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老頭十指微弓,十道五色眩光從指尖射出,將窺天神木籠罩其內,「翎丫頭,快走上前去,用窺天眼看看能窺出多少。」
任翎點點頭,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拳,往前走了一步,緩緩地吸了口氣,將雙眼定定地鎖在窺天神木上。
在天機老頭的靈力觸發下,窺天神木之內的年輪彷彿有了生命一般,開始不住地旋轉變幻,任翎只覺那無數年輪形成一個烏黑龐大的漩渦,靈識一痛,整個被抽了進去
感覺自己好像走入了一個一望無際的漆黑森林,耳邊是陰森恐怖的禽啼獸鳴,腳下的路深深淺淺的,每踩下一步都能聽到嘎吱嘎吱的樹枝斷裂聲。因為光線太過陰暗,她只能看到前面重重樹影,嗖嗖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吹刮著,那樹葉間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尤為滲人,感覺有許多妖怪猛獸在附近伏擊隨時準備撲過來將她吞噬那般
抬頭,上不見天日,層層烏雲厚重得像是沒個盡頭,烏雲間繚繞著黑氣,那黑氣以極快的速度蔓延,以至於光線越來越暗,暗到幾乎難以視物。
任翎覺得全天下就只剩下了她獨自一人,渾身都是冰涼冰涼的,那種恐慌似魔鬼般攫住了她的心,不停壓搾著撕裂著,想要將她徹底毀滅
不不知道是嘴裡還是靈魂發出的一聲尖叫,她發了瘋似的往前奔跑,追逐快要被黑氣席捲掉的最後一絲光線
沒有日夜,沒有晨昏,她不知疼痛,無所畏懼地拔足狂奔,樹枝刮得她雙腳鮮血淋漓,飛走的沙石讓她的衣裳變得破碎,這些她都完全沒有發覺,只知道唯一的信念,就是追逐最後一點光明
「啊」又是一陣猛烈的靈識抽痛,任翎醒覺過來時發現自己整個摔坐在地上,抬眼是天機老頭關切的雙眼,「殷爺爺,我……」
天機老頭安撫地笑著,「翎丫頭,爺爺見你陷入太深,就施力讓你出來了,快先調息下。」
「……好。」
任翎發現自己滿臉大汗,不僅如此,後背也是涔涔濕透,手心依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方纔那一幕真實得就像發生過那樣。她盤坐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直到一盞茶過後才讓劇烈的心跳稍微平復下來。
「爺爺,我看到的那些可是真的?」
「先給爺爺說,你看見什麼了?」
天機老頭盤腿坐在任翎對面,慈愛地看著她。
任翎嚥了口口水,眉頭緊蹙,將自己看見和感受到的一一細數,「殷爺爺,您之前說讓翎兒看看『玄道宗十年內將會發生什麼大事』,難道那景象就是……?」
不可能,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她無法想像玄道宗會遭遇那樣的變故。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天機老頭溫和地笑著,「丫頭,這件事情要保密,可曉得?」
「殷爺爺,翎兒會的。」
「從你方纔所窺視的結果來看,」天機老頭恢復原先的頑童模樣,笑嘻嘻地說,「已經晉級到三極天機師了。」
「想來爺爺給你的《天機神說》,你已經領悟通透了,」天機老兒心情頗為不錯,要知道天機師在當今修真界極為難尋,而任翎在天機這方面悟性之高,完全超乎他的預料。「接下來,爺爺對你有個要求。」
雖然天機師這麼一級一級往上升並非她的主觀意願,但從推算到血光之災一事以及方才窺天神木中所看到的情況,讓任翎心中難以言喻地產生一種微妙的責任感。
前兩年天機老頭每每追著她跑讓她好生學習,她都是能躲則躲,但方纔看著神色認真的殷爺爺,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太過自私了。且不說天機師是否真的那麼難成,就單單看在殷爺爺這些年對自己的用心上,也許自己應該改變下對此事的心態。就算對此興趣不大,但也花費不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最重要的是,心底有種奇妙的感覺,天機之學似乎將來會大有所用。
這種直覺與每每遇到危機時候的那種預感頗為相似,任翎思索片刻,展眉淡笑,「爺爺請說。」
天機老頭見任翎神色間有所轉變,喜不自勝地呵呵直笑,「丫頭,從今天起,你每月需要到爺爺這裡學習三天的時間,能做到麼?」
任翎挑眉,天機老頭往常給她玉簡都是讓她自學,「爺爺,這是何故?」
「之前讓翎丫頭你看的,不過是天機師的入門淺學,要將天機這一門學說真正習得,需要耗費大量的心思和精力。如果還是像以前那樣十天半月才看上一些,對於現在你的程度來說,卻是遠遠不夠的。」
任翎臉上微赧,原來殷爺爺對自己的情況瞭如指掌,想想方才心頭的決定,便誠懇地點頭應道,「爺爺,翎兒答應以後每月抽取三天認真鑽研天機之學,還請爺爺不吝賜教。」
「哈哈,好」天機老頭眉開眼笑,「每月初一到初三,丫頭便來這裡吧,爺爺親自教你。」
任翎離開天機師試師殿後去了符菉師試師殿,將三個月份的符菉一次性上交了才轉身離開。
剛出了試師堂的大門,就看見秦瀲灩和依依相攜下了飛行靈器,笑意滿滿地衝她招手,「翎兒,可把我們好找」
經過兩年多的相處,她們三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每個月至少爭取聚上一次。
「瀲灩,依依,」任翎笑著迎了上去,「瀲灩,你這月任務完成了?好像提前回來了吧?不少字」
「我秦瀲灩出馬,能不手到擒來麼」秦瀲灩笑顏明媚動人,「前兩天就回來了,去你洞府沒找著你,然後在依依那住了一晚。」
「還好找到你了,」依依露出可愛的兔板牙,「要不就錯過七寶山尋寶啦」
「七寶山尋寶?」任翎詫然,「怎麼回事?」
「翎兒,你還沒聽說麼?」秦瀲灩手腳利落地將任翎和依依拉上她的飛行靈器,一邊驅使飛空一邊道,「五年一次的七寶山尋寶,今日開始,為期七天。」
任翎搖頭,她入宗門後相識並且親近的同階弟子就只有秦瀲灩和依依,幾乎所有信息都是從她們口中聽來,如果她們沒說過的話,她自然也不知道,「給我說說?」
「好,」依依盤腿坐下,招呼大家坐好,「我們邊走邊說。」
「傳聞七寶山每五年就會有上界降落的七彩人參果三十枚,」依依來宗門的時間比兩人早,對七寶山的傳說瞭如指掌,「所以每五年宗門會組織弟子上一次七寶山,各憑緣分看能否遇見七彩人參果。」
「上界降落的七彩人參果?」任翎覺得新奇得很,「真的還是假的?可是像傳說那樣,吃了人參果就可以長生不老?」
依依聞言撲哧一笑,「翎兒,我當初也問過這個問題,不過,讓我們失望了,那人參果可做不到長生不老。不然哪會輪到我們這些弟子去碰運氣?早被高階大能之士搶走啦。」
「當然,」秦瀲灩同意地頷首,「依依,快給翎兒說說那七彩人參果的作用。」
「其實,七彩人參果具體有什麼作用,還真沒有人能說清楚。」依依瞇瞇大眼,「有人說吃了後能夠突破進階,確實曾經有弟子在某個階段徘徊數十年無法突破,吃了人參果之後順利就晉級了。這是其一,也有人說七彩人參果是幸運之果,有弟子得到後因此完成了多年的心願。」
「我還聽說過有人得了人參果之後直接從築基初期進階到築基後期呢,」秦瀲灩兮兮地笑著,「不過,我倒是覺得像是誇大其詞了。」
任翎點頭,「修為還是穩紮穩打地升級比較可靠。如此聽來,那七彩人參果到底是什麼用處並沒有真實的說法嘛,你們要去尋寶?」
「一起去吧?不少字」依依拉了拉任翎的袖子,「翎兒,我在築基初期已經很久了,最近想要閉關修煉突破,如果能夠取得七彩人參果,感覺會更有希望。」
「去吧去吧,」秦瀲灩也加入遊說的隊伍,「我也想去找一個送給莫展天,他也快進階了。」
任翎看著好友殷切的目光,只好摸摸鼻子一笑,「既然兩位小女子熱情相邀,我任翎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什麼時候開始尋寶?」
「今天。」
「現在去還來得及。」
「這麼快?」
「是呀,」秦瀲灩呵呵直笑,「所以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跟依依說如果在試師堂找不到你,就只好我們兩人自己去了。因為還有一個時辰就會關閉七寶山大陣,到時候想進去都去不了咯。」
「那七寶山有禁制,」依依拉起任翎和秦瀲灩的手,細聲交代,「所有修士上山之後身上的靈力都會受到封印,也就是說無論是練氣期還是築基期的弟子,上山之後修為都是沒有差別的。宗門內會發放相應的靈符,只要捏破就能隨時出山。七寶山每五年開放一次,為期七天。到期後所有弟子都會被送出來,所以不需要擔心安全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