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 卷一 第082章 名,妙不可言(一)
    許都,虎賁府。

    鄧稷押送著三十輛馬車進入府中,直接吧那三十車的石頭,倒進了後院裡的一個塘子裡面。

    「阿福,你這是搞什麼花招?」

    典韋看著那滿滿騰騰一塘子的石頭,直皺眉。

    石頭落進池塘,立刻把池塘裡的水染成黑色。原來,所謂的黑色石頭,不過是把普通石頭,用墨汁染成黑色罷了。

    看著黑乎乎的池塘,鄧稷也是一頭霧水。

    他在郎陵等到周倉之後,就收到曹朋一的封書信。書信裡說,讓他帶三十車石頭回許都,並且要把石頭染成黑色。

    同時,曹朋還在信裡,教給鄧稷一個說法。

    說實話,鄧稷搞不清楚曹朋在想什麼,總覺得你造刀就造刀唄,玩兒這些花招做什麼?

    而曹朋,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

    「天黑之後,把這三十輛車裝滿,再送出城,運到塢堡裡面。」

    「啊?」

    「不用這些石頭了,只要看上去是滿的,就行了……總之,我們要製造出一種假象,讓所有人都以為,典叔父要用這些玄鐵石造刀。只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可以了,其他你們不必費心。」

    典韋等著曹朋,搖搖頭,表示完全不明白。

    曹朋笑道:「我估計這個時候,外面都已經傳開了。接下來會有人問你們,請了誰來造刀。

    典叔父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不管是誰問你,你只需要說:沒這回事。」

    「啊?」

    「這叫做欲擒故縱。三十車玄鐵石擺在那裡,你就算是否認,也不會有人相信。」

    「那幹嘛還要否認?」

    「因為你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是不相信。越是不相信,就會越想知道……然後你可以在某次醉酒之後,裝做是無意中說漏了嘴。典叔父,做戲你會不會?你就說從南陽請來了一位隱世高人,就可以了……除此之外,叔父什麼話都別說。如果曹公詢問,你也這麼回答就是。」

    「這豈不是要我欺瞞主公?」

    曹朋正色道:「典叔父,我爹是不是要造刀。」

    「呃,沒錯!」

    「他是不是和你說,要在三個月裡,造出三十支斷三札的好刀?」

    典韋想了想,「是。」

    「那三個月之後,我爹只要交出三十口好刀,不就可以了嗎?這是事實,那算得上欺瞞呢?」

    典韋搔搔頭,曹朋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鄧稷忍不住問道:「可你弄那什麼玄鐵石的把戲,又是什麼意思?」

    「呃,我只是覺得,玄鐵石聽上去比較威風而已。」看著鄧稷那一臉的鬱悶之色,曹朋笑得非常開心,「姐夫,做戲要做足。再者說了,我之所以這麼大張旗鼓,其實是為了四個月之後的演武。」

    「哦?」

    典韋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你打算怎麼做?」他好奇的看著曹朋,「就算你造出三十口好刀,也不夠我軍中分派啊?」

    「這個嘛……天機不可洩露!」

    曹朋神神秘秘的一笑,讓典韋更摸不著頭腦。

    ——————————————————

    當晚,曹朋隨鄧稷,壓著空車,自許都北里許離開,進駐塢堡之中。

    周倉帶著一百多名土復山的好漢,也隨行進入。此次他返回土復山,把情況和土復山的那些好漢們說了個清楚。大部分人都願意隨周倉投奔典韋,畢竟總掛著一個山賊的名號,也不太好聽。能有個正經的出身,是一樁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有些人故土難離,加之對曹操不太瞭解,所以在思忖良久之後,最終決定,留在土復山,繼續做山賊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為首者,名叫杜飛,汝南人。

    跟隨杜飛的,有八十多人。並且還有一部分家眷,也留在山裡。

    大家好聚好散,周倉也沒有勉強。

    「杜飛原本並不是渠帥的部曲,所以對渠帥,有點不太相信。」

    「呃?」

    周倉說:「此人原本是汝南道眾,是張丈八的手下。後來張丈八戰死,汝南道眾便散了……說起來,土復山還是此人先佔居。後來我帶著一幫兄弟過去,蒙此人收留,才算穩定下來。他不願意過來,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一場兄弟,我總不成為此就要對他下死手不是?」

    王猛讚賞不已,點頭讚道:「老周仗義!」

    他想了想,對周倉說:「典中郎如今榮升虎賁中郎將,正在招兵買馬。我得中郎將看重,如今在虎賁軍中忝為郎將,也算是有了前程。老周,你不如隨我一同去虎賁,搏他個功名,如何?」

    周倉沉吟片刻,「我還是在等等吧。

    朝廷裡的事情,我到現在也沒弄太明白,倒不如暫且留在這裡,看看狀況。而且虎賁軍責任重大,規矩肯定不少。我這性子也有些野慣了,恐怕受不得那拘束。倒是那些弟兄,若渠帥看著可用,不妨為他們尋個前程。我暫且等等看,若實在不行,就去汝南找魏兄弟。」

    周倉不願意做虎賁?

    曹朋愣了一下,偷偷打量周倉一眼,但並沒有開口。

    王猛倒是沒有強求,只笑了笑,「既然兄弟有打算,那我就不勉強了!」

    說完,就把這事情放到一邊。

    畢竟人各有志,周倉不願意留在許都受約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王猛覺得有些可惜,周倉那一身的好武藝。

    周倉,神色如常……

    「阿福,你爹已經鑄好鐵爐,一應材料也都備齊,準備明日開工。」

    王猛掉頭對曹朋說:「你呢,現在穩定下來了,有什麼打算?」

    曹朋笑了笑,「先幫我爹準備造刀,等這樁事情結束了,再說其他的事情。閒暇時,隨姐夫讀讀書。龐師贈我的幾部書,我還沒有讀完。此前諸事纏身,如今正好可以慢慢的品味。」

    「讀書好,讀書甚好!」

    鄧稷一臉欣慰之色。

    說實話,他挺擔心曹朋。

    在鄧稷眼中,曹朋有著非凡的大局觀,甚至連自己都比不上。

    比如,宛之戰時,當所有人都認為曹操必勝的時候,惟獨曹朋說出了曹操必敗的言語。

    而且對此後的種種把握,也非常得當。

    若好好讀書,將來必然能成就大器。鄧稷最害怕的就是曹朋生出自滿之心,以後不求上進。現在看來,這種擔心似乎沒有必要。曹朋既然願意繼續讀書,那說明他的頭腦非常清醒。

    ——————————————————

    典韋準備造刀,已應對四個月之後的演武!

    在短短一天的功夫,消息就傳遍了許都,甚至連曹操都聽說了。以至於第二天曹操笑著詢問典韋,卻從典韋口中得到了準確的答案。

    典韋要怎麼造刀?

    誰又為典韋造刀呢?

    一時間,眾說紛紜……

    那三十車西域奇烏,給許褚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別的不說,如果典韋的虎賁軍真的配備了上等好刀,那麼演武之時,必將面臨巨大的威脅。

    「仲康,聽說典君明請來南陽奇士造刀,你可聽說了?」

    許褚的哥哥,名叫許定,字孟康。

    得知了消息後,他便立刻趕到許褚家中,一進門便急急詢問。

    許褚沉著臉,點頭道:「今日主公也曾詢問,君明也沒有否認。只是,這距離演武不過四個月,他沒可能造出什麼好刀啊。我覺得這問題的關鍵,就出在為他造刀之人的身上。」

    「怎麼說?」

    「他這次在南陽死裡逃生,莫非真遇到了什麼高人?」

    許定撓撓頭,在許褚身前坐下。

    「你說,會不會是典韋耍的花招呢?」

    「那不可能!」許褚立刻搖頭,「君明這個人的脾氣,我也算有些瞭解。他是個直腸子人,不太會耍花樣。再者說了,他就算騙誰,也不可能去欺騙主公。所以我認為,他九成是要造刀。」

    也許,許多人不理解,不就是造刀嗎?何至於這麼大的陣仗?

    東漢末年,繯首刀的確已經開始普及,但大部分繯首刀,都是粗製濫造,質量算不得上乘。

    一口好刀,可以提升百分之二十的戰鬥力。

    可問題在於,這好刀是可遇而不可求……典韋弄來了那麼多的『玄鐵石』,看上去是要大批量造刀。要知道,玄鐵石,也就是別人口中的『西域奇烏』,是造刀的上等材料。這一點已經被人肯定,加之典韋有承認是要造刀,自然會被許多人關注。其實,他們關注的是,誰造刀?

    如果這世上真有這麼一個人,能在短時間內批量造出好刀,絕對會被各方人士拉攏。

    但,這個人究竟是誰?

    目前還沒有人知道……

    就在許褚和許定商議的時候,有家人前來回報。

    「大爺,二爺,小人已經打探清楚。

    典中郎昨夜命人將西域奇烏送進了城外塢堡……據小人打探,那塢堡原本是被空置,也就是在前不久,住進去了一批人。據說,是救典中郎的那些人。而且其中一個,好像就是個鐵匠。」

    「鐵匠?」

    許褚眼睛一亮。

    許定忙問道:「可打聽出,那鐵匠的名字?」

    「好像是姓曹,叫什麼一時間還沒有打探出來。塢堡那邊全都是典中郎派去的人,守衛森嚴。小人之所以能打聽出來,還是因為不久前有人進去塢堡,幫裡面的人修建鐵爐。據說那鐵爐的式樣非常奇怪,不過是用來溶鐵,絕對沒錯……小人準備過幾日,再設法打探消息。」

    「姓曹?」許定向許褚看去。

    許褚想了想,點點頭說:「好像救君明的人裡面,的確是有姓曹的。也怪我,當時沒有留意,這一下子也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哥哥,這麼說來,君明造刀的事情,絕不會有假。

    這傢伙運氣可真好,非但沒死,還找來了一個造刀的好手。

    哥哥,如果虎賁軍配備一批好刀的話,恐怕我的虎衛,還真未必是虎賁軍的對手!怎麼辦?」

    許定,沉思不語。

    「先弄清楚,這個姓曹的叫什麼。」

    許定輕聲道:「至於演武,還有些日子。咱們慢慢打聽,看典君明,究竟能否造出好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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