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軍中候,錄屬執金音。
不過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在此之前,執金吾一職一直懸而未決,沒有人出任。北軍五營歸於衛尉所轄,而北軍中候則直屬司空府,由曹操指揮。當然了,這樣的分派顯得有些混亂,卻可以最大程度上進行監管。至少在曹朋隨曹汲前往譙縣之前,執金吾的人選還沒有確定。
「現任執金吾是誰?」
曹朋在前往執金吾衙門的路上,忍不住問那帶路的小校。
小校年紀不大,看上去和曹朋差不多。長的倒是眉清目秀,不過黑黑瘦瘦的,似乎有些單薄。
「曹中侯有所不知,今執金吾,便是都亭候賈詡大人。」
賈詡?
曹朋心裡沒由來的咯登一下。
他倒是聽說了張繡歸降的消息,但具體情況並不是特別瞭解。
特別是賈詡的安排,他更是全然不知。也怪不得曹朋,他回來到現在,不過幾個時辰而已,根本不可能把打聽清楚狀況…………他不去問,李儒等人自然也沒說,還以為曹朋已經知道。
「執金吾,是賈詡?」
「是啊,曹中侯何故吃驚?
你不是與曹公說,希望能拜家都亭候為師嗎?」
我說過這句話嗎?
好吧,我的確是說過,但那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曹朋猛然勒馬,看著那小校,「你是誰,怎知道這種事情?」
「在下賈星」是都亭候義子。」
賈星?
沒聽說過……
至少三國演義裡面」沒有半點印象。
曹朋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心裡面急速的盤算起來。
看上去似乎很正常,身為上司」要見一下自己的下屬,也沒什麼不對。可不知為什麼,曹朋心裡面總有些忐忑。賈詡,那可是三國第一毒士,陰人……但如果讓曹朋說他怎麼毒?曹朋又說不出來。只是本能的,對賈詡有些畏懼。即便是在面對曹操的時候,曹朋也沒有過這種感覺。可現在要去見賈詡了」曹朋還真有些畏懼。這種感覺,說不清楚,道不明白。
也許,是本能的畏懼?
「曹中侯,我們走吧,都亭候正等著呢。」
看起來,還是專門召見。
曹朋暗自深吸一口氣」故作淡然道:「也好,那我們快些過去。」
執金吾衙門,位於毓秀門外。
早在秦時,執金吾本名中尉,是負責拜為京都和宮城的官員,其所屬兵卒,也稱之為北軍。
漢武帝太初元年,改「中尉,為執金吾。
擔負著京城之內的巡查,禁暴,督奸等事宜,與守衛宮禁之內的衛尉互為表裡。秩中兩千石」沒有兩丞、司馬和千人。不過呢,到了東漢年間,執金吾直系」至保留了武庫令一職。
而今的武庫令,正是曹朋的老子」曹汲。
曹汲是拜奉車侯,任民曹都尉,兼武庫令…………
換句話說,曹朋父子如今都屬於賈詡的屬官部曲。
提起執金吾這個官職,恐怕給後世人最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句「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應娶陰麗華,。而說出這句話的人,正是東漢的開國皇帝,漢光武帝劉秀……不過,自東漢以來,執金吾的權利越來越小。曹操拜賈詡為執金吾,其實也只是一個名義上的榮耀而已。
賈詡如今真正的職務,是參司空軍事,也就是司空府幕僚。
自有漢以來,官分爵、階、職。
爵,官之尊,例如賈詡的都亭候:階,官之次;職,官之掌。
後陳群創九品中正制,加入了,品」也就是官之序。對賈詡而言,都亭候是他的爵,執金吾是他的階,參司空軍事,才是他的哦在執金吾衙門裡,曹朋終於見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毒士,賈詡。
賈詡是武威姑臧人,個頭偏高,大約有昭左右。瘦高挑,膚色古銅,顯然是常年受風吹雨打所致。做一個有些的謀主,可不是整天呆在屋子裡,他同樣要進行大量的戶外活動……
賈詡長的很英武,年輕時應該屬於帥哥一類。
頜下長髯,面帶笑容,頗有幾分慈祥長者的外貌。
「曹中侯!」
「卑職曹朋,見過都亭候。」
「哈哈,不必客氣,不必客氣,曹中侯還請入座。」
別看這廝笑得燦爛,外表和善,可曹朋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受。
好像,好像一條隱藏著草叢裡的毒蛇,當賈詡目光落在曹朋身上的時候,曹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傢伙,感覺比郭嘉還要可怕!
郭嘉的厲害之處,在於他的,鬼」也就是變幻莫測,難以琢磨。
而賈詡,似乎在難以琢磨的基礎上,還要增添一分陰鷙。他的謀劃,往往一針見血,直擊要害。不出招則以,出招就是置人於死地的毒招。李儒和賈詡曾同為董卓效力,他也說過,若是以謀略而言,他差賈詡很多。為什麼這麼說?因為賈詡是他當時唯一看不懂的傢伙。
賈詡似乎並不是全意為董卓效力。
而這裡面,也有董卓對賈詡輕視的因素。
自進入睢陽後,董卓對世家子弟尤為重視,而對之前那些追隨他的寒門士子,相對冷淡了。
李儒對曹朋說過,若見到賈詡,最好以靜制動。
否則的話,就很容易被他看出破綻,一一一一一所以,曹朋彬彬有禮,坐下之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好像老僧入定一般。
若說賈詡對曹朋有惡感?
那倒不至於…………只是他心裡不爽曹朋破壞了他韜光養晦的策略令他到許都後,頗有些尷尬。
內心裡,他未嘗沒有幾分得意。
畢竟曹朋是曹操的族人而且以《八百字文》而顯世,不大不小也是個名人。
能得到曹朋那麼高的讚譽,賈詡要說不開心,那純粹胡說八道。他陰了曹朋一招之後,心情也舒緩了許多。今天把曹朋叫過來,就是想再敲打一下,順便和曹朋拉一拉關係………
朝中有人好辦事!
這人情世故賈詡看得比郭嘉透徹。
可沒想到,這曹朋進屋以後,好像刺蝟一樣的把自己保護起來,坐在那裡,是一言不發。
這小傢伙,倒也能沉得住氣。
「聽說曹中侯,是舞陰人?」
「哦家父早年曾在舞陰居住,是中陽鎮人世。」
「中陽鎮啊,我知道那地方,我還去過那裡………不過曹中侯又怎麼來到了許都?令尊何等才華,若當時投效張伯鸞也是能出人頭地啊。」
「這個…………只因當時得罪了舞陰令,只得逃亡。」
「原來如此。」
賈詡輕輕點頭,「那姓成的非善良之人,竟使得我們如今才得相見。」
「以後,還請都亭候多多關照。」
「呵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賈詡眼睛微合,沉吟片刻後,突然道:「賈某初至許都就聽人談及曹中侯之威風。更拜曹中侯所賜,賈某得主公看重忝為執金吾,不勝慚愧。
不過呢,有一件事還要請曹中侯多多包涵。」
「什麼事?」
「前些時候,我與主公商談時,曾建議主公在梅山設置兵馬。
主公當時間我什麼人合適,我對這邊的人也不熟,所以就貿然提起了令兄之名,不知曹中侯意下如何?」
我意你妹……
曹朋心中陡然大怒。
我說老曹幹嘛突然把我姐夫從海西調回來,原來是你這老傢伙在裡面鼓搗。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差點壞了我的財路…………你現在既然說出來,等著吧,這事兒不算完,早晚要爆回來。
臉上,卻是一派鄭重。
「都亭候嚴重了,皆為朝廷效力,朋焉能有怨言?」
「呵呵,沒有怨言就好,沒有怨言就好……」
賈詡臉上笑容更濃,而曹朋依舊是你問我一句,我回答一句。
兩人各懷心思的聊了片刻,曹朋告辭離去。
他前腳剛一離開,賈詡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揉了揉鼻子,突然道:「確是個有趣的小傢伙。」
「父親,此人如何?」
賈星站在賈詡身後,低聲問道。
「這小子似乎很瞭解我,在剛才說話的時候,居然以靜制動,絲毫不露破綻…………不過呢,這小子可走向我下戰書了。」
「什麼時候?」
賈星一直在旁邊侍候,聞聽不由得一怔。
賈詡呵呵笑道,「我剛才告訴他,我把他姐夫召回許都,問他意下如何。你還記得,他怎麼回答?他說「焉能有怨言,!焉能有,那就是有嘍……,這小傢伙,一定會有其他的動作。」
「那……」
「嘿嘿,這樣倒也不錯。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有個小傢伙來逗我開心,挺好……退之,從明日起,你就到他手下做事。」
「啊?」
「他這北軍中侯以下,尚有中丞空缺,你就先做那北軍中丞。」
「喏!」
「他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我的意思是,幫我盯著這小子。」
賈星有些不友理解,但想了想,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這賈詡,太可惡了!」
曹朋回到府中,在佛堂裡暴跳如雷,「我又為招惹他,他竟然差一點壞了我的財路。」
李儒身披一件裘衣,頗為悠閒的掏著耳朵。
等曹朋罵完後,他才不陰不陽的開口道:「依我看,你何止是招惹他,還壞了他的大事呢。」
「此話怎講?」
「曹孟德多疑,心機之深,少有人可比。
賈文和初來許都定想著韜光養晦慢慢來,可你卻好死不死的在曹操跟前說了一句想要拜他為師的話,等於把他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公子,你可不是那市井小民你一篇《八百字文》,得天下人讚歎……你想拜賈文和為師?豈不是把他給抬到了桌面上,下不來嗎?」
「下不來,就呆著。」
曹朋氣呼呼的道了一句,旋即又笑了。
「若非先生提醒,我險些不知這其中奧妙。」
「那傢伙,不謀則已一謀必殺,他倒也沒太大惡意,就是想出口氣,噁心你一下吧。」
「那我,就給他噁心回去。」
「哦?」
曹朋搔搔頭,苦笑道:「不過我還沒想好,怎麼才能噁心到他。」
李儒眼睛頓時澄亮,輕聲道:「這還不容易?他越是不想出風頭你就越要讓他出風頭……」
曹朋一怔,不由得嘿嘿直笑。
「說得好,說得好!」
這心裡面就盤算起來,該怎樣噁心到賈詡當晚,曹朋在府中設宴,宴請魏延。
兩人自汝南一別之後,已有兩年多沒見過,這一重逢,自然有許多話要說,更生出許多感慨。
想當初,魏延不過是一個大頭兵。
而今」他已成為曹操眼中的大將。回來這一段時間裡,曹操幾次召見他,詢問他很多事情。
看得出」魏延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鬱鬱不得志的傢伙,即將飛黃騰達。
為此」曹朋和他連干了好幾碗。兩人談起九女城,說起夕陽聚,還聊到了當初死戰不退的唐吉。
「阿福,還記得咱們當初的誓言嗎?」
「嗯?」
「總有一天,咱們要馬踏江夏,拿住那黃射,千刀萬剮。」
在曹府門前,魏延拉著曹朋的胳膊。
曹朋鄭重的點點頭,「魏大哥放心,我沒有忘記!」
可是,這心裡面還是有些矛盾。黃射,斷然不能放過…………但我答應了月英,會饒他性命。
可昔年頭陽武卒的仇,卻不能忘卻。曹朋送走了魏延之後,不禁心事重重,徹夜難寐「……
一邊是兄弟,一邊是月英,我該如何選擇?
建安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大河兩岸,突降暴雪。
這也是建安四年,最後一場雪吧!
劉延登上了城頭,舉目眺望蒼茫原野。之見大耳上下,千里冰封,茫茫蒼原,染成了白色。
這兩天,河對岸的袁紹軍很安靜。
安靜的讓劉延心裡面有點發慌……
一般來說,這個時候不太可能出現什麼戰事,畢竟馬上新年,大家的心思未必集中在這上面。可對於即將決戰的雙方而言,每一次時機的出現,都有可能產生出極為嚴重的後果。
這麼大的雪,萬一袁紹軍攻過來的話,那還真不太容易防禦。
「城中百姓,可遷移完畢?」
劉延揉了揉太陽穴,低聲問道。
曹操把東郡交給他,使得劉延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東郡,是最前沿。一旦雙方開戰,東郡首當其衝…………所以,劉延決意,將白馬縣的百姓全部遷移至濮陽。這樣一來,雙方即便開戰,也能有足夠的緩灩想到這裡,劉延又歎了一口氣。
哈氣從口中噴出,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太守,大事不好!」
就在劉延準備下城的時候,就見一名斥候,跌跌撞撞衝上來。
「袁紹軍,袁紹軍………
一股寒氣從腰間升起,順著脊粱骨直衝頭頂。劉延一個哆嗦,連忙衝上去一把抓住了斥候。
「袁紹軍怎麼了?」
「袁紹軍,渡河了!」
「啊?」
劉延只覺腦袋裡嗡的一聲響,眼前直冒金星。
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袁紹居然出兵了?在這個時候出兵?
「可看清楚有多少人馬?」
「大約有數千人,正朝這邊趕來。」
劉延連忙跑到箭樓上,頭伸出垛口向下觀瞧。一批批百姓,正攜家帶口的魚貫往城外走出去。
這如果要被袁紹軍追上的話,必然是死傷慘妻。
「傳我命令,立刻讓他們回來。」
「可是………
「休得贅言,馬上傳令……來人,即刻向濮陽求援,懇求徐晃將軍出兵援救。來人,給我抬刀備馬。」
說話間,就聽到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響。
劉延忙凝神觀瞧,只見天盡頭,一股雪塵滾滾而來。
「是喜紹的騎軍!」
有軍卒一眼便看出了那雪塵的來歷,大聲嘶喊。
此時,城外的百姓,已經開始往回走。只不過,出城容易,進城卻難。許多人聚在一起,堵著城門口,使得城門一時間也無法關閉。看那雪塵撲來的速度,估計很快就會抵達城下。
劉延也顧不得許多,跨上馬,抄起大刀,率領軍卒衝出城門。
這一路上,他連砍了十餘個堵在城門口的百姓,而後才算是清出來了一條通道。
「我乃東郡太守劉延,爾等速速列隊進城,不得慌亂。某家會領兵卒在城外阻攔敵軍,但有一人未入城,劉延絕不退兵。」
「大人,「」
也許,是劉延的這個保證產生了作用:也許是生死關頭,百姓們也知曉輕重。
城門外的百姓,開始有序的進入城內。與此同時,劉延命人列陣在城下,一個個緊張萬分。
「若我戰死,可由白馬令暫領軍事,閉門不出,靜待援軍。」
「喏!」
劉延吩咐妥當之後,立馬橫刀,站在陣前。
風很大,捲裹著雪huā撲面而來,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一隊鐵騎似洪流般,出現在視野當中。為首一員大將,黑盔黑甲,胯下馬,掌中一口大環刀,就好像是踏踩著狂風暴雪般,衝向城門。劉延的瞳孔,驟然一縮,心裡更加的緊張,…
「快關城門!」
劉延突然大聲叫喊。
也就在這剎那間,飛騎而來的大將爆出一聲巨吼:「我乃大將顏良,敢攔我路者,殺無赦!」
兩更畢,又是一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