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師試師殿從未如此人滿為患,熙攘吵鬧過。
先是掌門余塘老祖領隊而至,吩咐執事弟子將一名女弟子送入陣法師試煉塔後,便在殿堂正上方的主位盤腿坐下,閉目等待。
跟隨進來的五名宗門弟子,執事弟子是熟識的,除了其中一名是五級陣法師章大成外,其餘四名弟子也都享有二級陣法師的資格等級。
由於宗門內考取陣法師資格的弟子甚少,所以幾乎每一個陣法師,執事弟子都熟悉得很。
今天這狀況,執事弟子有點不明所以。
照理說掌門親臨,眾人都應該如他般惶恐以待才是,但那章大成進來後卻是絲毫不懼,反而與身後弟子在大殿盤腿坐下,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莫非,掌門有什麼把柄握在他手裡,所以有理不懼?但,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沒誰敢在掌門面前放肆吧?不少字
執事弟子不知道的是,現在章大成騎虎難下,就算是忍氣吞聲也難以將此事挽回。所以思來想去之後下定決心,要鬧就將事情鬧大,到時候道理都站在他這邊,他再謙讓退下表示願意不作追究,以成自己的名聲。而掌門定然也會因為他的大度識禮對他另眼相看,畢竟,是掌門要求任翎去考取陣法師資格等級的不是?
緊隨他們之後,陸陸續續來了不少宗門弟子,有部分是方才在掌事殿目睹事情經過的,也有不少是後來道聽途說後來看熱鬧的。
總之,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擠,以至於常年認為試師殿宏偉寬闊的執事弟子冒汗地承認自己眼光太淺見識過薄,著急之餘也不知道是將那些閒雜人等趕走還是努力將秩序維持正常就好?
這邊掌門來了之後便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對人潮湧入似乎並無意見。那邊章大成等人則是似喜似憂,讓他小小一個執事弟子實在是難辦,太難辦了。
然而這都還是最一開始。
儘管來了許多弟子看熱鬧,但畢竟掌門在那坐鎮,大多數人也就只敢低聲細語交頭接耳,整體來說也不算太過紛亂。
但不久之後,五峰峰主楚鴻偕同妻子七峰峰主藍蓮花翩然而至,一入試師殿便臭著臉,就連掌門起身迎上也愣是沒有給過好臉色。兩人步至主座兩旁坐下,冷冷地瞥了一眼堂下的章大成,不是執事弟子膽大,他可是千真萬確地從那眼神中讀到赤果果的『找死』兩字。悚得執事弟子前進不是後退不得,連連擦汗,踮著步子硬著頭皮上前請示是否需要清場。
「清場?清什麼場?」藍峰主冷艷地瞇瞇眼,「有熱鬧,自然要天底下的人一同觀看。」
好吧,執事弟子擦汗退下,老老實實地守在大殿門口,心底一千次一萬次地祈求千萬別發生什麼大事才好。
能夠引來三大元嬰長老的,又怎麼不是大事?只怕是大的不得了的事吧?不少字實在是無妄之災啊,怎麼偏生今天輪到他當值呢?
苦笑地看著魚貫而入的同門弟子,他那順展多年的眉毛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結了。
那個被送入試煉塔的女弟子,究竟是什麼來頭?
執事弟子豎起耳朵,企圖在人群中收羅消息以緩解好奇之心。
「聽說毀了宗門鎮山大陣的陣腳呢」
「這麼厲害?據我所知鎮山大陣可是幾代祖宗合力布下的,築基期修為的師妹怎麼可能說毀就毀?不可信吧」
「我也這麼覺得,若真那麼容易毀了,咱玄道宗還怎麼在修真界立足?」
「所以啊,據說鬧到掌門那裡去了,掌門斷言那女弟子無罪,可鬧事的師叔執意不服,才鬧到這裡來的。」
「那師叔也太什麼了吧,和掌門鬧這個做啥?要真是鎮山大陣有問題,該去好好檢查一番做論斷才對吧?不少字」
「哎,還是師兄說的有道理,要真是毀了鎮山大陣的陣腳,掌門此刻恐怕早已將那女弟子直接發落了,又怎會親自前來『給那位什麼師叔一個公道』?」
「就怕那師叔最後人前人後不是人與掌門作對,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話也不是這麼說,那師叔可是五級陣法師呢,如果不是自忖對陣法精通,也不可能在掌門面前據理力爭。況且,那小小的築基期弟子聽說連一級陣法師都不是,最後誰對誰錯,不好說呢。」
「奇怪,既然如此,掌門又為何偏袒那個女弟子?」
「聽說,那女弟子是白楓的親傳弟子」
「就是那個幸運兒?難怪掌門也另眼相看,老天,這下真的有好戲看了」
不聽善可,聽了之後執事弟子更是糾結萬分,這個中關係錯亂複雜,萬一掌門最後遷怒於他那可怎生是好?
陣法師考級方法比起一般的師級考取要複雜許多,每一級陣法裡都有十到十五個陣法不等,先是要破陣,成功破陣之後則要考驗佈陣。只有將破陣和佈陣都順利完成了,才能夠算是通過一級的考驗。
這也是許多年來極少弟子能夠獲取資格等級的原因之一,因為它的要求實在太過嚴格複雜,想要通過一級都很難,傳說中的過三關斬六將在這裡面根本不夠看。
打個比方來說,要過一級陣法師的考驗,單是從時間上來看,也至少要一天左右的時間才有可能完成。而隨著等級越高,考驗需要的時間會越長。
從試煉塔出來得越早,所考取的等級相對來說越低。
章大成最希望的就是那任翎被試煉塔早點丟出來,也好將此事了結。
然而,卻讓他失望了。
一天過去了,章大成心中暗想,那該死的女人也算是有點陣法基礎,考取一級的資格等級怕是也有可能。
兩天過去了,章大成微微蹙眉,莫非那女人還能堅持拿下兩級陣法師的榮耀?
三天、四天轉眼也都過去了。
在大殿中本欲看好戲的弟子們又進入新的一波竊竊私語中,章大成覺得有點坐不住了,每隔一個時辰便不由自主地睜眼查看,雙眼幾乎要燒穿隱露一角的試煉塔。
五天過去了。
六天過去了。
大殿裡的氣氛頗為詭異,竊竊私語的弟子眼底的興致越發濃厚,章大成等人臉色越發青灰,端坐主位的三名元嬰長老則不動聲色閉目靜坐。
「嘖嘖嘖嘖嘖」
一道黑影從半空飛躍而過落至主位旁邊,隨著那熟悉的素扇收起聲音,戲謔的嗓音給數日沉悶的大殿帶來一絲生氣,「都在做什麼呢」
「爹,娘,孩兒剛出煉器室就聽說陣法師試師殿有熱鬧可看,難不成就是看大家在這裡打坐修煉?還是說集體修煉進益比較快?」
「逸兒,」藍蓮花睜開眼,睞了下唯恐天下不亂的兒子,美眸輕轉,悠悠道,「不過是有人逼著咱們翎兒考那什麼陣法師等級,非要給自己添堵罷了。咱們翎兒心腸好,忍氣吞聲地來滿足某些『師叔』的奇怪要求,也不知道最後會是怎樣?」
楚逸誇張地哈哈一笑,「娘,我怎麼聽說翎兒已經進去六天還沒出來?」
「是呀,能夠勞駕掌門親自督陣六天,也真是讓人佩服。」
章大成聽了這話不由得冷汗涔涔,他原本估摸頂多一天就會有個水落石出,如今時間拖得越久,他就越是難辭其咎。
掌門的威嚴可是能夠隨意挑戰的?別看余塘老祖閉目不語,這回頭還不知道會怎麼惱他呢。
唉,莫非真是應了那句,一步錯步步錯?
章大成忍不住身手擦擦額前的汗,搖著頭睜開眼,被眼前放大的面孔嚇得岔了氣,「你、你、你??」
「我怎麼我?」
楚逸好整以暇順順長袖,盤腿挺胸坐好,「我說章師弟,平日裡見你挺低調的,沒想到是真人不露相呀能夠將宗門三大老祖宗請來為作證伸冤的,想必這宗門之內除了章師弟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能力高強得讓師兄佩服甚是佩服」
章大成一張老臉紅了變綠,綠了發灰,顫抖著嗓音道,「楚、楚師兄誤解了,誤解了。」
「誤解?」楚逸語音上揚,怪異問道,「難道不是你請得掌門過來的?」
「不、不是,」章大成用袖子再次抹了抹汗,「是、是掌門說、說要過來的、的??」
「掌門很閒?」俊臉帶著純真的困惑。
「怎、怎會?」老臉笑得發虛。
「掌門對陣法師資格等級考驗不滿意?」黑如點墨的雙眸眨巴著問號。
「哪、哪裡可能?」臉皮開始發抖。
「既然掌門不是太過無聊,又對這陣法師試師殿考級沒有意見,總不會專程來這裡閒磕牙吧?不少字」
「當、當然不是。」
「所以咯,」楚逸笑嘻嘻地伸出素扇輕拍章大成的肩膀,「章師弟你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這大殿裡頭的各位老祖宗,各位同門師兄弟姐妹,都是因為你才來的。都是因為你啊,因為你。」
「因、因為我?」章大成顫抖著手,被楚逸繞得頭暈眼花,「是、是因為我。」
「好樣的,師兄就是佩服這麼有擔當的好師弟。」
這邊楚逸將章大成糊弄得暗暗叫苦,那邊試煉塔裡的任翎卻是越發興致勃勃。
前面五級陣法師的考驗對任翎來說不過是小兒科,除了需要花費時間挨個挨個陣法去闖關之外,實際的破解方法都並不困難。而所謂的佈陣也是一樣,就是操縱陣法提供的傀儡進行佈置,將敵對傀儡在指定時間內全部滅殺掉就算成功。
操作方法大同小異,不一樣的是隨著級別的上升,陣法會越來越複雜。
越複雜,才越有意思,可不是?
任翎清楚記得當年剛入門時師父曾經笑言,以她的水平想要拿下七級陣法師應該沒什麼問題,而十年後的她,不知道在師父看來能夠達到幾級陣法師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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