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先後臉色一白,別扭地轉過頭。
加油,站起來?
若是能夠站起來他們又豈會任由瀑布將他們壓制得死死的?
這個女人赤|裸|裸的嘲諷實在是過分!但,她居然比他們堅持得更久這點,也實在是讓三人羞憤交加!
任翎並不知道三子的想法,剛才的鼓勵也不過是純粹的鼓勵,沒有任何嘲弄的想法。
她發現,雖然每次程度加劇的沖刷依然讓她整個撲倒,但她的承受能力比起來說第二天要好上許多,隨著體內各個細小脈絡的打通,體內靈力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對瀑布的抵抗竟然有愈加輕松之感。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用疾速來形容她體內靈力流轉的狀況也不為過。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任翎扯出一絲苦笑,沒想到自己在如此強壓下居然又要突破,給自己灌下一滴萬年靈乳,她閉目凝心靜氣,開始催發靈乳的力量。
在外,是無止境的猛烈沖刷;
在內,是無止境的靈力狂流。
兩者相輔相成,仿佛要將任翎逼瘋了才肯罷休。
漸漸地,瀑布附近的所有靈氣都朝任翎奔湧而來,形成了巨大的靈氣漩渦,與瀑布的猛烈沖擊一樣,狠狠地撞像那嬌小卻又挺直的身軀!
“老天,她該不會是在這個時候進階吧?”
不一樣的氣流變化引起了三子的注意,勉為其難地再次扭頭望去,被幾乎成為颶風中心的任翎嚇了跳,“她會不會爆體而亡?”
內外雙重的劇烈沖擊,就算是魔修進階也極少遇到這樣的狀況。
晉薊擔心地抿起唇,“還有多久結束?”
“恐怕還有兩個時辰,”晉偌看看天色,“二哥,沒有人知道結束之後我們會分別被送去哪裡,如果她能堅持在結束之前完成進階,恐怕比被最後的奔湧絕浪送走更安全些。”
晉介嗤了一聲,“管她呢!要是撐不下去也是自找的!我們自顧不暇,想幫忙也沒用!”
更何況,他根本不打算幫忙。
“只能聽天由命了。”
她的極限,會不會就是沒有極限?
在內外同時狂猛的迸發沖擊下,疼痛到了極致的一霎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痛楚,就好像整個人在一片白茫茫地天地裡飄蕩,所有的物質都能夠穿透身軀那樣,她成了一個載體,一個自己也無法估量到底能夠容納多少東西的載體。
過了許久,突然一陣無法言語的劇痛在丹田內爆發,瞬間蔓延遍布到全身每一個細胞,仿佛無所依靠的靈魂驟然驚醒,任翎連忙內視查看,發現原本不受控制的靈氣不知何時開始有序地順著經脈流動,而自己體內的經脈似乎有拓寬了一些,最明顯莫過於靠近皮膚的各個細脈。
很快就能成功進階到築基後期大圓滿的境界了,任翎充滿自信地勾起嘴角,沉下心緒疏導體內靈氣。
又過了一刻鍾,所有盤旋在任翎附近的靈氣全部被她納入體內,小小的身子在爆烈水柱中越發挺直,柔美小臉露出甜美笑容,“我成功了!”
但
驚喜還沒持續超過一秒,一道巨大得無以附加,足以卷席整個天地的狂流將她們四人全部覆滅!
如同海嘯般的浪潮比之前最劇烈的水柱還要強大百倍千倍,無情地吞噬掉這方天地,奔騰而去。
任翎無力掙扎,只能隨波逐流,進階的喜悅不過一瞬,便自嘲地發現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根本是滄海之粟,修為還是太低了啊。
旋轉的巨浪一會兒將她卷上半空,一會兒帶她穿過大山洞,有時飛騰半空,有時鑽進隧道裡,完全無法預測到底會在什麼地方停息。
也許過了一日一夜,也許更長的時間,等到一陣劇痛將意識飄忽的任翎喚醒時,發現自己攔腰撞在一處山壁上。
巨浪不知道什麼時候消退了,任翎輕躍著地,抬眼觀察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
“好像是在地底溶洞裡面,”任翎彎腰穿過一處拱形環壁,頭頂垂落許多的形狀不已的鍾乳石滴,兩旁的山壁不算寬闊,約莫三四個人並行的大小,“也不知道他們三個被沖到什麼地方了。”
一個人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依然見不到任何出口,任翎回憶著奔湧絕浪出現一霎,似乎聽見晉薊的叫聲,“無論被沖到哪裡,都是殊途同歸!”
“所以說,只要走出去,便能與他們相會?”任翎挑眉,小心翼翼地躲過地面的水窪。
突破到築基後期大圓滿境界之後,捆縛咒在體內形成的阻滯作用因為進階自動解開了,靈識可達范圍又擴張了許多,任翎細細查探一番,發現這地下溶洞真的非常之大,至少她暫時無法探知終點在哪裡。
往前走了小半天,任翎突然停下腳步,她感知到前方不遠處似乎有生命的氣息,那氣息有些薄弱,初初看起來好像是受了傷。
本來打算繞過的腳步在拐角處停頓片刻,任翎歎了口氣,轉身往氣息方向走去。
也許,是三子之一。
她的想法確實沒錯,但當她走到昏暗角落看見那渾身血淋淋的幼小身子時,還是心頭一震。
到底是受了怎樣的重創才會流那麼多血?別看三子年紀小小,但是體格塑造卻是同齡修士無法比擬的,就算是比起任翎也不會相差太遠,以他們對樊西谷的熟悉,不應該傷成這樣才對。
任翎蹙著眉頭,將他扶起來,一樣的眉目讓她暫時無法分辨是誰,輕輕拍拍他的面頰,“王子,醒醒,醒醒。”
微卷的睫毛顫了顫,慢慢睜了開,在看見任翎的那霎閃過晦暗陰色,但很快又轉成明朗,“任姑、姑……”
“任姑姑?”任翎挑眉,嘴角一勾,“大王子,似乎你從不這麼稱呼我的,怎麼受了傷卻變得討喜了?”
“你!”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晉介惱怒,他本想裝作晉薊好讓任翎相救,沒想到一開口就被看穿,“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他們三胞胎經常互換身份,鮮少有人能夠分辨,這個妖女認識他們沒有多久,她怎會一照面就認出他了?
“我就是知道。”任翎往後退了一步,忽然認真地考慮自己是否要伸出援助之手,晉介是三子當中最為暴戾狠辣的,她並不認為自己救他一命會讓他改變態度。相反,有機會的時候,晉介絕對不會對她手軟。
晉介仿佛知道任翎的想法,目光透著野獸般的光,“要動手就趁早,待小王恢復之後,別怪小王不客氣。”
“動手?”任翎咧嘴一笑,她只是不想救他,但也不會蠢到在魔修地盤滅殺王子。如今她如何逃離魔城尚未有方案,魔王晉辰的陰影無時無刻不籠罩在頭頂,她相信,只要她動手,下場絕對很好看。她又不傻,與晉介也沒有深仇大恨,何須急於一時?
“看來,你並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任翎拍拍手,轉身就走,“既然如此,我走了,再見。”
“喂!等等!妖女!”晉介吼了一句後整個人再次萎靡倒地,他受傷實在過重,從妖女眼裡的坦誠明白她並無意落井下石,那麼,是否能夠求……不!他堂堂魔城大王子怎能求妖女相助?他揚起下巴,“你們道修不是很喜歡煉丹嗎?你身上有沒有療傷的藥?”
任翎頓住步伐,扭頭看向幾乎奄奄一息卻強撐著的晉介,丹藥是修道真者的基本配備,他怎會找她要?
“父王從不許我們帶丹藥進樊西谷,”晉介知道任翎的疑問,主動回答,“我們來之前換過裝束,你應該記得。”
任翎吁了口氣,對魔王父子之間的奇怪關系不置於評,從墨玉澗取出一瓶白玉瓶遞了過去,“你先調息,我替你護法。”
晉介粗粗地哼了聲,一語不發地進入調息狀態,足足過了三個時辰,才再次睜開眼,身上魔力基本恢復到七八成左右。
“大王子,”見他站起身往前走去,任翎也一躍而起,並肩前行,“為何你會受這麼嚴重的傷?我一路被那浪潮沖走,似乎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的地方。”
“父王為我們制定的線路不一樣,”晉介瞇瞇眼睛,“從五歲開始,每年都會在樊西谷禁閉,難度年年增大,這種程度的傷很正常。”
“正常?”任翎聲音微揚,“如果沒有丹藥,你怎麼辦?”
“熬著,”晉介淡淡地說道,“我們體內有自愈功能,只是需要很久的時間。”
任翎無語,魔王對兒子的用心良苦是她無法置喙的。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晉介再度開口,“如果尋不到父王說的魔雲之心,我們三兄弟恐怕每年都要來這裡一次,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我們熬不下去了。”
“什麼是魔雲之心?”任翎好奇,難得聽晉介說這麼多話,扭頭看過去,發現他似乎陷入了自我世界中喃喃自語而已。
“我們都沒見過魔雲之心長什麼樣子,”一股失落神情爬過那粉雕玉琢的面孔,“父王說他也不知道,只是讓我們找,找不到就無法……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晉介猛地清醒,抬眼辯了辯方向,“我們在這裡分開吧,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不適合兩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