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歐陽家這邊如何,就看李玉她們回到家之後老太太心中那個氣啊,真是沒想到這一趟連侯府的門兒都沒進去。作為林家說一不二的老太太什麼時候受到過這種待遇?
「娘,別生氣了,俗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跟這種人沒必要制氣,氣壞了身子,我們可要擔心了。」李玉扶著老太太坐到榻上,一邊勸慰一邊又對紫竹說,「紫竹讓人去廚房端碗銀耳蓮子湯來。」
「是,夫人。」
一直沉默著的林宇此時也出言道,「娘,您不必生氣,用不了多久錦川侯府自會有人來請。」
李玉看著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有些疑惑,就這麼肯定?沒過多久,也就是老太太喝完一碗銀耳蓮子湯的功夫,就聽林源親自來報,「老太太、爺、夫人,門外錦川侯爺帶著弟妹來拜訪老太太。」
李玉聽後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林宇,你是不是會算命啊這麼快人就來了?還真是錦川侯親自來的
老太太聽了錦川侯親自登門心裡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對著林源吩咐,「快請進來吧。」
片刻之後林源就帶著一個雖然上了年紀,但是仍然十分威嚴的男人、一個充滿了儒生氣的男人、一個貴氣的婦人還有一個不到二十歲的俊秀青年進了屋。
無論老太太再怎麼氣這禮數還是沒有忘的,雖未親自去迎接,但是見了歐陽德他們進來還是第一時間起身對著歐陽德行了禮,「民婦鄭氏見過侯爺。」李玉和林宇也在老太太身後行禮。
歐陽德乍聽老太太自稱鄭氏還稍微一愣,本以為她這次回來看父親是要認回侯府的,怎麼還以鄭氏自稱?不過歐陽德也算是經過事的,只在心中稍微打愣了下就恢復過來,兩步上前托住老太太道,「大姐,自家人之間何須如此外道?快快請起。」
「謝侯爺。」老太太從善如流的道謝過後也就起身了,「侯爺請上座,紫竹,沏茶來。」
「是。」
眾人坐定之後歐陽德看著老太太歎了口氣道,「大姐,總算是把你給盼回來了。可還記得煥兒和緋然?」
老太太順著歐陽德的視線看向歐陽煥和歐陽緋然,幾十年未見,再見已是物是人非,不過老太太看著歐陽煥和歐陽緋然眼神還是溫軟了起來,對於歐陽德三兄妹老太太只與他們相處了半年多的時間,並未有太深的感情,當然也沒有任何的仇怨,她回家後的那半年繼母對她還是不錯的,這幾個弟妹也是恭敬有佳。
人都說上了年紀之後對親情就越加的依賴,這話確實不假,就算是相處不到半年,但是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之間又未曾有過什麼齷齪,所以老太太看著自己這幾個異母弟妹還是很高興的。
「看得出來,煥兒還是以前那副文文彬彬的樣子,可還是每天抱著書本放?緋然現在可還是那麼淘氣?」
歐陽煥和歐陽緋然見老太太還記得他們小時候的事,眼中也不由得多了親近之意。
歐陽緋然拿著帕子捂著嘴笑道,「大姐姐果然還記得我們,二哥可不是還是老樣子,每天沒事就抱著本書啃,至於我,哪裡還能淘氣,大姐姐也不看我都多大年紀了,倒是我那小孫子淘氣的不得了。呵呵」
老太太聽了也笑笑,「是啊,我們都老嘍,兒女都長大成人了,以後就要看孫子輩兒的了。」
「呵呵,可不是嗎大姐姐,這是咱們歐陽家的長房長孫,竹緒竹緒,還不給你大姑奶奶見禮?」
歐陽竹緒作為小輩與林宇和李玉一樣都是站在自家長輩身後的,這時聽歐陽緋然提到自己,趕緊從歐陽德身後站出來,對著老太太拜下去,「孫兒竹緒拜見大姑奶奶。」
老太太見歐陽竹緒儀表非凡、氣質從容也很是喜歡,笑呵呵地說,「好,好,好孩子快起來吧。第一次見面有些匆忙,也沒得什麼好禮,這塊玉珮是我隨身帶的,上面正好刻的是玉竹,就拿去給你玩兒吧。」說著從腰間摘下一塊玉珮遞給歐陽竹緒。
見歐陽竹緒有些猶豫,歐陽德發話了,「行了,長者賜不可辭,這是你大姑奶奶一番心意,緒兒你就收著吧。」
「是,竹緒謝過大姑奶奶。」歐陽竹緒伸手接過玉珮,入手的溫潤滑膩之感沁人心脾,歐陽竹緒雖未仔細看,但是多年玩玉的經驗告訴他這可是塊難得的好玉,看來林家比自己調查的恐怕還要富有啊
「呵呵,緒兒這次可是來對了,還得了大姐姐的賞,早知道也把我家征兒帶來了,還能賺大姐姐些好東西不是?」
「呵呵,你呦,感情就惦記著我這點東西呢?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那我就先替征兒謝謝大姐姐嘍。對了,這是宇兒吧,這是宇兒媳婦?」歐陽緋然說著說著就把話題引到了林宇和李玉身上。
李玉聽自己和林宇被點名了,想著這侯府對於老太太這邊的情況看來也不是一無所知嘛,還知道林宇和自己的存在,是不是表示侯府一直在關注著老太太?還是侯府的某些人關心著老太太?還是說,只是因為最近老侯爺想見老太太,所以才現查的?
想著想著李玉自己現在心底笑開了,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想這麼多?
「宇兒、玉姐兒,還不快來拜見你們大舅舅、二舅舅和小姨」
「宇兒拜見大舅舅、二舅舅、小姨。」
「玉兒拜見大舅舅、二舅舅、小姨。」
「嗯,起來吧。」歐陽德看著林宇夫婦,對林宇這個身上自帶一股冷冽,給人不怒自威之感的英俊外甥很滿意,只是對著李玉這個小家子出身的外甥媳婦略微有些不滿,雖然氣質不錯,但是長相實屬平常,不知道宇兒怎麼會找這麼個夫人,配自己優秀的外甥還真是有些不搭了。
李玉不知道歐陽德想什麼,不然一定會畫個圈圈詛咒他,居然說自己配不上林宇
不過很可惜她不知道歐陽德想什麼,所以也不會畫個圈圈詛咒他,現在她正被歐陽緋然拉著誇獎呢。
「這就是宇兒媳婦吧,真是不錯,呵呵,初次見面小姨也沒有什麼好送的,這個鐲子你帶著玩兒吧。」說著不管李玉怎麼想的就直接套在了她手上,李玉看老太太對她點頭,也就收下了,「那玉兒就謝謝小姨賞了,瞧這鐲子真好看。」
「呵呵,你喜歡就好了。我呀就喜歡女兒,不過可惜就只生了一個兒子,如今看見你啊,打心眼兒裡喜歡。」
李玉聽了略微羞澀地笑笑,「能得小姨的喜歡是玉兒的福氣。」
「呵呵,這孩子真會說話。」
眾人一番寒暄過後歐陽德開始轉到正題。
「大姐,今天家裡的奴才冒犯了您,我已經把他帶過來了,交給您處置。」
老太太淡淡地笑笑,「行了,你處置就好了,今兒也就是我,要是碰上什麼貴人,豈不是壞了侯府的名聲。」
歐陽德正色點點頭,「大姐說的是,我是不知道家裡還有這等仗勢的奴才,否則我們錦川侯府又怎能容下這等人?大姐放心,對那個奴才一定嚴懲不貸。」
「嗯。」
「大姐,父親他一直念著你,這次來一是帶那個奴才來向大姐請罪,再一個主要是請大姐回家去看看父親,太醫說父親他已經…已經…已經時日無多了。」
聽了這沉重的話,大廳內馬上陷入低氣壓狀態,老太太端著茶碗的手更是一抖,差點把茶水整個撒在身上。
紫竹見了馬上幫著端過茶碗放到桌上,為老太太擦擦濺出來的水,馬上又退到一旁。
老太太的手抓緊帕子,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聲音有些顫抖,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歐陽緋然見狀走了過去拉著老太太的手安慰道,「大姐姐,別難過,父親他老人家也算是長壽的,一輩子也順風順水,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見見大姐姐,說不定見了大姐姐,父親一高興說不定就好了呢。」
「宇兒,備車。」
「是,娘。」
「噯噯這就好了,大姐姐回去就好了,大哥、二哥,我們總算是一家團聚了。」
歐陽德和歐陽煥也是欣慰地點點頭。
不過片刻時光,李玉一家又站到了錦川侯府的門前,這次不同於上次,歐陽一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全都來迎接了。
大家互相見了禮,老太太現在急著見老侯爺,也只是敷衍地受了禮,歐陽德他們也看出來老太太心不在焉,於是對歐陽家眾人說,「好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轉頭又對老太太說,「大姐,我帶您去見父親吧。」
「好。」老太太自然是點頭,帶著李玉和林宇跟著歐陽德去了老侯爺的臥室。
一推開門,一股子濃濃的中藥味兒撲鼻而來,不過眾人誰也沒有在意,當老太太看到床上那形容枯槁的老人家時,終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掙脫李玉攙扶的手,步履瞞珊地跑到床邊,拉著老人乾枯的手大聲叫著,「父親」
床上的老人好像聽到有人呼喚他,緊閉多時的雙眼慢慢地睜開了,渾濁的眼中艱難地轉動著,尋找著呼喚自己的人,當看到老太太的時候,渾濁的雙眼居然一下子有了些許的清亮,面上似事有些激動,想要張嘴叫人,但是以他現在的狀況顯然是有些吃力,嘴巴張張合合許久,累得直喘氣也沒有叫出來。
老太太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已經這麼嚴重了,看著這樣的父親,在她心底那最後一點怨恨也隨之消散了,換來的是濃濃地愧疚,沒有盡到為人子女責任的愧疚。
「父親,是我,珊然回來了,我回來了我回來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