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時斷時續、時緩時急地下了整整三天,陰沉著臉的老天爺終於露出燦爛的笑臉。邵記麵點鋪一如既往的早早就開門做生意,因為大雪逗留在銘巖鎮的商販們也陸陸續續地來到邵記吃早點。
「邵老闆,老遠就聞到你們店裡濃濃的雞湯味了,是不是小老闆又弄出什麼新鮮的早點了?」說話的是一位茶商,她從江南以茶聞名的邢家訂貨回來,被雪堵在了銘巖鎮。邢家也是八大商號之一,全國百分之八十的茶葉都是出自她們的茶廠。邢家每年年底開訂貨會,預訂春茶。
「肖老闆的鼻子就是靈,不錯今天供應新品——喝著暖到心坎裡的『撒湯』(姽嫿家鄉的一種美味的早餐哦,土話叫sā湯),來一碗吧?」邵紫茹掀開滾開的雞湯,用大勺子攪拌著。
「好,先來一碗。」肖老闆用力抽了抽鼻子,笑著道。
邵紫茹打了個生雞蛋在碗裡,用筷子使勁地攪拌著,拌勻後,用大勺子從滾開的鍋裡舀出一勺雞湯,小心地澆入雞蛋裡,澆的時候要注意均勻,爭取所有的雞蛋都和熱湯接觸。頓時,碗裡泛起淡黃色的蛋花來。
肖老闆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撒湯,輕輕吹了吹,鮮美的雞湯伴著嫩嫩的蛋花,再加上細細的雞絲和有嚼頭的麥仁,讓人齒頰生香,回味無窮啊。湯熱和久煮的姜塊,喝得肖老闆在十冬臘月頭上直冒熱氣。肖老闆連呼過癮!又來了幾個滯留的商販,相繼點了這好喝又保暖的撒湯。
邵紫茹笑得臉上開了花,又介紹道:「肖老闆,要不要試試我們鮮香肉嫩,皮簿筋軟、外形玲瓏剔透、湯汁醇正濃郁、入口油而不膩的——『灌湯包』?」
這會店裡已經坐了八成滿的客人,聽了她的介紹,都對灌湯包產生了好奇,每人都先點了一籠(一籠十個,一個跟網球差不多大小,一籠三十文錢。)
這灌湯包,皮薄,潔白如景德鎮細瓷,有透明之感。包子上有精工捏制縐褶32道,均勻得不行。擱在白瓷盤上看,灌湯包子似白菊,抬箸夾起來,懸如燈籠。讓人忍不住有咬上一口的食慾。
邵老闆馬上提醒她們:「吃灌湯包的時候要小心啊,千萬不要一口咬下去,會……」
「哎呦!」還是提醒晚了,早有人一口咬下去,包子裡的熱油湯不是燙著了她的舌頭,就是濺你個滿臉花。其他的人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灌湯包吃的就是這口,樂在其中,若不身臨其境,難解個中三味。
肖老闆點的那籠是羊肉灌湯包,她吸取教訓,夾起一個灌湯包,先用牙咬出一個小洞,然後吹涼,再一口咬下去,湯汁順著筷子流到手上、腕上,抬腕吸之,湯沿臂而流。肖老闆趕緊把剩下的塞進口中,拿起桌上的一塊方巾,邊擦邊問:「邵老闆,這湯汁是怎麼灌進包子裡去的呀?」
問過以後又覺得不合適,畢竟人家的商業機密嘛。邵老闆也不隱瞞,自己女兒調出的味道是任何人都仿不出來滴:「這湯本已在餡裡面,只不過是在包之前把肉凍放在餡中,包好以後經籠屜上火一蒸,肉凍化開而不漏。灌湯包講究湯不能漏,包子又要不粘籠屜,我們店裡的學了兩天,我女兒才勉強讓她們出師呢。呵呵!」說起曉雪,邵紫茹滿臉的驕傲。
「那個……邵老闆。」一個唯唯諾諾的聲音叫住忙碌的邵紫茹。邵紫茹回頭一看,原來是賣豆腐的王大姐,旁邊她那個刁鑽自私的夫郎,正不停地推搡著她。
老實的王大姐臉紅了,這怎麼讓她好開口呢,可是如果不開口,她家的那位回到家一定又鬧個雞犬不寧。思前想後,還是開不了口。她抬起頭,看到邵老闆詢問的目光,臉漲得更紅了,她小聲的哼唧著:「我……我想找我家三兒……」話音未落,她的夫郎又恨鐵不成鋼地擰了她胳膊一下。
王大姐扭捏的站著,她兒子王新和出來了:「爹,娘?你們找我有事?」
王大姐的夫郎一把推開妻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我來跟兒子說,站一邊去。」
他轉過身一臉和藹地拉過兒子,伏在他耳朵上嘰嘰咕咕地說了一通。王新和馬上跟他娘一樣漲紅了臉,連退幾步,甕聲甕氣地道:「這樣的要求,你也能說出口?邵老闆對我這麼好,你怎麼能這樣坑她呢?這麼丟臉的事,我可做不出來。」
王家夫郎馬上變了臉色,尖著嗓子雞貓亂叫:「丟人?我這不是為了咱這個家?豆腐幾天沒賣出去,別說賺錢,本錢都收不回來,你是在邵家吃香的喝辣的,不顧你爹娘姐妹兄弟的死活了是不是?我怎麼這麼命苦啊——嫁了個沒有用的妻主不說了,還生這麼個不孝的兒子……」她唱做俱佳的表現,引起了邵記客人們的議論和關注。
王新和臉都紅的都快滴出血來了:「那你也不能把咱家那賣不出去的豆腐,讓邵老闆買去呀?」
「她女兒不是很有本事嗎?這點豆腐說不定到她手裡很快就賣出去了呢!」王家夫郎理直氣壯。
這會圍觀的人可明白什麼到底怎麼回事了。這王家三天以來的豆腐滯銷賣不出去,就想讓邵記全買下來。你要說當天的豆腐吧,人家買下來做成食品出售也就罷了,幾天前的豆腐要人出錢買,這不是明擺著坑人嗎?無論是停留的商販還是本鎮的居民,都不恥地冷言諷刺。
王家夫郎看這架勢,也有點退縮,但是想想家裡那些豆腐,不能讓它就這樣白白的壞在家裡,小老闆一定有辦法的。
正盤算著,王家夫郎看到小老闆跟谷小哥(鎮子裡人對谷化風的稱呼),有說有笑地走出來,馬上腆著臉湊上去,道:「小老闆,這是準備做什麼去呀?」
「豆腐大叔啊,山產店的周大嬸說,久雪初晴時候是捉野兔的最好時機,我和小豆子風哥哥一起跟著湊個熱鬧。豆腐大叔來找新和大哥?」祝雪迎拿著工具,準備學少年閏土,雪地捉鳥。
林豆蔻在旁邊氣哼哼地接話:「豆腐郎君家剩了幾天的豆腐,想賣給我們店,哪有這樣的?不知道害臊!」
「賣剩的豆腐?有多少,我全要了,不過嘛,價格我只能給原價的六成,如果你覺得合適就送來。如果覺得價格不合適,就留在你家等著發霉吧。」祝雪迎想到一個處理這些豆腐的好主意。
「六成價格?太少了吧?」王家夫郎還想再講價,被林豆蔻一句話堵回去「嫌少?留在你家爛掉一個子兒也撈不到。」
王家夫郎盤算著這個價格,成本回收後還有點賺頭,怕祝雪迎反悔似的,馬上答應:「好,好,就這個價格,我就回去把豆腐全送來。」說著,忙不迭地拉著跟邵老闆道謝的妻主,飛一般地回家去了。
王新和抱歉地看著小老闆:「小老闆,我爹他……真對不住,要不這樣吧,你把豆腐錢從我工錢裡扣吧。」
「新和大哥,不要愧疚,我既然收了你家的豆腐,就有妙用哦。過幾天你就知道,我祝雪迎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瞧好吧。」祝雪迎自信滿滿地道。
用完早餐在一邊看熱鬧的肖老闆,打趣道:「小老闆,你不會把剩豆腐做包子賣給客人吧,別吃壞了名聲。」
「咱是那樣黑心的老闆嗎?放心,這些豆腐我是用來做『豆腐乳』滴,過了年,你們再經過銘巖,就可以嘗到一種新的小菜嘍。絕對的鮮美。瞧好吧!」祝雪迎囑咐充當小二角色的幾個雇工,等王家送豆腐後搬進院子裡的廚房,她回來以後再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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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鬱悶著呢,唉!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