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霄非告訴你怎麼破本仙這仙陣的?」
素恬仙人沒有回答任翎的話,繼續用玉梳一下一下地梳理著長髮,「不對,霄非至少上千年沒來過本仙這裡,他不可能知道本仙這仙陣才是。」
手下微頓,素恬仙人抬眼再度打量了下任翎,「數天前見你在外頭苦思冥想,本以為你會知難而退,沒想到今天卻闖了進來,該不會這仙陣是你憑一己之力破的吧?」
任翎低垂著頭,「回素恬仙人,是晚輩一時幸運,所以才闖進這裡。」
「一時幸運?」素恬仙人輕輕一笑,「看來是個有慧根的苗子,也難怪霄非對你另眼相看。只不過,要從本仙這裡取音元精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這點霄非不會沒跟你講過吧?」
「請問仙人,」任翎心中歎了口氣,霄非何曾說過素恬仙人是這樣古怪的性子?就連平日裡農田中的精怪們提起這素恬仙人也沒說過她那麼多變,苦笑地咧了咧嘴,「要如何才能贈予晚輩音元精?」
素恬仙人垂眸輕笑,「既然是霄非送來的人,本仙自然也也不會留難。想要音元精也並非不可,只不過……」
「還請仙人明示。」任翎情知有望,但也不敢過早開心,畢竟這素恬仙人並不似好相與的人,誰知道她的要求會是什麼?
「還好你懂些仙陣,不然的話,這趟怕是白來了。」
素恬仙人倒也直接,將心中所想道了出來,「本仙這裡有一份錦書,如果你能幫忙送去劍一處,本仙就贈你音元精。」
「劍一?」任翎低喃,從未聽過這麼個名字。
「劍郎的名諱也是你一介凡人隨意可念的?」素恬仙人卻忽地發了怒,手指輕甩,霎地一道紫光將任翎整個推入水中。
任翎哪曾料得會有這樣的飛來橫禍,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就倒入水裡,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嗆得咳了好幾聲,才見素恬仙人似乎沒發生過任何事那般,好整以暇地梳理長髮。
忍不住在心裡低咒一聲,她哪裡曉得什麼劍郎郎劍的?這素恬仙人也太喜怒無常了。
但想到還得求取音元精,只好擦乾臉上的水滴,「請問素恬仙人,錦書要送往何處?」
「自然是劍一手上。」素恬仙人睞了任翎一眼,神情帶了絲滿意之色,「劍一住在月落崖,是瓊崍仙島的第八位仙人,你可知道?」
「晚輩不知。」
第八位仙人?
任翎識趣地並不多問,心裡暗自想著,她來這瓊崍仙島也算有段時日,與農田里的精怪寶寶們平日裡什麼話都聊,卻也沒聽過這仙島上除了七仙外還有別的仙人。
「不知?」素恬仙人柔柔說道,「也難怪你剛才只念劍郎的名諱,好吧,既然如此,你且將這錦書送去。我先贈你小半瓶音元精,待錦書送到後,再贈你餘下半瓶。」
「多謝仙人。」
任翎忙將玉瓶遞過,只聽得一陣清脆悅耳的叮鈴聲,一道紫色金光從素恬仙人指尖飛入瓶中。
「這是錦書,」素恬仙人從懷中取出一張粉紫色的絹帕,「請務必記住替我問問劍一,當日約定已過千年,為何他不如約而來?」
「是,」任翎接過玉瓶和錦書,「晚輩一定將話帶到。」
「另外,你帶上這支玉簪,」素恬仙人手指一彈,一支純白玉簪落入任翎手中,「月落崖位於司徒和歐陽兩仙的地域之間,其上有禁制,你用玉簪劃出十字,便可破禁而入。入崖後,會有許多仙陣阻擋,如若不是看你對仙陣通曉一二,這件事情你還不配受本仙囑托,可明白了?」
微微皺了皺眉,任翎垂頭道,「晚輩明白。」
「那就好,快去快回罷!」
素恬仙人話音一落,一道金光將仙陣直接破開一條長道,任翎見狀,快步通過通道離開。
回到紫音林,呼喚了糜離三聲,就見它破空而下,「這麼快就取得音元精了?」
任翎苦笑,「哪裡有這等好事,糜離,你可知道劍一仙人的居所?我得去替素恬仙人送份錦書,回來才能取得音元精。」
「劍一仙人?」糜離想了想,遲疑道,「這瓊崍仙島只有七名仙人,其中並沒有叫劍一的呀?」
「據說他居住在司徒和歐陽兩位仙人地域之間的月落崖。」任翎沒想到糜離也未曾聽過劍一仙人,想來農田里頭的精怪寶寶們沒有提到過,怕也是同樣不知情。
「月落崖我倒是知道在哪裡,只不過那裡是禁地,」糜離仰天清嘯一聲,破空而去,「平日裡很少聽說有去過的。」
糜離的飛行速度極快,不到一刻鐘時間,月落崖就遙遙在望,「你看,寶光之間的黑點,那裡就是月落崖。」
任翎瞇起眼睛看去,那黑點逐漸變大,待飛到了跟前,糜離一收雙足,「這裡有禁制,我下不去。」
「請稍等。」任翎取出玉簪,隔空畫了一道十字,只見白光一閃,一個圓形入口從禁制處裂開,糜離見狀,俯身往下直衝而入。
穿過禁制後,入目是茫茫白霧,糜離一直往下,直到崖底才落了腳。
任翎環顧四周,扭頭時被眼前景象震得摀住了嘴,「糜離,你看。」
約莫數丈遠處,一柄巨劍從天而降插入地面,而地面之上,躺著一個──人?任翎不太確定地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那確實是一個人,劍尖從他的胸口直插而入,冷冷劍光帶著寒意,讓人戰慄不已。
任翎和糜離輕輕地靠了過去,離得近了,終於看清那人的面孔。
劍眉懸鼻,淡無顏色的薄唇,有種了無生趣的感覺。
「是誰?」
那人忽地開口,嚇得任翎一跳,連忙駐足道曰,「晚輩任翎,前來尋找劍一仙人,請問閣下可是劍一仙人?」
「找我?」劍眉微蹙,那人睜開雙眼,一陣比劍光更冷的寒氣讓人顫抖,「誰讓你來找我?」
「見過劍一仙人,」任翎取出錦書,雙手奉上,「晚輩奉素恬仙人之命,遞送錦書而來。另外,素恬仙人請晚輩帶話,『當日約定已過千年,為何您不如約而來?』」
「如約?」劍一驀地起身,將巨劍一收,胸口前的裂痕瞬間收縮,「真是可笑,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去?無知婦人!」
任翎一滯,見劍一轉身就走,連忙追了上去,「劍一仙人,這是素恬仙人讓晚輩帶來的錦書,還請收下。」
「錦書?」劍一嗤了一聲,隨手一揮將那薄薄的錦書揮落在地,「不看也罷,你回吧。」
話音甫落,他身影陡然消失。
「糟糕,」任翎將錦書拾起,她不知道素恬仙人與劍一仙人之間究竟是什麼干係,但想起素恬仙人那古怪的性子,怕是這麼回去不會有好果子吃,萬一她不願意贈出餘下的音元精,那就麻煩了,「現下怎麼辦?」
「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糜離前足刨刨地面,善意地提醒道,「我們怕是陷入仙陣了。」
「仙陣?」任翎的視線從錦書上抬起,環顧四周,頓時皺眉,「還以為這麼順利就見著劍一仙人會是好事,現下倒好,要出去恐怕也不容易。」
兜兜轉轉了三天時間,任翎才狼狽地拉著糜離走出了劍一隨手步下的仙陣。
「難怪素恬仙人說過,我若是對仙陣不熟悉的話,她根本不會找我來送錦書,」任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搖搖頭道,「這錦書送不到劍一仙人的手裡,就不能算是完成任務。糜離,我們走。」
「我想我們高興得太早了,」糜離張嘴咬住任翎的裙擺,「前面似乎還是仙陣,別急著過去。」
任翎感激地回首一笑,「糜離,你放心,只有通過前面這個仙陣才有可能找到劍一仙人,我們必須得走。」
「此話怎講?」糜離這一路來見識過任翎的破陣手段,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因為他在前一個陣法留下了記號。」
任翎率先步入了下一個仙陣,一邊查看一邊提出自己的看法,糜離也從旁傾聽分析,她們兩個之前就是這麼一步一步走出仙陣,這次也一樣,在合作下用了五天時間,總算走出了仙陣。
「果然在那裡。」糜離低聲說了句,伸出前足拉了拉任翎的裙擺,「你過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好的,」任翎摸摸糜離的頭,「我這就過去。」
「晚輩任翎,見過劍一仙人。」
劍一仙人背對著她,矗立在一方高高的劍台之上,「會仙陣的修道者,為何執著送那破錦書?」
任翎微愣,尋思片刻,沒有隱瞞地將自己來瓊崍仙島的目的道出,「還請劍一仙人收下此錦書,晚輩不勝感激。」
「你是說凡人體內傾入了仙元?」沒想到那劍一仙人絲毫不提錦書,驀地轉過身,目露精光,深思地望著她,「怎會有如此之事?」
「晚輩也不甚清楚。」
「別動。」劍一仙人轉眼間飛到任翎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閉目片刻,「奇怪!委實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