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心!」
一個人影橫身攔在曹朋身後,擋住了利矢。
長箭正中那人的胸口,噗通就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曹朋認出那為他擋箭的人,正是在海陵招來的親隨翟gong。相處三個月,曹朋並沒有絲翟gong有太多交流,這是個很沉默,但是很盡責。至少三個月來,翟gong盡心盡力,雖沉默寡言,不過卻著實為曹朋分擔許多事情。
「彥明!」
曹朋悲呼一聲,放開了潘璋,拖刀反身撲向那疾馳而來的快馬,頓足甩胯,旋身呼的一刀劈出。
戰馬悲嘶,馬上的騎將更被曹朋一刀奪命。
他蹲下身子,卻見翟gong已氣絕身亡,「……,「公子,速走*……」
楚戈衝過來,拉著曹朋就走。
另一邊,潘璋也在大聲呼喚曹朋撤退。
一匹匹快馬衝出下邳軍大營,追上來瘋狂的追殺。曹朋幾乎是被拖著往曲陽城走,身後的慘叫聲接連響起,令他感到萬分悲慟。雖然早就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結局。可當曹朋親身感受的時候,也不禁萬分難受。不過,他沒有其他選擇,即便明知道如此,也只能衝上去。
跌跌撞撞來到城牆下,潘璋高聲喊道:「放繩子。」
從城頭上甩下無數根繩索,曹朋和潘璋探手抓住繩子,沿著城牆飛快的攀援。沒辦法,城門早在之前就被堵死,大門後面是重達幾十噸的沙石袋子,根本沒有辦法打開城門。
一個兩個三個……
出城時,104名勇士,可回來時卻寥寥無幾。
追兵逼近城下,周倉命弓箭手在城頭房間,使敵軍無法靠近。
曹性帶著一支人馬,來到曲陽城下,就看到十幾個人正拚命的往城頭上攀爬。其中一個瘦小的背影,看上去很眼熟。曹性眼睛一瞇,心裡不由得一咯登:他不是在廣陵怎出現此地?
不過想是想,曹性還是摘弓取箭,弓開滿月,對準曹朋就是一箭。
曹性的弓,有三石力,三百餘斤的力道。那利矢破空,明顯和其他的箭矢不同帶著歷嘯,直撲曹朋。
周倉在城頭上看得真切,連忙大聲呼喊道:「公子,小心冷箭*……」
曹朋正在攀爬城牆,忽然有一種警兆襲來。他本能的用腳側蹬城牆身體呼的一下子在半空中蕩起。利矢幾乎是擦著他的身子掠過,撞在城牆上,火星四濺。曹朋的身子,重重砸在城牆上。趁著這一回身的功夫,他看到了曹性,正從胡祿裡抽出第二支長箭不由大驚。
別人不知道曹性的箭術,曹朋卻清楚。
雖然在後世的三國神箭排名中,曹性並未上榜。可那並不能說明曹性的箭術就比其他人差。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曹朋連忙雙手用力飛快攀沿。
曹性目光沉冷,開弓放箭。
第二支箭才一離弦,第三支箭就搭在了弦上。兩箭幾乎齊發,但速度卻有不同。
第二支箭後發先至,幾乎是與第一支箭同時飛向曹朋。此時,曹朋一隻手已經搭在了城頭上,聽到身後的響動,連忙側身。一支箭撞在城牆上,可另一隻箭,卻正中曹朋的肩膀上。
「啊!」,曹朋大叫一聲,手一軟,身體旋即就往城下跌落。
一隻大手蓬的探出,死死抓住曹朋的手鼻鄧范一隻腳踩在城垛口上,身子幾乎完全探出,他大吼一聲,生生將曹朋的身子提了上來,拖上城頭。
曹性忍不住大叫可惜,不過眼中卻流露出釋然之色。
這就是三國!
即便我們是朋友,我也絕不會容情。如果你能逃出我的手心,我還是會為你感到幾分慶幸!
曹朋趴在地上,只覺腦袋嗡嗡直響。
就在剛才的一剎那,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與死的距離,竟如此接近。
心,砰砰直跳,不過臉色卻顯得格外平靜。他翻身站起來,就見潘璋也爬到了城頭上。緊跟著楚戈,再然後……,一個,兩個,三個……六名勇士攀上城頭之後,再也沒有動靜。
也就是說,104個人,活著回來的,只有這九個人。
其中,曹朋肩膀中箭,潘璋大腿中箭。楚戈身中三刀,還有一名勇士,被下邳騎軍用槍扎頭了肚子,勉強爬上城之後,卻已經是氣息奄奄。看那樣子,曹朋就知道,恐怕是很難救過來。
掙扎著,曹朋站起來,舉目向城下看去。
陳宮站在一輛車上,在兵馬的簇擁下,來到曲陽城下,和曹性並肩。
「陳公台,你不過如此!」,曹朋突然破口大罵,「背主奸賊,也敢*我海西。今燒了你的營寨,好教你莫小「覷天下英雄。
「他是誰?」
陳宮覺得有些眼熟,脫口問道。
曹性陰沉著臉,咬牙切齒道:「曹朋*……」
「他居然回來了?」,一剎那間,陳宮似乎瞭然。
他從未小覷過曹朋,包括當初呂吉搞出來的那些huā招,陳宮焉能看不出來?但那是呂布家事,他才不會過問。曹朋能在那種情況下完好無損的脫險,不管是用了什麼手段,不管是運氣還是心計,都足以說明,這小子不簡單。若這小子在,宋憲在海西,死得倒也不冤枉……
陳宮眼中,透出一抹陰冷。
「叔龍,咱們回去*……」
「收兵?」,「嗯!」
「可是去…*……」
「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攻城。且讓他張狂,待天亮之後,咱們再發動攻擊,看他有甚手段。」,陳宮神情淡漠,根本就不理睬曹朋的挑釁。
事實上」這麼多年了」什麼難聽的話他沒有聽過?包括在呂布帳下,他密謀郝萌造反,後來呂布雖然不追究此事」卻不代表其他人不追究。八健將多豪勇粗莽之輩,罵起人來可比曹朋罵的難聽多了。好聽一點說,陳宮是心如止水;難聽一點說,他已經被人罵的麻木了!
下邳軍來得快,退得也快。
曹朋看著下邳軍有條不紊的退回兵營,心裡更感沉重。
「公子,小八走了!」
楚戈帶著哭腔」對曹朋道。
小八,就是那個被大槍穿透肚子的勇士。只可惜他拚命的爬回家,到頭來仍躲不過一呃……
奔跑這一路,腸子幾乎都流出來,還有一截就掛在城頭上。
曹朋蹣跚著走過去,噗通跪在小八的屍體旁,慢慢將那殘斷的腸子塞回小八的肚子裡。
如果不是楚戈告訴他」他甚至不知道這小叭的名字。
其實,倒在城外那近百名勇士當中,除了翟gong之外,曹朋幾乎一個都不認識。
城頭上,瀰漫著一股令人快要窒息的壓抑氣氛。有的兵卒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面對死亡,誰也無法做的從容鎮定。特別是看到小八那慘死的模樣,更沒有多少人可以承受。
「不許哭!」,曹朋忽然站起身來,厲聲吼道。
一雙雙眼睛,在剎那間都凝視著曹朋。
「小八死了,翟gong死了……」城外還有我們許多好兄弟」從此長眠。可他們為了什麼而死?他們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園,守護自己的家人,他們死的不冤。」,曹朋嘶聲咆哮,城頭上鴉雀無聲。
「他們死了,可我們還活著*……」
曹朋的眼睛通紅」如同滴血一般。
「我們還要繼續在這裡,守護我們的土地,守護我們的家園,守護我們的親人……誰如果害怕了,就看看小八的臉,記住他的長相。他到死都沒有放棄,我也不會放棄!你們會不會放棄?」
在片刻死一般的寂靜之後,城頭上,城裡面,近千人齊聲呼喊:「我們決不放棄。
「看到了沒有*……」
曹朋一直城外,那隱隱的火光「他們八千人,可卻擋不住我們一百人的衝鋒。
兄弟們,我想要告訴你們的是,天亮之後,我們將會面臨更為慘烈,更為殘酷的戰鬥。可是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為了我們的父母妻兒,我們不能放棄,誰敢犯我家園,我和他拚命!」,「沒錯,拼子!」,「和他們拚命……」,「所有人,回到各自的位墨上去,拿起你們的兵器,用那些下邳狗的血,來祭奠兄弟們的英靈*……」
「殺了下邳狗!」
「和他們拼了……」
一聲聲呼喊,匯聚在一起,響徹雲霄。
曹朋看著群情振奮的人們,輕出了一口氣。
「讓人把小八的屍體安頓好*……」
「喏*……」
曹朋一抬手,只覺全身的骨頭架子都好像散了一樣。
剛才,他強撐著激發大家的情緒。可是當大家都瘋狂起來之後,曹朋開始感到一陣陣眩暈。
有人從找來了曲陽的醫生,為曹朋拔去肩頭的長箭,然後包紮妥當。
曹朋靠著城垛口坐下,看了一眼潘璋,突然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公子,你笑個甚*……」
「我突然想起來,你剛才衝殺的時候,嘴裡面嘀咕的啥東西?」,「俺們老家的土話*……」
「兗州話嗎?」,「嗯!」,「回頭教我幾句,說不定啥時候我回去兗州做事,到時候能說上一口兗州話,也挺不錯*……」
「很難聽啊!」
「不難聽不學……」,潘璋看著曹朋,仍不住哈哈大笑。他腿上的箭傷倒是不算嚴重,只是被赤莖白羽箭穿透了大腿。現在取下了箭矢,包紮妥當之後,已沒有什麼大礙。不遠處,醫生正在給楚戈包紮傷口。他赤裸著上身,在火光中,露出精壯的身子。刀口很深,血流不止,疼得他一個勁兒的叫嚷。
「找兩根羊腸」洗乾淨,再弄兩根骨針過來。」
曹朋站起來,走到了楚戈的身旁,對那醫生吩咐道。
自有軍士跑下城頭」尋找曹朋所需的物品。
「公子,你這是做啥?」,「給你治傷…………很疼的,受不受得住?」
「哈,公子說笑了,區區小痛,有啥受不得?」
曹尿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聽口音,不是青州人?」,「冀州人,當年隨父母流落青州,後來又跟薛大帥薛州到了郁洲山,如今在海西安家。」,「當我的扈從吧。」,「鄲」,楚戈瞪大了眼睛,愕然看著曹朋,有點反應不過來。
「身手不錯,以後就當我的扈從吧*……」
「好!」,楚戈醒悟過來,沒有猶豫」便立刻答應。
其實,以他的身手,若留在軍中的話,憑戰功也能很快獲得陞遷。可既然曹朋開了這個口,楚戈自然不會拒絕。公子讓我做他的扈從,那是看得起我。我一個郁洲山海民,能做公子扈從,又有什麼不樂意呢?
這時候,有人取來骨針和羊腸。
曹朋把羊腸洗乾淨切細,然後穿在骨針上。
他抬頭對那郎中道:「以後再有這等傷勢,就依著我這個辦法來。不過你要記住」一定要乾淨。骨針最好能用火燒一下,包紮的時候,最好先用滾水煮一煮」曬乾了,再進行包紮。」
曹朋一邊說著」一邊用骨針縫合楚戈的傷口。
把楚戈疼的,冷汗直流。只是他剛才放出了大話,所以強忍著疼痛,硬是沒有叫出聲來。
縫合完畢之後,楚戈的臉都白了。
曹朋找了塊乾淨的布,為楚戈將傷口包紮好,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歇一會兒,咱回頭還得和那些狗娘養的下邳狗火拚…………瘋子,別丟了我的臉,多殺幾個。」,楚戈咧開大嘴嘿嘿笑道:「公子只管放下,那些下邳狗,不經殺*……」
曹朋站起身,舉目遠眺。
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的亮光,預示著天將大亮。
「傳我命令,讓大家做好準備,天亮之後,下邳狗必然會發動猛攻,給我狠狠的教訓他們*……」
「喏!」,潘璋也站起來,與曹朋告辭。
他的職責,是守護東門。如今天要亮了,他必須要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周倉跟在曹朋身後,輕聲說道:「公子,估計還要一會兒天才能亮,要不然你回屋休息一下?」
「算了,隨我巡視城樓,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朝陽初升時,並未捲起一天火雲。
它的四周,是一片淺玫瑰色的晨曦,帶著一種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從一片狹長的雲層厚,隱隱浮起,露了露面,旋即躲進周圍淡淡的紫霧中。在舒展著雲層的最高處,兩邊閃爍猶如一條條發亮的小蛇,跳躍的光柱向前移動,帶著一種肅穆,向上飛似地擁出了一輪朝陽!
天亮了。
從城外的兵營中,傳來隆隆的戰鼓聲。
曹朋手扶城垛,站定身形!他迎著朝陽,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氣,而後猛然轉身,凝視城外!
開始了……
終於還完了債,無債一身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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