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讓我來!」
就在曹朋手中尖刀要落下的時候,王買突然衝上來,一把就抓住了曹朋的胳膊。
「我要親手殺了,這害死我父親的混蛋。」,王買的要求,合情合理。
不知是什麼原因,當王買衝上來的時候,龐統和石韜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王猛是王買的生父,而韋端坐視王猛被殺,拒不發兵救援,是害死王猛的仇人。
所以,王買殺韋端,天經地義,任何人都說不得過錯。
但是,王買想要奪下曹朋的尖刀,卻被曹朋手腕一翻,身體隨之一動,手臂發力,生生震開了王買的手,而後一把勾住了王買的脖子,頭抵著王買的頭,惡狠狠的說道:「虎頭,我們是不是兄弟?」,「當然是!」,「我父子兩代人,承伯父之恩義太多。
我生病的時候,是伯父上山狩獵,為我獵來肉食補身,我至今仍不能忘記。你我從小一起長大,雖非親兄弟,卻勝似手足。伯父是你父,亦為我父,你可有異議?」,王買面頰一抽搐,搖了搖頭。
曹朋輕聲道:「虎頭,這靈堂之上,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能殺了這老賊。你可知道原因?因為這老賊身後,尚有關中望族支持,你若殺他」必受他的牽累…………伯父被這老賊害死」我不能讓這老賊死了,還要連累你,還得伯父斷了血脈。
我則不同!
我若殺他」雖會受到牽累,但卻不會送命。
了不得,過個幾年,我還能起來……可是你卻不一樣,你若是沉淪,再無機會。」
韋端父子眼中陡然一黯。
在王買衝過來的時候,他二人心裡還有一絲慶幸。
可是當曹朋這一番話出口,卻讓他們,頓感絕望曹朋說的沒錯,如果是王買殺了韋端父子,以韋氏在關中的力量,殺死王買,就如同捻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可如果換成了曹朋,還真就不太好說」韋端身後雖然代表著關中世族利益集團,可是曹朋的身後,也有中原清流名士撐腰。他的老師胡昭,那是中原清流的代表人物。而曹朋本身,因三篇蒙學文章」也得到了不少世族的支持……
曹朋殺了他父子,正如曹朋所言,罪不至死。
可如果王買,乃至於這靈堂上的每一個人,包括龐統在內,都會讓事情變得嚴重。
王買」愣住了!
「虎頭,你一世人,兩兄弟。
你父親就是我父親」我殺了這老賊,就是你殺了這老賊。我已向朝廷薦你為西部都尉」如果我離開涼州的話,我要你好好呆在那裡,為我牢牢把持住金城商路。
如此,就權作是我代你出手的代呢……」
王買身子,劇烈的顫動。
半晌後,他突然退後一步,匍匐在曹朋跟前,「阿福,我代父親,給你磕頭了!」,「曹朋,你休得自鼻!」,事到如今,韋端真的怕了,扯著嗓子呼喊道。
可不等他話說完,曹朋一把掐住了韋端的脖子,反手一刀,狠狠的紮在了韋端胸口。
韋端瞪大了眼鼻,嗓子裡發出呵呵呵的聲音,說不出一句話來。
「恁呱噪的畜生,曹某頂天立地,焉能懼你?」,說著,曹朋猛然拔出尖刀。
一蓬溫熱的心血噴濺在曹朋的臉上,身上……
白麻衣頓時染成了紅色,在靈堂一片素白中,透出一抹鮮艷的詭譎。
韋端倒在血泊中,身體抽搐一陣,便氣絕身亡。鮮血從他身下汩汩流出,瞬間染紅了地面。曹朋一刀下去,只覺積鬱已久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
說實話,重生東漢末年,除了當年在中陽山,殺死成紀之外,還真沒有特別想殺某一個人。黃射也許算一個,邦才也是…………但這兩個人,在如今曹朋的眼中,不過無名小卒,並不值一提。
他一直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的行進著。
雖然偶有大出風頭的狀況,但在大多數時候,曹朋基本上保持了一種沉默和低調。
因為,他不想做英雄。
前世做英雄的結果,至今仍無法忘懷。
這世上最醜陋的,就是人心……雖說三字經裡有,人之初,性本善,的說法,但更多時候,人性本惡,似乎更符合事實。曹朋一直忍耐著,一直在觀察,斬顏良,誅文丑,並非他本願。那是各為其主,也算不得是去逞英雄的行為。
就似他和龐統說的那樣:重生以來,他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也不知道諸般算計,究竟是為了一個甚?直到,他殺了馬騰之後,突然有一種明悟!重生近十載,他已經融入了這個時代。他本就不是一個有太大野心的人,也算不得英明神武,虎軀一震能令天下人臣服的雄主。他來這世上,所為的就是活的精彩。
靠山?
他已經有了!
背靠曹操,還有什麼靠山比這個更大?
曹丕死了,司馬懿下落不明,而曹彰曹沖,都是他門下弟子,即便是曹操死了,也可以求得一個平安富貴。父親,官拜城門校尉,坐享兩千石傣祿;姐夫如今是東郡太守,如果早個十年,那就是一方諸侯的角色。他還有什麼可擔心?
活著,以無需再去為那些基本需求而努力。
河西二十載免稅,等於是在未來二十年裡,把河西交給了曹朋。
未來二十年,河西郡將會創造出何等驚人的財富?曹操他們或許還不清楚,但曹朋卻很清楚。坐擁一郡財富他還需要去為那些瑣事而去算計而去費心?
既然這些事情都不在需要去費心,他所求的,就是一個精彩……
當一個鼎鼎大名在歷史上留下名號的梟雄人物死在他手裡時,曹朋感到很開懷。
這本就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代!
這本就是一個口緄風雲的年月……
鐵馬金戈,指點江山,方為男兒本色。
他本無所求,那為什麼還要去戰戰兢兢?那些牛人們,也並不是如想像中那麼強大。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七情六慾他們也有喜怒哀樂,和他曹朋並無分別。
曾幾何時,他仰慕諸葛亮。
可是當他手刃馬騰時,卻感覺著,諸葛亮似乎並沒什麼可怕。
他曹朋可以改變歷史,而諸葛亮卻不可以!
那穿越眾與生俱來的優勢,兩千年文化沉澱凝聚成的底蘊他為什麼要去害怕呢?
既然不需要怕,那索性就轟轟烈烈的大幹一場。
和那些牛人們交鋒,不也是一場快事?
至少,這樣的經歷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擁有。即便是無法再掌控住歷史苒脈搏,又有何妨?
而當他把尖刀插在韋端胸口的時候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目光,向韋康掃去。
而此時的韋康,卻冷靜下來。
他不似他父親那般,喜歡各種算計。
相對而言,韋康是個心思很單純的人。在歷史上他的人望可不低!接掌涼州以後,以寬仁而著稱。這也是後來馬超詐取歷城,殺死韋康後楊卓趙昂這些人,為什麼會費盡心思抵禦馬超的主要原因。因為這個人,在涼州任上做的不壞。
韋康原本還有些恐懼,可是當韋端被殺的一剎那,他的心突然平靜下來「今日果,卻是當日因。
如果當初父親拋棄那諸般算計,出兵救援王都尉的話,想必也不會有今日這般下場。」
他說的下場,並不是韋端被殺。
而是指丟失了隴西,丟去了秋道……
隴西是韋氏根本,他丟了隴西,也就代表他失去了根本。
如果隴西郡沒有丟失,如果韋端當時沒有棄狄道而逃,又怎可能落得這般鏤果?
韋端平靜的看著曹朋,突然笑了。
「曹公子,你今日為曹公,立下了好大功勳。」,「嗯?」,「我父子佔居涼州,即便是馬韓斃命,你佔領了武威金城,曹公想要接掌西北,仍有許多困難。可我父子一死,曹公接掌涼州」再也不會有任何阻礙。你以一人之得失,而為曹公取一州之地,豈不是好大功勳?好算計,果然是好算計。」
曹尿愣住了!
他可以對天發誓,他這一次真沒有算計……
他不讓王買動手,走出自於對王買的關照。至於殺了韋端父子,會產生什麼結果?曹朋還真沒有考慮過。韋康這一說,卻讓曹朋一下子瞭然,他確是立下了功勞。
「如此說來,我更不會死嘍?」
「當然不會……,而且我敢保證,公子再次出山時,必然飛黃騰達,無人可以阻擋。
只是,今日公子殺我父子,康無怨言。
當初我曾反對父親的決定,只是…………如今說這些話,似乎已沒有用處。康唯有一個請求,懇請公子賜康不流血之死。不知公子,可否答應康這最後一個請求?」
曹朋看著平靜的韋康,心裡陡然生出感慨。
這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只可惜,他並沒有任何印象。
「可!」
曹朋探手,扯下了一根白綾。
他大步上前,將白綾套在韋康的脖子上,卻聽韋康低聲道:「湟中兩羌貪得無厭,反覆無常。若他日公子欲取武都郡,可以從兩羌著手,定能夠馬到功成。」
手上一頓,曹朋驚訝的看了一眼韋康。
片刻後,他低聲道了一句,「不出十載,兩羌必亡……大公子,該上路了!」,說罷,曹朋手上一用力,只聽喀吧一聲輕響,韋康便倒在了靈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