗淡下來,頭一歪,又沒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