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為何讓文長留在汝南?」
典韋一肚子的鬱悶,扭頭詢問在他身旁,騎在馬上的曹朋。
他的確很鬱悶,而且有足夠的理由去鬱悶。憋了一天,這終於等到離開了平輿之後,典韋終於忍不住了!
在他看來,魏延武藝高強,如果隨他一同前往許都,必然能得到主公的信賴。
而且此前大家也是這麼商議的,哪曉得一眨眼的功夫,曹朋就改變了主意。說起來,典韋和魏延的關係很好。畢竟在宛城的時候,是曹朋和魏延一起救下的典韋。難道說,是曹朋對魏延生出了忌憚之心?亦或者是嫉妒,所以特意打壓?典韋有點想不太明白這其中原因。
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還是魏延的態度。
當典韋把這件事告訴魏延的時候,言語中已清楚的表明了一個意思:如果你不想留下,我可以拒絕。
哪知道,魏延居然興致勃勃的點頭,絲毫沒有不快的表現。
這曹朋和魏延的喉嚨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曹朋笑了,輕聲道:「典叔父,你可是覺得我把文長大哥留下,是出於嫉妒,或者其他緣由?」
「呃……」
「呵呵,換任何人,都可能是這樣認為,也沒什麼了不得。」曹朋兩腳輕輕一磕馬肚子,戰馬小跑兩步,便追上了魏延。兩人並轡而行,曹朋這才正色道:「典叔父以為文長大哥,是何等人物?」
典韋一怔,「是條好漢。」
曹朋哈哈大笑,「文長大哥是好漢,小侄心裡也清楚。典叔父,可知這為將者,當如何區別?」
「不知道。」
「我認為,為將者,無非分為兩種。
一種是搏殺疆場,斬將奪旗,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這種人,我會稱之為戰將!他們能打能殺,卻不曉得兵法,不懂得治軍,更無法領軍打仗。典叔父,你就是最出色的戰將……殺人打仗,你毫無問題。可是讓你揮百萬之兵,如韓信那種如使臂轉,兵鋒所指所向無敵,你恐怕就不行了。而這種人,也許不一定比典叔父你勇猛,可是卻能夠統帥大軍,征伐天下。
這種人,我稱他們為帥才。
他們不需要多麼勇猛,甚至有可能是手無縛雞之力,但卻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此二者相輔相成,再好的帥才,若無戰將,也難以成事;再好的戰將,如果沒有帥才指揮,同樣無法取得勝利。文長大哥的武藝高強,但他真正厲害之處,還是在於他治軍,統帥的才能。
留在曹公身邊,固然能與曹公親近,甚至獲得很多好機會。但是如此一來,文長大哥就失去了歷練的機會。而留在汝南,有滿太守的看重,文長大哥可以得到足夠的歷練,對他而言,這才是最想要的結果。曹公身邊,猛將如雲。有典叔父你這樣忠心耿耿的大將護佑,足矣……」
典韋聽罷,若有所思。
「若非阿福你看的清楚,我險些壞了文長的前程。」
良久,他長歎一聲,伸手拍了拍曹朋的肩膀。
「有些事情,你比我看的更長遠。」
長遠嗎?
曹朋自己倒是不覺得。
如果他不是佔著穿越眾的優勢,知道魏延的才幹,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身邊有一個武力值超高的牛人,那該有多安全!但問題是,如果把魏延留下來,對於他的將來定然沒有好處。一個武力值超高的牛人固然是一個保障,可如果這個牛人還能統領一軍,豈不是更有保障嗎?
曹朋心下,暗自爽了一把。
「對了,叔孫留在汝南,能處理好此事嗎?」
典韋突然想起來鄧稷的事情,不免心裡有些擔憂。
曹朋說:「區區一個成堯,還難不住姐夫。如果他連這樣一個傢伙都收拾不得,日後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家裡算了。再者說了,滿太守不是給了他決斷之權嗎?典叔父你只管放心好了。」
典韋,這才不再詢問。
鄧稷會如何對付成堯?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曹洪從事件中摘出來?
曹朋並不清楚。
但他相信,這原本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曹洪摻和在裡面,估計滿寵會毫不猶豫的派人將其誅殺。現在讓鄧稷來解決,實際上也是對鄧稷的一次考驗。只要鄧稷能把這樁事情處理的妥當了,自然能得到滿寵的賞識。
只要滿寵認可,也就算是達到了曹朋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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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豫州之後,曹朋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曹操治下和劉表治下的不同。
荊襄治下,外緊內松。
看似守衛嚴密,實際上許多縣城,是控制在那些本地豪族的手裡。至少,在南陽郡是這種狀況。
而豫州曹操治下,則是外松內嚴。
表面上看去,一派祥和。可實際上,曹操在各地的守禦,相當嚴密。
世族大家雖然聲名遠揚,但明顯處於依附的狀態。曹操得豫州時間並不久,但很明顯,他已經把豫州掌控在手心。
相比之下,劉表的手段,還真比不得曹操……
「朋兒,你說的那小玩意兒,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一天,眼見著就要到了汝南郡和穎川郡交界之地,曹汲把曹朋抓到了車上,有些緊張的詢問。
曹朋信誓旦旦,說要為曹汲謀一場富貴。
可這富貴,究竟是什麼?
曹朋見老爹那副緊張的模樣,不由得笑了。
他從車上探出頭,喊了一聲:「虎頭哥,把我馬背上的那個包裹拿來。」
王買正在和王猛說話,聽到曹朋的呼喚聲,立刻縱馬過去。曹朋那匹馬,正被鄧范騎在胯下。
夏侯蘭在旁邊輕聲的指點,鄧范則臉發白,小心翼翼的騎在馬上。
「大熊,你可真笨!」
王買從馬上取下包裹,見鄧范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忍不住舉起蛇矛,在馬臀上拍了一下。
戰馬受驚,頓時發出希聿聿一聲暴嘶。
鄧范的眼珠子瞪得溜圓,在馬上忍不住大吼一聲:「虎頭,你小子想害死我嗎?」
話音未落,戰馬仰蹄狂奔。鄧范嚇得抱住馬脖子,不時的大聲叫喊。後面馬車上的鄧巨業和洪娘子聽到了動靜,連忙看過去。只見鄧范趴在馬上,口中哇哇大叫,模樣好生狼狽……
夏侯蘭和兩個土復山的好漢,緊隨鄧范身旁。
「大熊,直起身子,別趴著……對,慢慢直起腰……不是讓你挺直,含胸收腹,把力量集中在腰胯上……別太用力……不要放鬆,你太放鬆了!對,就是這樣,挽住韁繩,別緊張,按照我之前和你說的那些要領……別去控制,要想辦法安撫,讓馬匹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虎頭,你幹什麼!」
王猛氣得大聲呵斥,鄧巨業和洪娘子雖然一臉擔心,卻只能在旁邊勸說。
王買說:「當初阿福學騎馬,一天就學會了!可你看大熊……他太小心了。那馬不跑起來,他又能學得什麼?阿福說,置之死地而後生,他要是一直那麼小心下去,這輩子都別想學會騎馬。你看,至少現在比剛才強多了,他能控住馬匹……若不如此,他又要學到何年何月?」
經過了最初的緊張之後,鄧范已漸漸的,拋卻了恐懼之心。
相反,一種馳騁的快感油然而生,讓他逐漸的和戰馬,達成了某種契合。
王猛氣得,想要抽王買。
卻聽曹朋道:「伯父,你別怪虎頭哥。若不這樣,大熊就無法克服心中的恐懼。雖說有些凶險,但效果不錯。再者說了,有夏侯他們在,大熊不會有危險。巨業叔,洪家嬸子,你們放心好了。」
王買把包裹遞給了曹朋,曹朋便縮回車裡。
車廂外,傳來王猛的責罵聲,王買的辯解聲,鄧巨業夫婦的勸說聲,還有典韋那爽朗的笑聲。
「你們這些孩子……大熊剛開始學騎馬,你們又何苦那麼心急呢?
你巨業叔和洪家嬸子只有這麼一個孩子,萬一出了什麼差池,到時候看你怎麼向他們交代。」
說著話,曹汲從曹朋手裡接過包裹,小心翼翼的打開。
包裹裡面,有一個方寸大的匣子。把匣子打開,裡面則是一摞圖紙。
「這是什麼東西?」
「爹,你看,這個叫做馬鐙,這個叫做馬鞍……和我們現在用的平鞍不一樣,這**鞍,叫做高橋鞍。人坐在馬上,雙腳扣住馬鐙,不但能坐得更穩,交戰時,還能夠提高戰鬥力。
你說,如果把這幾樣東西呈獻給曹公,會發生什麼事情?」
曹汲聞聽,忍不住眼睛一亮。
他雖說是個鐵匠,但也能看出這些『小玩意兒』的重要性。
拿著圖紙,他看了許久,輕聲道:「這東西說實話,打造起來並不困難……朋兒,這都是你想出來的嗎?」
曹朋笑道:「我哪有這本事!還不是那位老神仙傳授?」
天曉得當年那個方士是誰,反正如今已成了曹朋最好的一塊擋箭牌。
不知道名字,不清楚下落……如今這時局動盪,說不定早就死了。這,就叫做死無對證!
曹汲,深信不疑。
「那這個是……」
曹汲拿起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張,疑惑的望向曹朋。
曹朋猶豫了一下,指著上面的簡體文字,低聲說:「爹,這個是老神仙教給我的打刀之法。我害怕忘記,所以用老神仙傳授給我的天書記錄下來……你可一定要保存好,別被人看見。天書文字是神仙使用,如果被別人看到,孩兒恐怕就要……你是我爹,所以你看,無礙。」
曹汲激靈靈打了個寒蟬,瞪大了眼睛。
他連忙摀住了曹朋的嘴巴,探頭出車廂,見車伕正全神貫注的駕馭馬車,並沒有留意他們的對話。
又縮了回去,輕聲道:「朋兒,這東西就放在我這裡。等有空了,你就教我這上面的內容。我學會以後,會立刻把它焚燬……這東西,不該是咱這等人所有,傳出去可是殺頭之禍。」
曹朋,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阿福……」車外傳來典韋的呼喚聲:「咱們恐怕錯過了宿頭,看起來,今天要宿於野外。」
宿於野外?
曹朋從車廂裡走出來,「典叔父,全憑你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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